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被老板骂得狗血淋头, 他气闷不已却又不敢回嘴,只得趁着老板回去歇息后,再悄然回来。这回他特地先去准备了油灯, 他要将贼人看得一清二楚, 好让老板刮目相看。
本只是拼个运气,未成想门一开,还真给他瞧见了“贼人”。
一人成了两人。
萧百婳跟褚瑜就这样与他六目相对。
对方许是惊讶于怎么多了一个人了, 又或者是在思考如何凭一己之力就地制服他们, 他迟迟未有动静,如此却正好给了萧百婳抢先夺得主导权的机会。
眼前的小姑娘先是垂下眼帘,尔后像是受惊的小奶猫一样, 单薄的双肩微微颤抖。她再次掀起眼皮看向伙计时, 那双总泛着些许水润光泽的柳叶眸溢出一点晶泪, 泫然欲泣,瞧上去甚是楚楚可怜。
她开嗓便是哽咽,嗓音沾上娇细柔媚,“这位爷小女子不是故意的。”
“”伙计直接给看愣了。
他什么都还没说呢,这小姑娘怎就一副被欺负羞辱的样子
与他相反的是,一旁的褚瑜双目冒火。
他第一次看到小姑娘这副惹人怜惜又娇弱的模样竟是在别的男人面前他感觉自己浑身都被老陈醋浸泡了好一番,酸得不行,若非尚存理智, 他真想直接将那伙计给敲晕了去。
萧百婳没能注意到这些细节,她只顾着快速运转脑子, 好解决眼前人。
根据她看过跟写过的那么多小说中, 无论是多么邪魅狂霸的男人,又或者多么深沉冷漠的男人,往往皆会对这种好似随时都会被风吹走的小白花心软, 更遑论是眼前这肤浅男人。
她记得,萧迎夏可就是靠这副矫揉造作的模样在京城官家子弟的圈子内“百战百胜”。
当然,这都是婚前的事儿。
她学着那种容易让其他姑娘鄙夷厌恶的做作语调,“这位爷,小女子真并非故意擅自闯进此处的,只是”说到一半,在眼眶打转许久的晶莹终究是挂不住了,缓缓下坠,“家中上有八十岁老母亲,下有未满一岁幼童。”
旋即“悲伤”地捂住了嘴,“若是再没有吃的,我与我的家人皆会死的”
伙计艰难地回过神来,倒也并未一下子就被美色误眼,顶多是影响了“亿”点判断能力,“可是姑娘啊”
萧百婳沾着泪水的睫毛轻抖动,“嗯”
伙计慢吞吞地补完话,“窃盗是不对的,你大可趁着白日前来买些回去。”
有一瞬间,萧百婳真想脱口而出“你们搞官商勾结的也好意思指责人不对”,可她还是憋住了。她继续饰演着小白花,“是,可这些日子以来,米价越来越高,我已然买不起。”
伙计禁不住这副模样了,果然动了恻隐之心,但他又一脸疑惑地看向站在那里毫不吭声的褚瑜,“可我看你夫君衣着华贵,应当并非贫穷人家,就算你不是正妻,只是贱妾,家中也不至于克扣你的饭食才是。”
褚瑜没好气地瞪他,胡说八道些什么玩意儿,他跟他家婳婳如此登对,哪里不像门当户对的夫妻了,还贱妾眼光真差。
然而出乎两人意料的是,萧百婳未立马回应,她茫然地看着伙计,再循着伙计的目光看向褚瑜的方向,眼楮有些空洞,随后很快地,又将视线转回伙计身上。
她陡然惊恐地睁大双眸,“这位爷您、您在说什么夫君啊我夫君我没有夫君。”
褚原本很满意夫君称呼结果猝不及防一反转瑜“”这是不是变相诅咒他
他有好几次想要打断小姑娘的表演,但想了想,还是决定事后再算账。
伙计听明白了她的话,脸色也跟着白了又白,他抬起手颤抖着指了指褚瑜,结结巴巴道“你、你、你可、可我明明看见了你旁边站着一个人,那、那不是人吗”
萧百婳故作惊吓,朝他跳了过去,带着哭腔道“这位爷,您莫要吓小女子啊”
伙计早已被吓得不轻了。
偏生这时。
从方才就没什么表情的褚瑜忽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在微弱光亮下,显得阴森森。
伙计短促地惊叫一声,两眼一翻,整个人便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梆”的一声,他,被吓晕了。
萧百婳没看到褚瑜的助攻,只以为这伙计竟如此胆小如鼠,被她区区一句似真似假的“鬼话”给吓得昏阙。她等了会儿,才慢慢朝着人走去,蹲下去查看情况。
轻拍几下他煞白的脸,没有动静,看来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了。
“啧,亏我都想好了后面的台词。”
她相当惋惜,因为她有点上瘾这种惺惺作态,就好像她能借此无往不利。
反之,褚瑜却是暗暗庆幸。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小姑娘身后。
深夜对光线即为敏感,他一走来,萧百婳立刻就被一道阴影给笼罩住了,她偏过脑袋,仰头看他,“接下来该如何做啊是要将人绑回去审问,还是就放他在这儿躺一晚”
褚瑜没什么表情地与她对视,语气轻得不行,却又莫名沉重,“你觉得呢”
“什么我觉得这又不是我能做主的。”萧百婳感到莫名其妙。
褚瑜缓缓蹲下身子,俯视瞬间成了平视,他抹去娇嫩小脸上残留的泪,“我嫉妒了。”
萧百婳“”
褚瑜继续道“我从未瞧你那样对我。”
萧百婳拧起眉宇,“怎样对你”
褚瑜淡淡地吐出三个字“装可怜。”
萧百婳这才恍悟,到头来是吃醋了啊。
她嘴角微抽,撇嘴无奈道“我对你无需装可怜。”褚瑜一直偏宠她,只要她表现出一星半点渴望的样子,他总是想都不想就满足她,所以她此生大抵不会有机会装可怜求他。
不过这只是目前而已。
她还不知晓,日后情况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