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叶长青睁着一双眼, 白痴似的回不过弯来,“等等,合什么”
“合、契。”
他蹭一下站起来“就是那个相互, 呸,互相那个什么的那个合契”
柳明岸仰头,无奈加无语“你说还有哪个”
“那个”叶长青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左手两指凹了个圈出来,右手食指自中间的虚空插进去, “就,就这个”
柳明岸面无表情。
叶长青被他漠视得有点发毛“师兄, 你这么盯着我干什么”
“我在想, 我这师弟平时聪明得跟什么似的, 怎么到了这种事上,这么不开窍”
“谁不开窍了。”叶长青撇撇嘴, 生硬地给自己辩解了一句, “我这不是一下没想到,他们两个明明都是男的, 怎么就成了道道侣, 反过来,喻清轮要是个女子, 我早就祝他们百年好合了。”
柳明岸扬扬眉“怎么,两个男的结成道侣, 很奇怪吗”
叶长青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画面,略一皱眉,还是点了点头。
“咻”, 一只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块状根飞了过来,正打在他光洁的额头上,他揉了揉,委屈道“师兄,你打我。”
“谁让你这么不开窍人家眼神里是疼爱还是孝顺都看不出来。”柳明岸撑着膝盖站起来,手里还拿着一根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长骨头,作势就要再往他头上敲,“满山这么多明眼人,就你一个傻孢子你看看他两个成天在一起,杨玄又那么宠着喻清轮,那不是道侣是什么”
叶长青撤后一步,躲开来自亲师兄的暴击,喃喃道“那你还宠着我呢,我们也不是道侣啊我以为他们就是师兄弟之间感情深厚呢。”
听了这个,柳明岸觉得自己快被气死了“你我感情深厚没错,那你难道也会在整个门派盛会的时候,若无旁人地给我剥石榴”
呀,剥石榴啊
叶长青回忆着当时那个画面,转了转眼珠,福至心灵“师兄,你要是想吃,就早说嘛,我其实也是可以的。”
“”仿佛怕被他传染了神经病,柳明岸掸了掸衣裳,悻悻道,“别,我丢不起那个人。”
在被师兄各种花式嫌弃后,叶长青坐回八阵图上,姿势散漫,堪称不雅,独自一人在那念叨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如此什么”柳明岸纳闷。
“我想明白了,咱俩之所以不行,那是因为年纪差太多了,你都快六十了,当我爹也绰绰有”看着对方越抿越紧的唇线,大有你再敢多说两个字咱就掰的意思,叶长青呵呵一笑,求生欲极强地换到了正题,“他俩就差三四岁,而且喻清轮又生得那么阴柔漂亮,比起女子也不遑相让,所以生出些不一样的感情确实有可能。”
仿佛是自我说服似的,除此之外,他还郑重地点了点头“嗯,不奇怪。”
“”柳明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是该奖励颗糖,还是给个大棒,最后干脆摇摇头,懒得搭理了。
静室里,一切都乱七八糟,一切又都井井有条,与过去很多年的相处一样,没有半分的差别。
整理炼丹室这种活儿,叶长青从小就是熟手,每每在掌门师兄为了攻克一个药理难题,废寝忘食地在丹炉旁翻几天卷宗之后,他就会被抓过来帮着一起归位。
此时,他正站在一排架子前,将被翻得面目全非的医书笔记,挨个按书脊上的编号排列好,整着整着,忽然手指一烫,像是触到了什么火热的东西。
“嗯”叶长青有点诧异,心说这纸质的书怎么还有会发热的呢手上凝了灵力,将那躺在书架角落里的册子拿了起来,却发现书上一个字都没有。
“”他翻开书,迅速地从头到尾过了一遍,入目的还是白花花的纸,一个字都嫌多。
叶长青微微皱起眉,转身问道“师兄,你这书上有禁制吧”
柳明岸背对着他,恍若未闻。
叶长青并没打算放过他,几步上前,质问“你到底在炼什么药怎么还用上藏经塔里的禁书了”
这一次,柳明岸没法再装聋作哑了,瞄了一眼那比他脸都干净的册子,伸手接过来,收进怀中“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随便看看罢了。”
随便看看
叶长青心里一跳“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柳明岸敷衍道“我能瞒你什么,炼药的事儿,说了你也不懂。”
他如此搪塞,叶长青自然是不信,电光石火间忽然想起来,他重生的当天晚上,曾去藏经塔第七层的禁书陈列区,寻找关于缔结赝灵根的典籍,也就是在那,猝不及防地碰到了柳明岸。
当时,他整个人都沉浸在生离死别之后再度相逢的悲喜之中,并没有去在意对方大晚上的翻禁书做什么,后来柳明岸又一直表现得与前世无差,这个小插曲也就被自然而然地略过去了。
时隔四年,这么一联系,一股凉意蓦地从叶长青心中升起难道从很久之前,师兄就在秘密谋划着什么
这个想法一抛出来,绍兴小渔村林棠残魂被人做手脚迫害温辰一事,紧跟着就钻了出来,当时因为事实上没有证据,感情上也不愿意接受,他说服自己慢慢打消了怀疑的念头,可现在。
叶长青脊背渐渐绷紧,目光染上了复杂偷偷炼制禁药,师兄,你真的和魔道的人有关系吗
“师兄,”他轻轻扣住柳明岸的手腕,低声道,“这么多年了,说实话,我早就当你是父母亲人一样,有什么事从来都不会瞒着你,你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柳明岸闻言,身子一颤,抬眸与他两相对视,过了半晌,才无奈地笑了笑“这话可真够诛心的,你叫我怎么接才好”
叶长青定定地望着他,有点紧张地咬了咬唇。
“行了,本来想一个月后你生辰给你个惊喜的,你这小子,怎么就这么耐不住性子”
“呃”听到这么一个回答,他倏地一用力,尖利的犬齿差点把下唇给咬破了,“什么,生辰,惊喜”
柳明岸轻一嗤笑,没说话。
“师兄”
“好好,事到如今,也只能告诉你了长青,你懂的吧,凡是修道之人,都要经历渡劫一事,从金丹到元婴还好,只要修为到了,十有八九都能过得去,可自元婴境起,每过一劫,都是九死一生,在化神天劫面前,能够活下来的往往连半数都没有,目下烽火同俦之中,只有万锋云真人一位化神境大能,不是因为别的人修不到,而是不敢到,你知道这其中的关窍吗”
说得好好的,他为何提起这一茬
叶长青虽狐疑,但还是认真答道“因为真正飞升的圣者,在某种程度上是触到了天道,与天同寿的,而天道又是个视万物作刍狗的小气鬼,高高在上了千万年,怎么会允许这些东西与自己平起平坐化神境距离渡劫半圣已然不远,所以到了这个关卡,天道会生出危机感,所降下的劫难也就更加恐怖,修道者稍有差池便会落得个神销魂灭”
“等等,”答了半天题,他猛地想起来不对头,刹了车,“师兄,你不会是想岔开话题吧渡劫天道什么的,跟你炼禁药有什么关系”
“咳。”柳明岸广袖掩在唇边,清了清嗓,神色飘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