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日子, 宋卿朝再怎么见色忘友,总归还是会拨出一日进宫慰问许久不见的好兄弟。他来的那个时机点恰到好处,那日晴空万里, 去年严冬留下的阴霾早已被春意驱散, 宁勤殿的屋顶被日光晒得闪闪发亮。
他知晓褚瑜和萧百婳是一同去赈灾的,才刚踏进殿内,便恭喜二人平安归来。
这个时辰, 萧百婳早已来到宫里, 坐在一旁陪着褚瑜,一人批改奏折,另一人则是在撰写新的话本子。她听见宋卿朝的话, 蓦然回想起在临城发生的那些大小事儿。
由于回程也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此时顺着对方的话回味起来, 倒是有点想感慨一句“恍如隔世”,那些事儿仿佛是他们夜里所做的一场惊险刺激的梦。
可明明才过了一个月左右。
她听着褚瑜给宋卿朝分享的那些事儿,敏锐地发现他避开了米粮与禽兽的事情。顿了一下,她忽而明白了些什么,遂默默将刚从心中升起的问题摁住,想着待会儿独处时再问。
因省去了很多内容,很快,两人说完了。
这时萧百婳才插得上嘴。
“宋公子。”许久未喊, 有些生疏。
宋卿朝倒没有这种感觉,一如既往地笑得如沐春风, 嗓音温润, “萧姑娘。”
萧百婳应了一声,直接问道“我就是想问问,这几个月里, 千儿那处可有异状”回京之后,她去过萧千儿的院子一趟,碍于跟木丁不熟悉,加上萧千儿在一旁听着,她实在不好问得太细,怕打草惊蛇,让萧千儿烦忧。
宋卿朝闻言,脸色难得沉重了下来。
过了会儿。
他才沉着声音吐出一个字“有。”
萧百婳敛起嘴角,眉眼微压。
宋卿朝继续道“这些个月,自你们离京之后,已有五个刺客想对千儿动手,所幸木丁这人年纪虽不大,但好在身手不输他人,次次迅速解决,这才不曾惊动萧大人那边。”
要不然萧长启肯定会插手管起事来。
许是少年时期的一点逞能性子,他想靠自己保护心爱的小姑娘,而非仰仗着岳父。
萧百婳听到“五个”的时候,呼吸猛地一窒。她从未想到自己乖巧从不惹事的三妹妹会招来杀身之祸,她皱起眉头,艰难地问道“可有查出是何人派去的”
褚瑜在旁听着,垂下眼帘,看不出情绪,却让人总有几分压抑。
宋卿朝摇头,“并未,那些刺客不像是三流的,机灵得很,一被木丁抓住,立马服毒自尽。”顿了顿,又补充,“即便木丁及时卸了他们的关节,拷问他们,他们也誓死不从。”
就像是受过严厉训练的死士一般。
按理而言,这等角色一般只会针对达官贵人,尤以朝臣与皇帝为主。
用在一个未出阁还手无寸铁之力的小姑娘身上,怎样都有点大材小用。
萧百婳沉吟了下,目光犀利地由上至下扫视着面貌英俊的宋卿朝,“宋公子以前可有桃花债”虽然宋卿朝的初恋是萧千儿,但不代表以前从未有过那种疯狂女子倾慕他。
小说都是这么写的,帅哥总是会有些不得已的烂桃花,比如青梅,比如表妹。
而那些烂桃花,往往都会成为恶毒女配。
还是会千方百计想谋财害命的那种。
宋卿朝听了这句话,惊了一下,下意识就想否认,但清楚这攸关刺客是何人派来的,还是冷静地思索了半晌。他以前确实有不少同样喜好朗诵诗词的“红颜知己”,但那些人表面看上去也不像是会因嫉害人的样子。
就算背地里性子歹毒,也没有那个胆子。
京城谁人不知萧尚书宠女心切,无论嫡庶,萧千儿虽只是萧府庶三女,可依然是被萧尚书捧在手掌心的小囡囡,谁要敢动手,萧尚书肯定不会放过那人,更别说如今的萧千儿也算是他们老宋家的人。
那些贵女身份皆不比尚书府的人高贵,怎可能吃了雄心豹子胆害萧千儿。
所以宋卿朝愣是想不出任何一个嫌疑人。
他摇了摇头。
萧百婳不意外这个答案,不是她相信宋卿朝不会说谎,而是她觉得就算有,宋卿朝这个大直男也看不出来。她无奈地扯了扯唇,又问道“那你可有查过我母亲”
停滞一瞬,还是想着详细点,“我指的是余氏。”
宋卿朝不是没想过这个人,余氏为人如何,他一清二楚,但余氏如今尚在禁足之期,她打哪儿来的法子找到如此忠心耿耿的刺客,不惜自尽,也要保住秘密。
然而此刻被萧百婳一提醒,他又不得不去重新审视一番。
萧百婳有条有理地解释道“余氏从以前就不乐意见着我们几个庶女好,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她,可自从上回被禁足之后,我发现她变了,以前还会瞻前顾后,如今却不管不顾。”
觉得两人恐怕还是听不懂,她又举了例子,“就譬如相亲那回事吧。”
“当初她把目标放于我身上时,还不会如此强硬拉着我去,只是不断跟我爹吹耳边风,然后私底下自个儿与他人谈妥,就连当初甘县令那事儿,她也是偷偷来的。”
说到此,她不由哂笑,心想余氏这人可真是劲干坏事儿。
褚瑜想起甘县令,脸色难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