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笼子能将放进去的活物变小携带,最重要的是里面还有个用以固定的铁链很合时夭的心意。
时夭将这跟铁链绑在顾袭清的身上,犹觉得不满,又在他的脖颈间草草缠绕了两圈。
她真讨厌这镯子,更讨厌顾袭清困住她。
顾袭清虚弱地睁着眼,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将铁链收紧。
时夭发觉自己如今很容易被顾袭清这种冷静的样子激怒,大约是她分明生气却不能杀之而后快,犹如困兽之斗。她扼住顾袭清的下颌,力道再重一些就能捏碎他的骨头“你这个”
明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她悄无声息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却不能如愿看到顾袭清脸上露出痛楚难捱的神色。
他总是这样。
仅有的那点情绪外露,似乎都在方才用尽了。
“不能杀你,我也有的是办法折磨你。”
时夭虚张声势地说着,现在看来是她占上风,但她灵力尽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反制。
这句话说出来,她混乱复杂的思绪陡然清明了许多杀不了顾袭清,若是把他的手脚砍掉呢
顾袭清牵动唇角,艳色的血与墨笔染就的眉眼,最寥落之处竟是苍白的唇色“你不妨试试。”
他还是这句话。
被捏着下颌,吐字有些困难,语气中的淡然与笃定却不曾变过。
他是料定了她会投鼠忌器
“你想吓我,可知我从未听过这么荒唐的事。”
能有什么东西,放在另一人身上后,不仅性命相连,连肢体上的损失也要共享
顾袭清轻轻地道“你连乌煞兽都不知道。”
“”
时夭恼怒地甩开顾袭清。
她把笼子收在掌心,随手揣进袖中。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出去的路,她直觉顾袭清大概知道路线,但她不想问他,免得还要费心去分辨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越是心浮气躁就越是难以明辨四方,时夭走了段路便觉得累极,刚开始还以为是错觉,后来连她自己都能清楚听到不规则的喘息声与紊乱的心跳。
不远处就有一处湖泊,在这等环境中这面湖泊却是清澈见底的干净。
时夭试了下,没毒。
她恹恹地在水中洗手,身上沾染的血污还有几处,越看越烦,她将脏乱的衣物扔到一边,储物袋之类的物品都放到一处干净的石头上,再用一个铃铛样式的结界法器将其罩住,自己则变回原形跳进水中。
湖水有些刺骨,却能消弭她的疲惫,让她的思绪更为清晰。
时夭游了几圈又切换成人形戏水,闷头在水下憋气了好一阵,猛地蹿出水面大口呼吸,眼角余光瞥见岸边多了道人影,呼吸都静止了一瞬。
顾袭清就站在岸边,目光沉静地望着她,身上还是那身破损了的玄色衣衫,其上的血腥却尽数消除了。他脸上的狼狈亦全然不见,顷刻之间又变回那个一丝不苟的模样。
他不仅挣脱了两重禁制,还有余裕使用清洁术来整理仪容。
但方才她将他关进去之前,他分明力竭虚弱,若是作假他何必多此一举
时夭看向他的眼神终于染上了几分惊恐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顾袭清平静的神色被打破了一丝裂缝,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湖中的时夭,眼神阴郁而幽暗。稍许,这些情绪被他尽数收敛,宛如戴上了平整无暇的面具,他淡淡道“方才说的那些,都只是诓你的。你要是把握机会大约真能杀了我,不过现在就来不及了。”
他口吻如此随意清淡,倒更显得话中内容气人。
这一下还真捏住了时夭的七寸,她最深恶痛绝和忌惮之处都在此。
“卑鄙无耻”
时夭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顾袭清背在身后的手指攥紧了,神色冷寒如冰“你最爱自己,只看重自己的性命,除此之外没谁能威胁到你。若非如此,你如何会被我牵制”
他好像是在说时夭如果不是这么怕死,根本不会被骗;又像是在说,她这般冷酷无情,才终究会被他擒住。
“无情无义,自私凉薄。”
顾袭清唇边扬起讥诮的弧度,顿了顿,目光凝住,语调骤然轻下去,“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的人。”
他的声音轻得随时都能随风而散,更像是在扪心自问,于是便连那嘲讽的神色,都好似是在对着自己。
时夭被他刺了一句,不肯落了下风,冷笑道“是啊,你怎么就偏偏要喜欢我呢”
顾袭清复又看向她“你若不来招惹我,也不至于到今天这步。”
“分明是你先来惹我”
时夭大喊道。
顾袭清静默一阵,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竟是赞同了她的话“所以我活该到此境地。”
“”
时夭反倒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一个在岸边一个在湖里,针锋相对、剑拔弩张之后是难以探明真意的死寂,这种无声的对峙最是磨人。
到底是落于下风的时夭沉不住气,率先开口“你到底想怎么样”
顾袭清用一种足以令她毛骨悚然的打量眼神审视着她,片刻后,他以陈述的口吻道“你我的道侣大典还未举行。”
“什么”
时夭一开始根本没想起什么道侣大典,等想明白了,后背立时寒毛倒竖,她忍无可忍地脱口斥道,“你疯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