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早已预想到,但真正得知的时候,心中还是难抑悲凉。
那人不知何时就断了气息,眼皮之下乌黑厚重,与青白的脸成了强烈对比。他是蜷缩着身子的,可见生前该是多么难受,企盼能得到苍天的一丝温暖,现实却如此无情。
最终还是让他成了冰冷的一份子。
郭宝林想了想,还是让人寻了草席过来。
虽不知那人是否有家人,但还是象征性地为他哀悼了一下,随后裹了起来。同样单薄,同样御不了寒,但也望那人在天之灵,能不再受冰寒侵扰。
因见到了尸体,三人不忍再看下去。
很快,就回去安排好的官府歇息地。
褚瑜深夜才得以回到房里歇下,他恍然想起今日几个小姑娘似乎上街了,也不知有没有收获。走出房门,看到萧百婳的屋里还亮着灯,便走过去敲了敲门。
闻声,萧百婳便知是谁,“你直接进来就好。”
褚瑜刚打开门,便是看见往日总挂着笑靥的小姑娘一脸难过地坐在床沿。
他微顿,旋即便反应过来。
匆忙地关上门,大步朝着人走了过去。搁往常,他还会试探一下小姑娘的意愿,此时却是顾不得了,他问都不问就把人紧搂,小姑娘的脸恰好埋进了他叫人安心的胸膛。
片刻后,那处沾了一点湿意。
“婳婳可是瞧见了不好的事情”他明知故问,就是想开个话头。
萧百婳并未哭得惨,就是忍不住落了几滴晶莹,她抽了抽鼻子,哽咽道“我三人意外发现一人冻死在街上,无论是在我家乡,亦或是京城,我从未亲眼见到这样的残酷。”
她的生活环境相当平和。
人再怎么困难,都不至于会无食可吃,更不至于无处可去,可临城的人却是截然相反,他们因灾难无法上山打猎、下地栽种,食物肉眼可见地骤减,他们唯一的住处毁了,让他们连最简单的暖和都得不到。
从他人那处耳闻,从电视新闻瞧见。
永远都不及亲眼所见。
那股震撼。
经由他人传递不到心中,可当是透过自己的眼眸,却是直击心房最感性的那块。
她以为自己可以淡然面对这一切。
到头来,还是高估了自己。
怀中抱着一个心绪轻易为陌生人起了波动的人,褚瑜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在他的世界里,残酷无所不在。皇宫目前看似平静,实则背地里暗卫们已解决了不少回杀机,鲜血、生命、杀戮注定充斥在他的人生中。
然而他还是止不住跟着小姑娘感到悲伤。
或许那几滴泪,才是能让他疼痛的利器。
一滴,便足以绞杀他的心脏。
沉默了许久,他才缓缓启唇。
“婳婳,这就是为何我不想你来。”
萧百婳抬头看他。
褚瑜声音非常镇定,与她此刻的情绪可谓云泥之别,“灾害带来的从不会是欢乐和幸福,只会是死伤和悲恸,而且你会发现,我也许不如你所想的那样单纯,我无法像你一样看到人死就哀戚。”
萧百婳抿了抿唇,不吭一声。
褚瑜的吐字此时分明得可怕,“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的这一面。”
“怕我对你有了隔阂”萧百婳直白问道。
褚瑜也不隐瞒,坦然地“嗯”了一声,“是,婳婳可会觉得这样的我是个小人”
这个问题
萧百婳难以回答,小人倒也不至于,就是比她所知的来得无情了点。
可她其实一直以来多少也心知肚明一些事情,褚瑜身为宫中之人,还是九五之尊,怎可能只有单纯,或多或少是还存着些许坚守的天真,但骨子里是不可能毫无心机。
她并不失望,因她清楚,皇帝若无心计,绝无可能在他人锋芒之下存活。
隔了半晌。
她才轻声回道“我是感到有些意外。”
褚瑜呼吸一窒,倏忽觉得提不上气。
随后又艰难地听她继续说完,“但你是皇帝,本就不该只是我心中的少年郎,你是比我无情,但那是因为你看得比我多了不少,早已麻木。褚瑜,我知你本性善良,况且我爱的,从始至终,都不只是你在我面前的天真单纯,而是那个懂得替人着想的你。”
她萧百婳爱的从来就不是他的一个特点,而是完完整整的一个他。
孩子气的他,她爱;深沉的他,她也爱。
“但婳婳,你怎能确定我是真心替人着想帝王多无情,诸多皆是虚情假意。”
“我当然能确定。”
“嗯”他心头微震。
萧百婳抬手轻抚了他的面庞,那里有些冰凉,尔后纤细的手指上移,揩去他眼角雾气凝聚而成的一点泪珠。她噙着笑意的眸底深邃如浩瀚大海,仿佛能包容一切。
“你看,你不也为了我而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建议别在外面哭,不然就不是流泪,而是流冰了。
提问这样眼睛会受伤吗
靓仔疑惑j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