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城一带。
被甲执锐的将士们纷纷聚集到相依北望国的城门待命, 他们个个面色肃穆;百姓也为了之后数月,更甚可能延续到数年的生灵涂炭早作准备,无所依靠的只得多囤粮于仓, 外地有亲戚的便手脚极快地收拾行囊, 赶忙离去。
说是告急,倒也未必那般严重,只是对方放出了战火的信号, 他们不得不严阵以待。
京城。
萧百婳得知此事, 并未像其他人那样惊愕慌乱,自去年那场寒灾,又与褚七偷偷摸摸听墙角过, 她早有预感。她日子不变, 依旧配合着萧长启, 努力写书阴阳怪气右相与怀大人,就好比她写了某某朝臣杀人如麻,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结果便是街上百姓时常谴责这种毫无人性之人,甚至咒这种人绝子绝孙,不得好死,下辈子投胎为牲畜,受人使唤。
听闻后, 她笑得不能自我,心想, 论杠精毒舌, 果然还是街上那些长舌之人更胜一筹。
她是真的挺想看到高高在上的右相变成一条任人拿捏的狗,即便这想法多少有点恶毒。
前尘往事,右相早已忘却, 抑或从未在乎,故他并未意识到自己再度成了中心题材。
而萧长启从同僚那里时不时也会得知京中八卦,便自然而然地得知此事,他看到罔顾人命,立马便联想到自己女儿受的那些苦难,火气与仇恨再次于胸中点燃,迅速将往日温润烧成了灰烬,他更加针对右相与怀大人。
然后右相等人气结,又加快了脚步。
时光荏苒,白马过隙。
又是新的一年。
按理而言,迎接新气息是一件喜事,人们皆会许下新一年的目标,然而今年却是少了这种氛围,红灯笼仍如往年高挂于门口,可惜无论那喜气红再怎样努力绽放光彩,却始终无法传递至人心,众人的心情还是免不了压抑郁闷。京城的天如此明亮,夜晚甚至缀着几颗小巧耀眼的星子,但京城的气氛却宛如暴风雨前夕那般暗沉寂静,叫人心慌。
萧府也不例外,主人已少了几位,剩下的几个人连相聚一块儿吃顿饭都未能做到。
莫名荒凉,仿佛无人期待新年。
唯有惜兰轩倒显得热闹点。
萧百婳让婢女们多准备几道好菜,又邀请萧乐瑶过来,夜里拉着婢女、暗卫们一同共度,一同许下新年心愿。
暗卫们身为大老爷们,对这种迷信一样的“习俗”,感到有些别扭,但看在萧姑娘平日待他们甚好的份上,也不想扫兴,还是跟着做个样子,假装许了愿;反观婢女们,一个个倒是习惯了,兴致冲冲地许完,随后甚至相互分享各自许下的愿望。
有人盼望离开萧府后,得以寻得良人,过上相夫教子的生活;也有人企盼出府后,能学着萧千儿那样自力更生,于外头开店,赚取银两好养活自己;还有人就想一直待在鲜少有内斗的萧府安稳过日子。
萧百婳也跟着许了心愿,当其他人问起时,她却选择拿其他无关紧要的含糊其辞。
今年老天爷听到最多的,大抵便是望战争莫要到来,或是京城能早日恢复往年模样。她如是想道,毕竟在这两个基础下,有许多渴盼之事皆会难以达成,只有天下太平,众人才能够毫无顾忌。
她不说出来,不过是觉得“战争”二字不适合这种喜庆的日子,会毁了气氛。
老天爷许是年纪大了,有些中听,很多愿望都未能听见,该来的总归还是来了。过了元旦,京城街上的摊子逐渐减少,问起那些老板,他们都会回答一句“保命要紧”,而店铺也是到了傍晚时分便匆匆收起,京城曾经绚烂的夜生活一点一点地沉寂于未燃的战火之中。
也不知是否错觉,萧百婳的婢女回府后,总能汇报各个巷子好像皆有士兵的影子出没。
闻言,萧百婳只是皱了皱眉,叹气。
她不由埋怨,别人穿越都有系统、金手指加持,最后还能帮男主搞事业,她倒好,穿过来什么都没有呢,除了写狗血文的技能跟嘴炮还在以外,连点能给江山事业奉献的能力都没有,她只能坐在惜兰轩里干着急。
当然,如果她能一直安分在家无所事事,干等着人解救一切的话,就不会叫萧百婳了。
她的干着急,只维持到得知皇帝要御驾亲征的那一刻。
虽说皇帝御驾亲征在众多小说中实属老套路老剧情了,而且褚瑜瞧上去就是有男主的逼格,但萧百婳仍然不放心,也不愿意他去做这种危险事儿,更重要的是,京城可还有一个对皇位虎视眈眈的睿王呢
皇帝跑了,岂非招手唤对方赶紧过来,然后表示一句,朕不在京城,给你机会篡位。
那日夜里。
她辗转难眠。
失眠整整一夜的结果,便是雄赳赳地去宫里找褚瑜说事。
不似上回那样偷偷潜入,这次她是正大光明地从大门求见,以前有令牌可随意进出,可惜也被褚瑜给没收了,她只能站在那边等着人慢吞吞地去禀报,然后再慢吞吞地回来带路。
进到宁勤殿后,第一个映入眼帘之中的就是褚瑜薄怒的神情。
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看。
萧百婳知道原因,自知理亏,讨好地凑近他,软声哄道“褚瑜,别生气么,反正右相本来就想对我图谋不轨,我来不来,会不会挡他女儿当皇后的路,皆改变不了他早已将我视为眼中钉的事实,既然怎样都无法逃离危险,索性还不如坦荡点,至少省去相思之苦。”
言之有理,褚瑜轻哼了一声。
萧百婳早就自成一套哄小皇帝绝佳的手法,她笑眯眯地在他脸颊响亮地啵了一口,最后还不忘眨巴着眼,闪烁着眸底的光,问道“这样,你消气了没一个不够的话,那就来两个;两个不够,就来三个,依此类推。”
褚瑜又哼了声,眼楮轻飘飘地瞥了眼,“就亲脸没诚意。”
萧百婳“”
原来不是量的问题。
是质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