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 睿王不过是拿先皇遗嘱来做文章,遗嘱到底如何,无人知晓, 也就只有半信半疑之作用;然而这回他却是开始激烈抨击当今圣上当年是使了奸计才得以坐上这龙椅, 名不正言不顺,他忍辱多年,也就积怨已久, 只望有朝一日得以让此等虺蜮遭受报应, 这与怀大人等人目的不谋而合。
两两便好似一见如故,一拍即合,正式结盟, 怀大人等人表面上成了睿王一派。
一时之间。
本该强势的皇帝倒显得孤苦伶仃, 仅有几个忠心耿耿之臣仍为他劳心劳力, 其中尤以左相为首,其次便是交好的太尉、受罚于府中思过的礼部尚书、以耿直为家训的户部尚书,以及底下忠于家国的一部分官员。
这些消息皆由萧百婳的婢女带回来。
自萧长启成为标靶之后,萧百婳便不再擅自出府,可她也不乐意一直心安理得地被众人护着,在她的观念,夫妻需同心,即便她与褚瑜尚未成亲, 但于她心中,褚瑜早已是她的夫, 她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管。
思考了好些时日后, 她将主意打到了院中几个不常出府的婢女身上。
清楚头顶总有几个武艺高强的暗卫监视着,她做得不动声色,就像曾经上学时传纸条那般, 让杏儿借催食之由暗中将小纸张传下去,而那些婢女便会遵照命令,假意出府买物,实则借那些八卦之人打探消息。
听闻这些,萧百婳不由自嘲,自己真不是小说女主的命,她无法像那些女主人公总以大局为重,明明满心皆担忧着自己的心上人,却依然能够咬牙忍住想亲眼确认安危的冲动。
不可否认,那代表彼此有强韧的信任感。
可她做不到。
也不愿去做。
她不是不相信褚瑜的实力,只是比起担忧,她更是心疼。她亲爱的小皇帝啊,那个总以真心待人的小皇帝,曾几何时,有过这般难堪的遭遇,她只想紧紧拥住他,然后亲口说一句
“即便众叛离亲,我仍不离不弃。”
如此想了,也就真的实行了。
在有些时候,“主人”确实不失为一个好身份,她趁着婢女送膳食之际,与对方换了衣裳,又恰逢秋末冬初,她本就待婢女甚好,外人看到“婢女”着披风罩头走出房也不觉希罕。
她成功溜出了萧府。
并前去萧千儿的绣坊求助。
原本是不打算让任何相关人士知晓她的打算,但今时不同以往,朝廷动荡不安,皇宫又是权势中心、纷争主要地带,京城人心惶惶,平民老百姓皆巴不得离皇宫越远越好,就怕火烧到自己身上,所以就算她愿意砸重金租借马车,那些老板恐怕也是不允也不收的。
比起钱财,小命更重要啊
思来想去,还是只能找自己妹夫帮忙。
再不济,还能靠拉红线的人情做筹码。
果然,宋卿朝知她打算,当即便拒绝了。
萧百婳瞪眼,哼道“我帮你那么久,你帮我个小忙怎么了”
“这并非帮与不帮的问题。”
“而是我身为陛下友人,更该为陛下护住他的重要之人。”
萧百婳顿时一噎,好半晌,才问道“你就不担心陛下”
宋卿朝的回答相当官方,却也是最为正确,“我身为一介臣民,最应该做的不是忧心忡忡,而是为陛下解忧,于陛下身后布好一切,让陛下随时都有后盾可仗。”
萧百婳沉默了一瞬,才喃喃道“但我并非以臣民的身份前去。”
宋卿朝“”
萧百婳垂眸,唇角微牵,笑意勉强,“我是陛下重要之人,陛下亦是我心中谁也不可取代之人,我知我不该任性,但我若不亲眼见他安好,胸口始终发堵,难以安心。”
宋卿朝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长叹一声。
萧百婳轻声道“宋公子也有所牵挂,应当理解我的心情,倘若这回饱受摧残之人是千儿,我想宋公子也会与我做相同的决定,心不由己,君臣之道于我,不如情思来得重。”
宋卿朝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萧百婳说得没错。
假使此时被迫相隔于宫墙内外的是他与萧千儿,他宋卿朝只会更失理智,更疯狂,萧百婳尚存些许理智,是因为她力所不及,可他力所能及,当下便能行动,无需顾虑太多,也就不会想着先计划再后行。
古有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自个儿也会如此作为,又以何来立场去劝告他人不可为之。
最后宋卿朝还是给萧百婳准备了马车。
于情于理,他与萧千儿能有这一天,萧百婳功不可没,此举虽违背了君心,但他做不到忘恩负义,萧百婳暗搓搓帮他如此多次,他帮忙这一回又如何
大不了事后亲自与皇帝负荆请罪便是。
宋卿朝安排的车伕早被交代一切以萧百婳为主,萧百婳二话不说将他引导至冷宫的小铜门那里,因不知需耗时多少,也不希望将宋府牵扯其中,下了马车后,便让人赶紧回去了。
车伕有些犹豫,但萧百婳坚持,他也不好不从,只得说几句寻常的关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