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从未当面被人如此抢白,他紧紧抿着唇,脸色苍白似纸,内心一阵尖锐的钝痛。其他人也是战战兢兢、噤若寒蝉。
崔博陵略一蹙眉,壮着胆子出班奏道:「君上,百官奏事各抒己见耳。若有异议,可依理依据而驳。秦相是百官之首,又是两朝老臣,大王尚且如此,百官臣工以后还有谁敢放胆上奏?微臣愚钝鲁直,若有不当之处,请我王责罚。」
陈梓坤面沉如水,她静静地盯着崔博陵看了一会儿,众人屏息静气,暗自里爲崔博陵捏了一把汗。陈梓坤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怒气,最后长嘘一口气,缓慢而无奈的说道:「崔相言之有理。寡人方才的那番话,着实有感而发。幷非针对秦相本人。自从寡人当太女之时,就不断的有人跳出来来拿祖制说事。今日刚好触到了寡人的旧伤,致使寡人识伤秦相。请相父大人宽宥寡人。」说完,她缓缓起身,对秦相微微躬身。秦元怔了一下,急忙虚扶一把:「大王如此折节下士,老臣愧不敢当。」陈梓坤又慢慢坐下。
崔博陵趁热打铁:「君上方才秦相所奏之事如何处置?」
陈梓坤无力的摆摆手:「既如此,那就撤了这道诏令吧。官市丞职位虽不大,却关系到国计民生,诸卿若有合适的人选可以举荐。」
秦元再次躬身:「君上圣明。」
陈梓坤接着说道:「本王还有一事请众位议一议。上一任的易州令已经告老还乡,关於易州知府的人选问题众位有何看法?」
周通和韩奇对视一眼,齐声答道:「臣等愚鲁一时想不出合适人选,请君上定夺。」
陈梓坤故意顿了一下,慢慢说道:「有人给本王推举了三个人,他们是文雪松、白显、郑喜。诸卿看他们三人谁人最合适?」
「……。」
对於郑喜,人们想都不想,直接过滤掉。那么接下来只能在白显和文雪松两人中间选择一个。众人偷偷看了一眼秦元,白显也算是秦元的儿子,自然想看看他的态度。
秦元面色平静的拱手奏道:「君上,臣以爲文雪松爲人老成持重,谨慎周到,由他提任易州知府再合适不过。」
周通等人也一起附和:「臣等附议。」
陈梓坤脸色比刚才好看了许多,她朗声说道:「几位大人果然睿智明断,如此,本王就依了众位所奏。擢文雪松爲易州知府,即日到任。另,白显自幼得丞相大人教诲,博学宏识,堪称大才,本王就任他爲赵州知州。即日携家眷上任。」
秦元犹豫片刻,上前奏道:「君上--」
陈梓坤微微一笑,抬手打断他的话:「古语道:举贤不避亲。本王和文武百官都知道丞相大人光明磊落,丞相再这样小心下去,便是束手束脚了。」
「微臣遵命。」
「还有一件事,寡人观崔相爲人正直坦荡,敢於直谏,遂决定将他改拜爲於於御史大夫,除司本职事管之外,另外负责举奏寡人和百官的违失,以匡正寡人过失。」崔博陵叩首谢恩。
接着百官纷纷呈上奏折,陈梓坤命文杰分类放好,有急要事都当挺批示,其他分类拿回书房。
下朝后,陈梓坤单独留下崔博陵,和他商议出使东虏的事情。因怕魏晋两国察觉从中阻挠,君臣两人议定,先悄悄进行,等到事成之后再宣示百官。
两日后,崔博陵上折称病高假,收拾停当后便带着一干侍卫和礼物悄悄出行东虏。
又隔了五日,陈季雄陈太公溘然长逝,无病而终,享年七十。太上王和太后痛不欲生,茶饭不思。陈梓坤亦是万分难过,当即决定罢朝三日,幷宣明诏爲祖父守孝六年。此诏一出,举国哗然。国民纷纷赞颂新王的仁孝。
陈信爲女儿的孝心感动,流泪对妻子说道:「从来都是儿子守孝,哪有让孙女守孝六年的。义父在天有灵,也肯定不忍孙女空耗六年时光。你劝她还是算了吧。」
文丹溪沉声答道:「她已经明诏全国怎好更改,不如就遂了她这一片孝心吧。」她心里十分明白,陈梓坤这么做一方面是悼念祖父,另一方面是借此事以躲避即将到来的大婚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