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煊的手很凉,草精的肚子却是暖烘烘的,两种极致的温度汇聚在十烨的手上,激得十烨一个激灵,倏然抽回了手。
白煊“噗。”
十烨“笑什么”
白煊指了指桌面,草精居然像张煎饼一样自己翻了个面,背上的茸茸草屑还抖了抖,明显是在邀请。
十烨“”
手指上还残留着白煊的温度和草精的触感,两种感觉混在一起,仿佛在他的手指上系了一根细细的线,牵引着他的手慢慢伸向了草精
“道长、道长”刘鱼娘突然大叫,“你快看”
十烨嗖一下收手,就见市集口呼呼啦啦来了一大群人,少说也有二三十人,为首的居然竟是刚刚那个戴斗笠的姑娘,气势汹汹冲了过来。
“完了完了,定是你那杀千刀的符咒惹祸了”白煊跳起身大叫,吓得草精卟叽缩成一团,“还不赶紧收东西跑路啊”
话未说完,一群人已经将算命摊子围了水泄不通。
“就是他吗”一个年过半百的汉子指着十烨问。
“就是他”斗笠姑娘点头。
“喂喂,你们想干啥”白煊一副老母鸡护小鸡的模样挡在十烨身前,草精跳到了十烨的簪子上,全身绿茸茸的草绒炸了起来,吱吱吱乱叫。
“就是你给我家二丫写的符咒吗”汉子问十烨。
十烨站起身,静目环顾一周,但见这群人中,多为上了年纪的百姓,有的扶着腰,有的拄着拐,有的面如菜色,身上皆或多或少带了药味,看着自己的眼神皆是目光灼灼。
十烨“姑娘可是大好了”
白煊“诶”
草精“吱”
姑娘掀起斗笠,半个时辰前还满是红疮的脸现在居然白皙如玉,在阳光的照射下,皮肤还有些隐隐发光,甚是好看。
白煊倒吸凉气,草精惊得掉到了地上,连隔壁刘鱼娘和张大哥都惊呆了。
“多谢道长,道长之恩就如再造父母”姑娘眼泪汪汪,躬身就拜,被十烨一把扶住了。
十烨“不必。”
“对对对,这些虚礼就省了吧,”白煊手舞足蹈乐道,“给钱就行”
“是我忘了,”姑娘忙掏出荷包,数了五枚大钱,“这是给道长的。”
白煊“难道你的脸就值五个铜钱”
姑娘脸涨得通红,姑娘的爹忙道“我家里穷,这是我家丫头存了好久的钱,我知道少了些,不过我们给道长带了好些生意呢”
身后一众百姓纷纷嚷了起来。
“我也起了一脸的痘痘”
“我的脚底板烂了好几个月了。”
“道长,我腰疼了十几年了,您看能治吗”
“我上个月摔断了腿。”
“我半夜老咳嗽。”
“我后背总是痒,太难受了。”
十烨旋身落座“排队。”
众百姓立即争先恐后排上队,还有人喊道,“道长,这符多少钱一张”
十烨“随心即可。”
白煊一听了急了,“别啊,万一全给你三两文钱可咋整,连买纸的钱都不够。”
十烨“公道自在人心。”
白煊差点吐血,本想再劝几句,却见十烨已经开始执笔写第一道祛痛正骨符,患者是个老大爷,去年年底摔了一跤,腰疼了大半年,拄着拐来的,坐在那哎呦哎呦直哼唧,结果贴上十烨的符咒没一会儿,居然就健步如飞,乐得嘴都合不上了,要不是白煊亲眼所见,简直要以为这老大爷是十烨花钱顾来的托儿。
排队看病的百姓轰动了,更轰动的是,老大爷只付了十文钱。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市集来了一个包治百病的神仙道长的事儿传遍了整个安平镇,前看病的百姓从街头排到了街尾,又拐了个弯从街尾排到了街头。
刘鱼娘和张大哥买卖也顾不上做了,忙忙活活帮着十烨维持秩序,白煊早把什么丢脸的事儿忘到了九重天外,在十烨旁边加了张桌子专门负责收钱,从晌午忙到了黄昏。还别说,看病的人多了,算下来,居然还真有几两银子的结余。
