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夭惊疑不定地看着它,就见极胥剑晃得越来越快,短暂地徘徊挣扎后,猛地从地面拔出,剑身极速飞向门外。
“喂”
时夭跟着追上去,直觉有什么大事,否则这把剑怎么会出现这种反应。
极胥剑的速度足以划开道道破空声响,像是狂风呼啸,绕七绕八地抵达了一个石墙高立的地方。
这里的样式装扮和时夭住的地方完全不一样,而且没有宫殿,时夭来不及细看,就被院中迎面而来的冲天魔气和浓重的血腥味吸引了注意。
入目所见最冲击的画面便是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将外面的这段路占满了,几乎没地儿落脚,隐约可以听到更里面的打斗声和哀嚎。
极胥剑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时夭却无端地犹豫了,直觉催促她立刻停下。
尸体的惨状令人不忍细看,强大的魔气震荡波及,时夭挡了一下才站稳,并不妨碍这股气息摧折了院内本就摇摇欲坠的花丛树木。
身后有一队人马匆匆接近,隐约可以听见领头者的交代
“尊主魔化发作,大家都小心些,听我指挥,看到刺客也不要冒然行动免得刺激了尊主”
“是”
穿着魔宫侍卫服饰的人群冲进来,领头的那个人看到时夭,脸上惊愕的神情很明显是在说“你怎么还没死”
里面的魔气再度强势地扩散,好几个魔兵都承受不住地当场跪下,领头人恨铁不成钢地斥了一声,坚决而大无畏地挺了挺胸膛,快步冲进去。
时夭也跟着进去了。
这会儿没人有空管她的动向。
弗一靠近,时夭差点被那浓重强烈的魔气逼退,眼前的景象比方才的场景更为冲击顾袭清被十几个人松散地围住,脚边是同外面一样打扮的尸体,涓涓血流自他脚边滑过,他的指尖犹在滴落艳红的鲜血。
然而这都不足以令时夭惊愕驻足。
她怔怔地望着顾袭清披散的满头白发,再度看到先前在无边黑暗中所看到的那双映着血色月牙的眸子。
顾袭清的表情很平静,既不狰狞更无恼怒亦或是畅快,这种沉静到冷酷的姿态配以这副堪称修罗地狱的场景,仿佛眼前的不过是一个将此事当做家常便饭、随手可做的普通小事。
于是才生出悖理常理的莫大恐惧感。
那队魔兵从进来起就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什么,当然更不敢轻举妄动,但他们的到来显然令那些刺客感受到了紧迫。刺客们本都因顾袭清的杀伐而害怕,不敢动手,可如今明显是不动手也会死,还不如拼一把
剩余的十几个刺客对了个眼神,一拥而上。
极胥剑亦动了起来,在顾袭清不愿意使用它的情况下,它是朝着那群刺客的方向而去,明显不想要顾袭清动手。
但它孤剑难以顾全局。
领头的魔兵同时下令,目标是这群刺客。
场面一时混乱,在刀光剑影中时夭清楚地听到了颈骨被捏碎的声响,顾袭清就用那样漠然到虚无的冷静神色,徒手解决了蜂拥而上的刺客,动作快得令人后背阵阵发凉。
时夭实在生理性地反感过重的魔气,她的脚后跟往后挪了半寸,脑袋往旁边偏去试图缓口气。
“糟了,尊主彻底失控了”
分不清是谁喊了这么一句。
时夭回首,正对上顾袭清空洞而猩红的眼眸,余光里是魔兵们严阵以待又分外紧绷惊惧的架势,就像顾袭清马上也要杀了他们一样。
她只是稍微分神,顾袭清就到了她面前。
那个领头魔兵脸上的表情已经换成了“她果然要死,而且是现在就死”。
顾袭清抬手扣住她的后颈。
这个不妙的姿势乍看去特别像是方才他掐着刺客脖子的场景,轻轻松松就捏断了颈骨。
时夭后颈处的皮肤瞬间被他冰凉的手指降了温度,背上的寒意瞬间蹿上大脑,与此同时她分明感觉到他手指上沾染着的粘腻鲜血。
危险,失控,令人作呕。
种种混杂在一起。
“顾袭清。”
时夭声线紧绷地喊了他一声,被捏住后颈,她抬手的动作一下被顾袭清制住。
他终究还是会杀了我。
时夭脑中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被扼住脖颈扣进一个盈满冲撞魔气和血腥气味的怀抱,顾袭清胸膛太硬,将她的鼻子都磕痛了,条件反射地鼻间泛酸、眼中溢出一点不受控制的液体。
她僵着身子哽了一下,紧紧拥着她的这具身躯似乎滞了滞。
顾袭清拥抱她的力道活像是要将她扼死在这个怀抱中,他没有放松力道,但是却微微垂下脑袋,好像在试探什么,鼻尖在时夭的耳边蹭了一下。而后,他加深了这个动作,将脑袋埋在时夭的发间。
时夭感觉到他轻轻地嗅闻着她颈边的气息,随即,这个拥紧到窒息的怀抱放松了一些,她仰起头喘了口气,愕然地看着那头雪白的长发渐渐变回了黑色。
她意识到了什么,被顾袭清抓住的那只手,能自如活动的小手指小心地勾住了顾袭清的手。
顾袭清身躯微震,白色褪至发尾,他安静地窝在她颈侧,愈发握紧了她的手。
领头的魔将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对时夭的敬佩与震惊难以用言语表达,他张了张嘴,双手平举交错,屈膝半跪下去,对着时夭无声地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