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回抵着武七七的后颈,懒洋洋摇了摇头。
武七七道:「我们上初中的时候,葛郁郁说叠字的名字太矫情了,有一段时间她就叫我狗子,我叫她大饼。也讲究个贱名长命。后来葛宋宋个告状精告了两家大人,『狗子』和『大饼』戛然被喊停。」
「葛宋宋是谁?」
「葛郁郁的弟弟。」
徐回笑得停不下来了。
武七七耐心地趴着,默默感受着徐回胸腔微微的颤动。徐回是个极为内敛的人,生气眼神就比较冷,高兴也不过是微微动一动嘴角,所以眼下乍然笑得收不住,武七七颇有成就感。
徐回的笑声歇下来的时候,脑袋也跟着垂下来了,他的唇角、鼻梁、长睫毛一一蹭过武七七的脸颊,最后定格成一幅特别亲昵的脸颊贴脸颊的画面。武七七一动也不动地趴着。大概过了十五分钟,估摸着徐回睡熟了,武七七反手轻轻推开了他。武七七走向浴室途中不耐寒地打了几个喷嚏,她揉着鼻子回头,床上徐回只是翻了个身,没有被惊醒。武七七清理完自己,重新躺回来,徐回半张脸埋在松软的枕头里,睡得正沉,她支起胳膊望着,半响,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耳朵。
在影帝Stephan有的放矢的引领下,徐回接下来几天的拍摄非常顺利。武七七看了徐回的女装,Martin的眼光没错,徐回骨型好,上妆后几乎没有违和感,且其长发白裙冷冷看着镜头的时候,眼里居然精准地有Martin要求的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揍人的防备和凶狠。
徐回最困难的女装戏演完以后第二天,特地跟剧组要了假,带着武七七去拍了一组时尚大片。武七七全程晕晕乎乎的,按照摄影师的要求尝试各种不同风格的衣服。有些衣服很日常,武七七自己衣橱里也有差不多款的,有些衣服就比较令人一言难尽,要露不露的,只能靠光影、长发和徐回的胳膊遮挡。结束拍摄当天晚上,武七七目瞪口呆地得知,他们白日里的拍摄地点,是《V.G.M》杂志大楼。
——《V.G.M》,一本风靡世界八十多个国家的着名时尚杂志。一本据说好莱坞影后佟青不要酬劳都上不去的时尚杂志。
武七七在用「啊啊啊啊啊」表示惊叹的时候,范湖正一个人在晋市某私立医院的中庭发呆。晋市这两天突然降温,大风再一吹,其实是有点冷的,她一身粉白相间的单薄病服,就站在风口,却像是感觉不到。
以前在福利院里,有个聒噪的老太太老爱念叨「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范湖此刻看着悬在前面门诊楼楼顶的圆月,感觉老太太果然没错。但范湖不喜欢圆月。她感觉它的存在是冥冥之中谁在蓄意嘲笑她残缺不全的人生。
范湖以前在福利院,眼前只有小小的床、小小的窗和小小的天,她那时盲目地寄希望於长大后,私以为长大后一切就好了。但长大后,她人生的缺口却没有如她所愿弥合,反而跟着大了。她慌张地拆东墙补西墙,左支右绌,汲汲营营,但后来,东墙也倒了,她望着一地断壁残垣,终於心灰意冷。
范湖在耐心即将告罄时,终於等来了电话,范湖看着电话上「疯狗」的备注,那常年结着霜茬的眼睛居然罕见地蕴出了一丝笑意。她伸手划开了萤幕,电话那端女人的嚎哭声和咒駡声便像打开了的水龙头似地倾泻出来。
范湖用一种几乎是在享受的表情听着女人的歇斯底里。她常年紮成一束的长发很罕见地放了下来,盖住侧脸偏於锋利的弧线。她的额头上覆有一层疼出来的细密的汗,面色在月光里愈显苍白,而唇色是青灰的。电话那端女人恶毒的咒駡渐渐变成绝望的哀求,她眉头微挑不紧不慢地开始回应。
「黎太太,有的人,你给她一个耳光,她只能生受着,以后躲着你走;有的人,你给她一个耳光,她会不由分说立刻还你一个,也算是扯平了。但我两种都不是。我睚眦必报。你给我一个耳光,我必须还回去十个,但凡少一个,我就感觉亏大了。你说有没有意思,跟你倒有点像。你张牙舞爪的时候,是不是就没有想过你欺负的人也许是跟你一样的脾气秉性?」
「什么?你儿子车祸?那真是巧了。我要怎么说你能信呢,我没有动他......不过,你跟黎坤生养的儿子保不齐也是你们这种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性格,他混迹在一堆谁都不服的中二病少年里,被人报复也不足为奇。如果你能找到那个人,不要忘了介绍我们认识。」
「黎太太,黎坤强.奸了我,我要他一条命,你从我包里偷走内.裤,再反口大言不惭地造谣我勾.引黎坤,在各种场合糟.蹋我、威胁我,你要不要试着猜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你不用求我,当初我求你,你理直气壮地把那条洗掉精.斑的内.裤摔我脸上,如今角色颠倒过来,你想我放你一马是万万没可能的,你给自己留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