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袭清深吸了口冷气,手指攥紧又松开,慢慢让自己平复下来。
薛白烨对这样的顾袭清陌生至极,生怕自己带出来两个一死一疯,连忙出声安慰道“鹤梦师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顾师弟你千万保重自身,要是你有什么闪失,鹤梦师妹是最不愿意见到。”
顾袭清没有应声。
过了片刻。
薛白烨去倒水喝,隐约听见身后顾袭清飘忽不定的声音“若不是为了我,她根本不会变成这样”
语气沉痛,暗含决绝凛然之意。
薛白烨怎么听怎么觉得顾袭清这意思是要殉情,水也顾不上喝了,冲过去语重心长地阻止道“顾师弟,你冷静啊”
顾怀舟便是在此时到来,按照辈分顾袭清得叫他一声二叔。他慢悠悠地跟着重复道“袭清啊,你可得冷静啊。”
顾袭清闻声回首“二叔怎么来了”
顾怀舟生得斯文清秀,又穿着一身直裰,看着颇像是赶考的儒生。他的面容与顾袭清并不怎么相似,有些平凡,然那双眼睛却是如出一辙的茶色“你信中说得那般紧急,我看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事,索性我没什么事,过来看看情况。”
顾袭清对他深揖行礼“多谢二叔。”
顾怀舟见他如此郑重,心中有了大概“且带我去看看那位姑娘。”
时夭的情况基本是稳住了,但魔气没有消减半分,那饱含戾气的黑雾宛如有生命的恶狼,只等着一刻松懈就将她吞吃得干干净净。
顾怀舟引了一缕灵气试她的经脉,魔气立时围拢上来准备绞杀,却被顾怀舟蕴藏深厚的灵力弹开了。
顾怀舟沉吟片刻,道“不容乐观啊。”
说到此处,他侧首瞧了瞧顾袭清“气息不稳,脚步虚浮你身上也带着伤”
顾袭清垂首“是。正是为了侄儿,这位姑娘才会受魔气缠身。”
顾怀舟诧异地挑眉“这可真是”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不必他再多加猜测,事情大致已经明了。
想来这是一桩涉及情爱的凄惨故事了。
顾怀舟一面让顾袭清将时夭扶起来,嘴里一面道“得亏是我先接到了那封信,要是让你父亲和你三叔见着了,说不定得怎么教训你。”
他接到信的时候,便大约感觉不对劲。自家侄子他多少知道性子,素日冷静得叫人难以接近,从没听说和谁有过牵扯,却慌不择路地传信回家中,言辞恳切急迫。
顾袭清明白这话的意思,再次道“侄儿多谢二叔。”
这性子闷得也是够可以了。
说不准知晓情爱后还能好些。
顾怀舟为时夭传了灵力,比之顾袭清和薛白烨所渡给的灵力更为绵长深厚,足以护住她的心脉。他吁了口气,放松下来刚想说话,便发觉时夭身上刚压制住的魔气再度翻涌起来,他连忙再加大灵息,这次却不如先前顺利。
“奇也怪哉。”
顾怀舟不敢松懈,目光仍旧落在时夭身上,话却是争分夺秒对顾袭清说的,“这魔气太凶悍,想用简单的法子压制是不成了。需得几位元婴期以上的修士护法,再以能祛除魔气的圣物辅助,才能彻底解她危急。”
顾袭清将时夭半抱在怀里,焦急道“此时如何能寻得这些”
“家中不是就有启灵圣水么”
顾怀舟提醒他道,“再让你父亲和三叔一同帮忙。届时让这姑娘在那池中多待几日,大约就好了。”
池中
时夭这会儿虽虚弱,但神智好歹清醒了,她抓住这两个字眼,隐约记起那启灵圣水在顾家是被放在一方池子中。
既然是池子,她如今这般艰难境况,下水时谁知道会被怎么摆弄。那枚能祛除妖气的珠子要是不慎落了,三位元婴期的修士加上启灵圣水,她暴露之后肯定比这魔气发作死得更快。
且顾家长辈不乏有活了更久的坐镇其中,万一有认识这珠子的也是完蛋。
顾袭清刚要开口应下,怀里的时夭忽地挣扎起来,他立即垂首,手臂拢住她,怕她跌落了“怎么了”
“我不”
时夭轻喘着气,拒绝道,“我不要这样。”
顾袭清急切道“为何”
时夭张了张嘴,还未说话。
顾怀舟倒是接话道“你是怕袭清受责罚还是你怕这一路护不住你心脉有失”
时夭只是摇头。
顾袭清却蹙眉看去“这一路上还有风险”
“她情况险恶,自然会有这类风险。实则她如今处处都是风险。”
顾怀舟新奇地打量着顾袭清这副样子,忽而问了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袭清,你的元阳还在吧”
顾袭清心中错愕,仍点了点头。
时夭却领会了“您的意思是可行内息之法”
“你也知道这偏门法子”
顾怀舟今日意外甚多,“不错。若能在短时间内提高你自身的修为,从自身内息反扼魔气,我在从旁辅佐你,也算是个法子。”
而能在短时间内提升修为的法子,除了入魔献祭,还有个最为人所熟知的吸收灵力纯净的修士元阳。
时夭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能去顾家,她尤其怕那种传承百年的家族,谁也不知道里面还能拿出什么出其不意的法器法宝来。
她奋力握住顾袭清的手臂,声线颤颤地问“你说要同我结为道侣,可还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