河水涛涛,淘尽英雄。时至今日,有多少人能记住曾经的峥嵘岁月?有多少人会感激那些无畏的牺牲?又有多少人会珍惜这来之不易的锦绣河山?“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对烈士的怀念和对历史的敬畏,不该被时间淡化或抹去,而应该世代铭记,永世传唱!否则,留给后人的,不过是一页喟叹!时间再久些,恐怕连这喟叹也不会有,只剩无知的空白。
傅雪峰抱着棉花糖,不让它打扰沉思中的人。
路边,高大的牌楼上,淡金的笔墨描画出学校的名字。牌楼被高原气候风化得斑驳不堪,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了,无意中倒契合了这苍苍深山和沧浪之水的遁世落离。
过了学校,绕过两个弯道,有座铁索桥,桥上铺着稀稀拉拉的破木板。没有风,铁索悬挂在河面上,纹丝不动。铁索桥的两侧没有木板遮拦,只凌空悬着几根铁链。此处水流最急,河水冲击着岩石,拍出令人心惊的声响。
一个小男孩骑着自行车横冲直撞地上了桥,桥就左右摇晃起来。
萧暮雪脱口惊呼,紧张得心都快吐出来了。
老嘉措说:“怕啥,那孩子是土生土长的藏民,早就习惯这桥了。”
“不能把木板铺得密实些吗?太吓人了!”
“这就吓人了?在这里看河水和在桥上看河水,差别可大了,不信你去试试。”
萧暮雪脸都绿了:“我可不去试!我还要留着这小条命养家糊口呢。”
老嘉措大笑:“你倒实
在,不怕丢人。”
眼见小男孩平安着陆,担着心的人才拍拍胸脯,放下心来。
汽车停在一座三层小洋房前。萧暮雪下了车,使劲蹭了蹭地面,就差没振臂高呼了:啊啊啊,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啊!
小镇坐落在山坳里。还算宽敞的马路两边,是商住两用的现代建筑。左边的建筑群背靠一带需要仰视的连绵山脉,右手的建筑群后则是奔流不息的长河。河的对岸,是稀落的村庄,外围是麻石垒成的一眼望不到头的围墙。墙里墙外,遍地是野生的苹果树、核桃树、柿子树和花椒树。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堆着烧不完的柴火,还有处理过的干燥的羊牛粪,飘散着原生态的气味。
一个皮肤发红的中年女人迎了出来,老远就用不太流畅的汉语跟萧暮雪打招呼。老嘉措说:“这是我大女儿,卓玛。你叫大姨就行。”
萧暮雪连忙问好,又自报家门:“爷爷让我来店里做事,若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请大姨指点。”
“好说!姑娘是聪明人,自然是不用我费心的。”
老嘉措大致介绍了萧暮雪的情况:“你把阁楼腾出来让他们兄妹住。看看还缺点啥,你再帮着添置。”
“行嘞!我不会亏着她的。”卓玛接过萧暮雪的行李说,“阁楼刚好是里外两个套间,有门隔着。里面没堆杂物,稍微收拾就能住。床铺都是现成的,衣柜和桌子虽然旧了些,也都是完好的,能用。被褥之类也不用操心,家里都有。”
“我知道了,谢谢大姨。”
“我们藏人交朋友,讲的是合眼缘对脾气,真心实意。你一个姑娘家,不怕人头生疏,留在山里陪我爹,说明你是个有情有义的。我们一家都念你这份情,自然不会把你当外人。你若是跟我们客气,那就是看不起我们。”
过来一个骑车的青年。老嘉措磕了磕烟斗说:“那是卓玛的儿子仓央,是咱们家的混世魔王,素来傲慢。以后见面,你别搭理他就是了。”
“就是和我同校的那个?”
“对。他学画画,读的艺术系。”
仓央的自行车打了个漂亮的转,停在了萧暮雪面前。他打量着陌生来客,神情倨傲。萧暮雪回敬了他一通x光般的扫视,静等对方发话。“你是谁?”
“你家的洗碗工。”萧暮雪不卑不亢地说,“你是大少爷?”
仓央切了一声:“什么大少爷小少爷的?难听死了。我是仓央。”
萧暮雪撇了撇嘴:“这么没礼貌,想你也担不起大少爷这么贵重的身份。”
仓央的脸一红。
老嘉措的烟好像就没停过。他吐个烟圈,望着远山上的白云,笑容在皱纹里生长。
“你要住我们家?”
“不行?”萧暮雪摸着棉花糖的毛说,“你应该没这个话语权吧。”
“我不喜欢你,你就不能住我们家。”
“这可怎么是好?我无处可去,必须住在你家。倘若你不喜欢我,那以后看见我,你可以当我是透明人。或者,你干脆当我是空气好了。我没意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