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沅带着明珠穿过喧闹的市镇,行到了太湖边上一扇古色古香的圆拱门前,上书“掌珠院”三字。
明珠了下车,瞧着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外墙,微微抽了口凉气:苏式园林!这位掌珠大人富甲一方啊!
她与穆九随绿沅入了园子。园内绿植盈盈,鲜花点簇。小桥楼阁,流水曲觞。雅致到了极处。
明珠从园内匠意过重的布置中可以窥出主人的性格,简而来说:太会装逼!
果然,明珠被安排在装饰得清雅无比的会客厅内与穆九品饮了一轮茶后,还未见主人出来。明珠笑着唤来侍立的丫鬟:“你家还有什么好茶,一一拿来我们尝尝。”
丫鬟怔然道:“茶是有很多——”
明珠冷笑:“那就好。我看你们的掌珠大人日理万机,胜过天子,抽不准时间来见我们。你索性送套茶具过来,我们自己煮茶赏景,两不耽误。”
丫鬟忙道:“小姐稍候,公子正在预测明日太湖的气象!我这就去看看。”
晾着他们多时的西陵玥听闻丫鬟的回报,俏脸一沉:“她真的这么说?”
绿沅小声的道:“公子。奴婢说得不错吧?这位月大小姐,可不好应对。她这话若传了出去,可不是给少爷您招惹麻烦么?”
西陵玥拂袖而起,宽大的袍子绣工精美,玉冠高束,斜长的飞眉下一双瞻瞻有神的双目,施施然一派道骨清风的谪仙风范:“区区采珠女,亦敢与我争辉?”
绿沅陪笑给他披上一件白色镶金丝滚边的披风道:“公子。月明珠不是采珠女。您见了她就明白了。此女当真不凡,您千万小心应对。”
西陵玥不屑的道:“陛下要逼她低头,她还得意得了几日?”
他自觉如云般飘逸的出现在明珠面前时,端着的气势差点散尽:一名韶龄女子明媚娇艳,竟与同来的男子翻出他珍藏的榧木棋盘,却用粉白两色的珍珠,在棋盘上滚起了弹子!!
他瞧这些珍珠眼熟,再一看,不就是屋内的珠帘嘛!竟被他们给拆了!
“啊呀,没打中!”少女娇嗔。“不行,你再让我一次!”
“不能让啦。”男子笑得无奈又宠溺,“已经让过你多少次了!”
“再让一回!最后一次!”
“——好,最后一次!”
西陵玥气得浑身发抖!屋里的侍女哪去了?再一看,一名陌生的丫鬟凶狠狠的叉腰将自家的两个侍女逼在了角落!侍女见了他来,几乎哭着推开那丫鬟迎上前道:“公子!他们好生无礼!硬是翻出您的棋盘,还非要拆了珠帘做弹子!”
绿沅惊得脸都白了:从来无人敢在西陵府这般狂妄行事!
穆九早看到了面孔气得发红的西陵玥。他轻轻踢了下明珠,明珠这才从棋盘上回过神。她白腻的指间拈着枚粉珠举在面侧,一双莹润的黑眸华光流转,娇嫩的肌肤映着粉珠的光华更显美艳。西陵玥一时看怔:还真如绿沅所说,是个少见的美人!
明珠随手放下珠子,也不起身,懒懒的支着下颌道:“你就是掌珠大人?”
西陵玥被她这般轻慢的态度激得又生恼恨,强压怒气道:“月明珠?”
明珠点头:“正是本小姐。”她毫无形象的伸了个懒腰。“说吧。费那么大力请我过来所为何事?本小姐一路辛苦,还要回去补眠。”
西陵玥恼极:“月大小姐好大的架子!”
“我架子再大也没您大啊!”明珠冷笑,“是你派人先兵后礼一请再请,也是你将我与穆九晾在这儿大半日。怎么,我身为客人还不能有些脾气?”
西陵月白面泛青,
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顿了顿才道:“我命绿沅请你,是听闻你斗珠识蚌之名,想与你结交!只是方才我正观测天象,此事事关渔民的性命!月大小姐不会连这点气度也没有吧?反倒在此处反客为主,好大的礼数!”“观测天象?”明珠一张口,满满的鄙视与轻蔑直扑向毫无防备的西陵玥,“你分得清行星恒星还是在研究天体运动?天狗食月的成因是什么,日食分几种?为何会有流星?你不过粗通观测气象的常识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她站至窗前,望着天空上片片细小若鱼鳞的云斑,道:“此云一出,近期无风也有雨。若云斑大些,到晚间无云,那明日就是个好天气。”这等简单的观云测天,她的父辈们谁不会两招?
她不顾西陵震惊到灰败的神色,又道,“听说你还会预测太湖中何处蚌多珍珠美?这又何难?不过是看湖水的清澈、鱼虫水草的丰美,哪片水域更适合河蚌的生存而已。”明珠冷嘲道,“西陵先生,你真该庆幸我未生在苏州,否则,哪轮得到你坐这个掌珠之位?”
西陵玥的面孔青红交接,色彩缤纷,恼羞成怒的嘶吼道:“你、你——好狂妄的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