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冷静下来之后, 被一团称作“谜团”的云雾笼罩而模糊的意识也一点一点回归了。
萧百婳缓缓阖眼,过了片刻,便睁眼下地, 给自己倒了杯微凉的茶水缓缓神;外头守夜的婢女听见动静, 本想进来一问,却又清楚自家小姐的习惯,遂只是在门外轻声问话。
“小姐可是需要什么”
“无事, 我就是渴了。”
婢女顿了顿, 也不多问,“奴婢随时在外面待命,小姐若有需要什么, 尽管说便是。”
萧百婳应了一声。
其实她并不喜欢这种房外大半夜都有人盯哨着的感觉, 总有些压抑, 她能理解高贵之人为何需要受此“待遇”,毕竟他们树大招风,随时随地皆身处危险之中,可她不是。
若非遇上了褚瑜,她仍是毫无存在感的小小庶女,所以她觉得自己不大需要这种待遇。
想归想,她也不好用威吓严肃的口吻去命令这些婢女舍弃“职责”,平时无碍倒不成问题, 但倘若出了事情,又被人发现她们通通在屋内歇息, 最先被拿来开刀的还是她们那些毫无话语权的婢女。
她轻叹口气, 只是叮咛道“你若是累了,便去歇下,深夜不眠易伤身。”
言罢, 她也不再管对方作何反应。
只是走回床沿,坐了下来。
自穿越过来,萧百婳也有做过几回这样的梦,不同的是,先前处于梦境之中的她皆属旁观者似地,能看见事情过程,却感知不到一切,而清醒之后,便也记不清了,她以为只是单纯的梦魇;然而这回却是牢牢地铭记于心。
那种死命却依旧挣扎不开的绝望,那种被狠力抓着藕臂的疼痛,那种被水无情侵袭肺部的窒息,直到此时,依然让她感到胆战心惊,浑身鸡皮疙瘩迟迟不散,纵使她再不愿承认,她也能清晰感觉到自己手脚颤抖不止。
值得庆幸的是,这次的梦让她有了收获。
假使她猜得不错,梦里所发生的一切应当跟原身的死亡脱不了关系。
而即便那团黑雾再怎么碍眼,她也能认得出来,对方是个成年男子。换言之,一直以来略有保留的“萧迎夏因吵架而失手推自家二妹入湖”的怀疑便不攻自破了。
只是受科学熏陶的她也知晓光靠这种玄学来找寻真相是笑话,还是得问清楚来龙去脉。
想得很容易,但此时此刻却是天不时。
萧迎夏如今尚在孕期,萧百婳也并非是不懂孕理的真古代小姑娘,更遑论她自个儿也有个妹妹,早就亲眼见识过孕妇待产期间的情绪波动能有多大,她也明白过多的负面情绪容易带给孕妇不好的影响,甚至影响腹中胎儿,继而导致孕妇身体崩溃。
虽说心有预感,此梦魇以及当年的真相恐怕会是一条极为重要的线索,足以牵扯出不少阴谋的那种,但她依旧做不到罔顾他人情况。无论她与萧迎夏交情如何,她都不乐意做那“明知故犯”的恶人,也不想造成萧迎夏的痛苦,况且她自个儿也暗搓搓地期待着小侄还不知是男是女的小团子出生给自己rua呢。
深思熟虑后,她决定将这事儿摆到萧迎夏做完月子,身体稳定了以后再说。
这事儿暂时不能动作。
并不代表其他事情不能。
萧长启被禁于府中思过后,小日子过得倒是不错,省去了那些烦扰的正事,反而多了闲情逸致在府中养养花、喝喝茶;萧百婳却看不下去,同为打工人,她心知肚明有假可放很好,可前提是那个假得是有着正面的原因。
这种惩罚型的假期,无异于是昭告众人,本人做错了事儿,被上司罚了。
多多少少还是丢了脸面。
她倒是不怪褚瑜这个上司,也不打算把这个气发在睿王身上,理由很简单。前者,她用脚趾头思考也了然,无非是迫于压力,不得不先让被当标靶的萧长启离开“战场”;而后者,虽不知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就她看来,这些年睿王的表现明明就是恨不得远离这些纷争,越远越好。
她不认为对方会脑子抽风自打嘴巴。
当然,这也只是占了一半的想法而已,另一半就还是那样
对,睿王就是脑子抽风。
也许本来脑子就有病。
撇开这两人,萧百婳猜想弹劾萧长启的人应当是另有其官,可她也不好直接大喇喇地跑去问便宜爹,到底是何人如此阴损。不用演练一次,她自己都能猜出来萧长启会说什么话。
必定是“婳儿,你一个女孩子,好生在家无忧无虑便好,莫要管这些朝廷之事”。
思及此,她莫名无力,觉得自己无能。
萧长启问不了,褚瑜不可能告诉她,暗卫们更不会主动坦白,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少了这些外力就无能为力的废物。
所幸萧迎夏于露月之初又复回萧府探亲一趟,她那怕妻子途中遭到伤害的姐夫何青松自然也会陪同。萧迎夏率先前去探望尚被禁足的余氏,女子之院,何青松一个大老爷们实在不好跟着一块儿进去待着。
他向自己的岳母打声招呼后,便出了院子,等待自己妻子聊完出来。
正因古代如此注重男女有别,萧百婳才得以寻着刚好的一次机会。
她领着杏儿走到何青松的面前,与对方相隔了一段不会被旁人误会的距离。
“姐夫又陪大姐姐回来探亲了”
闻声,何青松抬头看去,朝她点头,也淡淡地打了声招呼,“二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