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媒人前来, 萧府人并不意外。
自赐婚圣旨送至萧府那日起,众人皆知会有这么一日,只是他们从未想过宋府会如此大费周章, 娶亲该有的步骤一步不省, 送来的彩礼不仅华贵,数额还大,宋府的一举一动皆能让人瞧出他们对萧千儿的上心。
如此让诸多看客甚是诧异。
虽说先前就清楚宋卿朝与萧千儿的婚约不同他人, 恐为真心祝福, 但依然有不少人并不看好,在他们看来,萧千儿不过一介庶女, 配上太尉府公子, 着实是山鸡配凤凰。
他们总认为, 萧千儿迟早有一日定会是被冷落的主。
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让他们不得不闭嘴,承认这段姻缘真是受皇帝祝福。
余氏在房里听闻这些事情,心有不甘,她愣是不明白萧千儿何时勾上了宋卿朝,她面目狰狞,手中的杯子被她粗暴地掷在地上,瓷杯支离破碎, 化作瓷片散落一地;而徐氏得知后,则是稍稍放心, 只不过眉头还是蹙得紧紧的, 不大相信自己女儿能如此有幸。
对于这些质疑、不看好的声音,待嫁的萧千儿倒是不受影响。
许是宋卿朝给她说了些什么,她每日只待在房里, 为自己将至的大婚做准备,本打算自己做凤冠霞帔,被萧百婳遏止了,她说新娘子就该好生享受着被其他人侍候的待遇,安心等待日后的夫君前来迎娶,哪有自己来的道理。
萧千儿抿唇微笑,打消自己做婚服的想法,倒是不忘为宋卿朝绣荷包。偶尔绣得忘我,三更半夜还未熄灯,婢女无奈想进门催促,却总能瞧见自家小姐露出待嫁新娘羞涩又幸福的笑容。
劝阻的话语顿时卡在喉间,只得又无声地退出去,再给自家小姐一刻钟的时间。
后来被萧百婳得知后,她亲自勒令萧千儿每日必须早歇下,美其名曰,婚前要养颜美容,养精蓄锐,保持最佳状态。
况且绣个荷包对善女红的萧千儿而言,实在是小菜一盘,根本无需如此拼命。
确定婚期之后,偶有宋夫人特地请来的嬷嬷过来指导萧千儿床第之事和宋府礼仪,每每从未接触过这档子事儿的小姑娘总会听得面红耳赤,恨不得钻进被窝里。
更甚那些嬷嬷离开后,还会特地给她留下几本相关书籍学习。
有一回。
萧百婳闲暇前来探看时,就撞见她将床帘放下,整个人蜷缩在床角,像只小小的奶猫似地,烧红着脸读着手中的书本。她好奇,不明白是怎样的书才能让一个小姑娘看成这样,她偷偷过去掀开床帘,往书上一瞥
然后人也愣住了。
脸一点一点地也红了起来。
萧千儿察觉到她的身影,做贼心虚般地立马将书本压回枕头底下,还将身子挪回床榻的中央,故作虚弱地咳了几声,扯起唇,笑道“二、二姐姐,你怎么会来”
抓包人在看“小黄书”,萧百婳也尴尬得要死,干笑几声,“无事,就是想来看看你。”
场面就这样凝滞住了。
大抵是因为方才的意外,两人不知该说些什么,深怕说出来,直接让对方误会了去。
萧百婳实在不喜这种氛围,率先打破那层冰,若无其事地开口道“我看你脸色似乎有些苍白,许是最近被嬷嬷操劳了,既如此,我也不多叨扰,你好生休息吧。”
说着,她还妆模作样地给萧千儿盖被子。
明白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萧千儿也不拒绝好意,赶忙点头道“多谢姐姐的关心,千儿有些头疼,就不送姐姐了。”
萧百婳应了一声,便自个儿走出去。
眼看婚期一天一天地近了,萧百婳也越发关注余氏那处的动静,她知道自己潜不进去余氏的院子,只得偶尔故作不经意地经过那块区域,然后飞快地扫了一眼。
然而,许久都未有不妥之处。
纵然如此,她的心始终安定不下来。
就好像有人一直拿着锤子敲打,誓不让其镇定下来,那人非得等到萧千儿平安出嫁那日才愿意停手似地。
这份不安终是在大婚前几日有了答案。
那日下午。
她一如往常地状作无意经过。
为防太过明显,她每回皆会继续往前走,过了余氏院子,便是萧迎夏出阁前的院落,那处如今无人居住,也少有人前往,荒凉至极,她站在里头磨蹭好片刻,才会返回。
往惜兰轩的方向回去时,这次抬头便发现了前面有些诡异的人影。
萧百婳见过那人。
是余氏院子里的某个婢女。
她心底油然生起了某种预感,微微眯起眼,就悄然地跟了上去。
萧府有个与其他官邸不同的地方,在于萧府只有两个门,一为大门,二便是萧百婳后院的那个鲜少有人知道的偏门,若非萧百婳以前总想着跑路,也不会发现那个偏门。
所以她猜测,这婢女应当是打算假借出府买东西,与幕后之人联系。
于是思索了一番,她转而绕道。
从另一条路先回一趟惜兰轩准备所需的东西,随后才独自走到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