白煊乐得够呛,就那么几钱银子翻来覆去数了好几遍,那叫一个屁颠屁颠。
“这买卖好啊,虽然每张符赚得不多,但也算是薄利多销,”白煊数出六十文钱分给刘鱼娘和张大哥,“二位,今日多谢帮忙啦。”
二人笑得合不拢嘴,连连道谢。
“二位今晚可有落脚的地方我家里人少,如果不嫌弃,就去我家睡吧。”张大哥发出邀请。
“行啊,十华你说呢”
十烨没有回答,他正在看出符记录,眉峰微蹙。
白煊凑过来看了两眼,也没看出个所以然,问道“怎么了”
“有些怪。”十烨道,“你看这里”他指着一列记录道,“今日出了一百四十六张符咒,有八十六张都是治疗皮肤病灶的。”
白煊仔细一看,还真是,八十六张符咒里面,二十四张是祛疮的,余下的都是治疗皮肤溃烂,皮肤流脓,皮肤瘙痒,皮肤出现不明斑块等等。
“厉害了,”白煊一敲手掌道,“干脆你起个道号,就叫克疮祛斑灵灵子道长如何”
十烨横了白煊一眼。
“这么一说,这几年镇上得皮病的人的确越来越多,”刘鱼娘道,“有的能好,有的就怎么治都不好,还有的”刘鱼娘放低声音,“道长,人家都说长了一身恶疮就是做了损阴德的坏事,是不是真的啊”
“此镇有人生了恶疮”十烨问。
刘鱼娘和张大哥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说来听听嘛,闲着也是闲着。”白煊给二人倒了两杯茶。
茶都是茶沫泡的,实在没啥滋味,不过刘鱼娘和张大哥两杯茶下肚,却是禁不住打开了话匣子。
“咱们这安平镇有一家大户,姓钱,世代经商,家境富裕,日子过得挺不赖,可偏偏五年前,钱家当家得了怪病,真真的是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刘鱼娘指了指市集尽头,“钱家的宅子就在街尾,可气派了。”
张大哥叹道“要说这人啊,那么多钱其实也没个鸟用,这钱老爷自从得了这怪病,全身恶臭,连门都没法出,想花钱都花不出去。”
白煊“没找大夫看吗”
刘鱼娘“看了,没用,越治越糟。”
十烨“今日贫道并未见到姓钱的病人。”
张大哥“嘿,钱家人那是什么身份地位,不仅有钱而且有势,据说钱老爷的表哥是京城里三品大官,厉害着呢,自然是看不上什么无名无号乱七八糟的道士”
白煊“咳”
“不不不,我不是说道长您,道长您法术高深,仙风道骨,和那些东西绝对不是一路货色。”
“对对对,”刘鱼娘连忙找补,“我们我是说那些去钱家招摇撞骗的假道士,可缺了大德了。”
白煊滋溜喝了口茶,“他们干了啥”
刘鱼娘露出愤愤然的表情“他们说,钱老爷之所以得了恶疮,是因为一个庶子。”
“庶子”
“钱老爷有三房姨太太,三姨太是个农家姑娘,被家里人卖了去钱家做丫鬟,后来被钱老爷收了房,头一年就生了儿子,这可是钱老爷第一个儿子,却被那些道士就说这孩子是灾星,害钱老爷久病不愈,钱老爷一怒之下把这母子俩赶出了钱家,你说说,一个女人家拉扯个孩子,这无依无靠的怎么活啊”
十烨眉头皱成了疙瘩“他们那般说,钱老爷就信了”
刘鱼娘啧了一声“偏就这孩子吧,和一般孩子有点不一样,是个哑巴”
“这天底下哑巴多了去了,有什么奇怪”白煊道。
“问题是他不仅哑,还特别”张大哥挠了挠头道,“特别丑。”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白煊我家道长真是上得厅堂赚得银两,嘿嘿
十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