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的眼眸映着外头透进屋内的微光, 得意之色中夹着些许兴奋,像是迫不及待要分享趣事的稚童。褚瑜盯了片刻,便从善如流道“朕不知。”
萧百婳就等他这句, 随后不带停歇地将山间瞧见的事情全盘托出。
听到“北望国”三个字的时候, 褚瑜面色微冷了下来。
但很快就恢复如初,未让专注自说自话的小姑娘察觉半分。
萧百婳陈述完一切后,还不忘学老王自卖自夸一句“所以我不听话也是有好处的, 要不然怎能发现这件事儿呢”顿了顿, 又不解地问了句,“话说回来,临城家家户户的禽兽又是如何消失难道也与北望国有关”
褚瑜默了默, 许久, 才答道“是。”
听他如此笃定, 萧百婳微讶。
旋即又听褚瑜温声解释道“不过并非北望人直接偷窃生抢。”
“那”
“应当是使了与克扣米粮同样的手段。”
萧百婳恍然大悟。
换言之,应当又是林记背后那人的所作所为,以皇帝的名义,强行征收百姓家中的飞禽走兽,但禽兽为肉,易生饱足感,那人要那么多也吃不了,故之后应该是转卖给北望国。
毕竟再如何狂妄, 北望人也不至于憨批到直接在别人地盘撒野。
何况齐周国能如此强大,不单单是有敬业的皇帝, 更多还是军武强势, 边疆地区不敢轻易进犯。倘若那些北望人直接从临城百姓家中生抢,那岂非正大光明地向齐周国挑衅,直白地表明老子就是看你不爽, 来干一架啊。
到时战争一触即发也并非不可能。
会不会引发战争姑且不论,目前看来是不大可能,不过这些种种却说明了一件事儿
那人与北望国里应外合。
萧百婳阅览不少小说,也自然不会傻到以为那人投靠了北望国,如此自私之人,连无辜白姓都不顾,想来应该只是与北望国合作罢了,说难听点,就是将北望国当棋子。
用完即丢。
她有些讽刺地牵唇。
可是为何不用自己的名义呢
亦或是拿其他官僚的名字当替死鬼也比擅自以皇帝名义来得保险。
大不敬乃大罪。
萧百婳如此疑惑,也就问出来了。
褚瑜早就看出那人的打算,轻嗤问道“婳婳觉得临城百姓近日过得如何”
这萧百婳怎可能答不出来,她又想起第一日看到的惨状,哽了一下,“民不聊生。”
褚瑜揉了揉她的头,点点头,“是,自古以来,有不少百姓人民受不住皇族的暴行亦或是荒诞不经、不管政事而起义造反,自立为王,临城百姓离京城遥远,也未曾见过朕,更遑论知晓朕对这些事情知不知情”
萧百婳有些难过地帮他把话接下去,“可是账仍然算在陛下的头上。”
任谁莫名其妙被扣帽子都会不高兴,更何况褚瑜每日皆勤于政事,除了偶尔带他的小姑娘去花园散心或是看小兔子,大多时间都是蜗居在宁勤殿那几亩天地。
如此辛劳,却濒临被唤作“昏君”的处境。
褚瑜闷了闷,还是保持冷静地解析下去,“临城百姓若是撑不过这回的劫难,想必会起了不少民怨,进而声讨朕,到时掌管边疆的那些军队不仅要防范随时可能进犯的北望国,又得分身乏术处理那些暴民。”
“再强壮,也禁不住日夜不休。”
这大抵就是所谓的内忧外患,若是他们这回并未发现这些,齐周国将会惨遭两面夹击。
而最终受益最大者会是谁
无非是两边讨好,或者说将两边都当小丑耍着玩儿的那人。
萧百婳学过历史,也看过不少小说,多多少少也知晓古代看似平和,实则还是得防范不少外敌。她抬眸瞧着面上勉强保持着毫无波澜,实则内心不知已多么难受的褚瑜,胸口也跟着闷闷的,仿佛感同身受。
她更是埋怨起那个背地里的小人。
也不知那人是如何为官的,如此恶臭,连无辜的百姓都不顾
就连最基本的忠诚都喂狗去了。
萧百婳其实还想问,为何北望人得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些禽兽迁走,但兀自思索了会儿后,她自个儿也茅塞顿开了,倒也并非什么难以置信的答案。
一切其实很合乎逻辑。
就好比北望人为何敢在冰天雪地打猎
跟多数小说一样,边疆地区的人确实多半身高体壮,本就力气大,加上北望国土并无农耕,唯有狩猎,所以他们的百姓普遍擅长打猎,再者北望国本来也就是天寒地冻的国家,临城暴雪之际在山区行动只是常事而已。
又譬如为何能神不知鬼不觉
暴雪害得临城百姓颠沛流离,他们光顾着生存,哪里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山间的事情,更别说他们不过是一介平民,半点身手皆无,又怎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前去山间,因此也不会有人知晓山区的那档子事。
那人的计划不能说多么高深莫测。
只能说恰恰天时地利人和。
萧百婳头一次觉得老天爷真他娘的有毛病,平时非得跟人类唱反调,出游就下雨,怎么偏偏就顺了那个小人的意。
难道老天爷叛逆期迟来了
之后萧百婳还是将那个话题轻轻揭过,改而问起了米粮一事的进度。
褚瑜看出她的用心,微微弯唇。
“我其实有些不明白,前几日我就时常前去林记外头围观,我发现”她诡异地沉默了一瞬,才又出声,“那个应当不是我兄长本人吧总之那人的行为可谓无理取闹,搜查他人店铺也该有令状,可他不曾拿出。”
只是一昧地说傅县令会告知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