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 四下幽静。
惜兰轩。
萧百婳才刚让杏儿熄掉烛火,外头便传来几声诡异的动静。她锁起眉宇,朝一旁同样疑惑的杏儿暗示噤声, 随后放轻自己的脚步, 走到门口,耳朵紧贴着门板。
“小美人儿”
“爷来好好宠你了”
不知是何人的声音离房门越靠越近,嗓音粗嘎难听, 语调甚是猥琐油腻, 叫闻者难忍恶心,只想作呕。
萧百婳轻轻将窗打开一个小缝隙,从那儿悄然望出去, 深夜无光, 瞧不清来人的面貌, 只依稀能描摹出来人形如侏儒,身型绝非纤瘦,但也说不上肥胖。
虽从未见过甘县令本人,但她也多多少少能猜得出来。
心下一沉,连忙让杏儿拿上枕被,然后将她藏在屏风之后。
杏儿见状,心下一慌,小声又短促地喊了声“小姐”
萧百婳“嘘”了一声, 从木柜里头捞出早已被她弃置两年的玉枕,也不知古代人是怎想的, 竟喜欢睡这种硬梆梆的枕头, 要是一个不小心,岂不是敲成脑震荡了。
她抱在怀中,躺了下来, 等待着自投罗网的登徒子。
紧张又急促地呼吸几息,“叩叩”的敲门声瞬间打破了寂静。
随之而来的是脆弱的木门被人从外撞开。
萧百婳看着那人步伐沉稳地踏了进来,旋即直接往床榻这儿走来,她登时气得牙痒痒,抓着玉枕的手紧了又紧。碍于是第一回遇上这种事儿,难免有些发慌,双手轻轻颤抖,手心已然冒了冷汗。
之后的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叫人措手不及。
那人淫笑了几声,正欲伸出手摸向床上的小姑娘时,谁只方才明明还一无所知躺着的人竟唰地跳了起来,随即快狠准地将手上的玉枕砸向他的脑袋瓜。
“咚”的一声,意识顿时卷入了漩涡之中。
随后翻了个白眼,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
萧百婳爬下床,又重新点起蜡烛,看了眼地上的人,又看了眼完好无缺的玉枕,不由更加肯定自己当年把这玩意儿束之高阁是正确之举,她欣慰地拍了两下,便丢回木柜中。
事成了,也该离开“作案现场”。
招了招手,让杏儿出来,熄灭蜡烛,两人便打算去萧千儿那儿借宿一宿。
才刚踏出房门,萧百婳又觉得不解气,愣是走回去,往那人脸上狠狠地踩了几下。
然后才不带一片云彩,拉着杏儿离开了自己的惜兰轩。
萧千儿早就入寝了,未料三更半夜,忽然有人敲了门。
“这么晚了,是谁在敲门呀”她不解地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
一旁守夜的婢女闻声,温声安抚了几句,便前去开门。
门一打开,萧百婳主仆二人尴尬的身影顿然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她们也瞅见床上一脸困倦的小姑娘,有些愧疚了起来,但为了不露宿野外,还是腆着脸。
“二小姐,这么晚了,可有事儿找我们小姐”婢女恭敬地问道。
“啊,这个那个”萧百婳挠了挠头,斟酌着说辞。
“嗯二小姐有话直说吧。”
“就我二人可否借宿一晚”
萧千儿在房里听见,愣了一下,也下地走来,“二姐姐可是遇上了什么事了”
萧百婳犹豫了会儿,点了点头。
虽不清楚到底是发生何事,才会让萧百婳不惜深夜扰人,但萧千儿了解她的性子,也不多问,只是表示欢迎,让婢女把人迎进来,“既如此,姐姐进来吧。”
萧百婳松了口气。
萧千儿走回去,将自己的枕被往里面推了又推,便爬上床,将自己缩成一小团,瓮瓮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姐姐快来睡吧,我已经空出位置来了。”
萧百婳看着床铺上睡得很是委屈的小姑娘,哭笑不得,把枕被丢上去后,也跟着躺了下来。
烛火一熄,窝在里头的小姑娘便感觉自己的手被人勾住。
突然,那只手用起了力道。
整个身子顺着翻了过去,仅仅一个动作,她从侧躺变回平躺。
“你二姐姐我可不是大胖子。”萧百婳的声音在她耳畔落下。
萧千儿微微侧头,便撞进了自己姐姐那双满盈促狭笑意的眸子,她细声解释道“千儿不是那个意思。”
萧百婳轻笑道“我知道,但你是我的妹妹,我怎会舍得委屈你。”
萧千儿本就很困,朝她浅浅一笑后,便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睡了过去。
萧百婳失笑,给她掎了掎被子,转而看向床顶时,眼楮之中笑意尽散,唯余一片冷然。
她是真未曾想到,余氏心思竟如此歹毒。
以前小打小闹就算了,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对方讨厌她们其他几房孩子的原因。
可这不代表她就能这样毁人一生。
如此看来,以前是将对方想得太好了。
明日,想必萧府又会有一场好戏上演。
鸡鸣声不绝于耳,往日这声响倒也不至于让人精神饱满,可今日倒是奇了,仅仅一声,便让余氏如打了鸡血似,立马下地洗漱,随后便领着一群府中下人前去惜兰轩。
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直接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