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箫插了一嘴“不过,既然这伙山贼唯利是图,那寻到花师伯是大功一件啊,既有万金之赏,又能入仙门学艺,他们为何还非藏着掖着不怕到时候东窗事发,小命不保”
叶长青苦笑“是啊,多大的一块肥肉,换一般人早吃下去了,谁晓得那独眼龙偏是个有见解有远虑还贪得无厌的,他明白以自己的资质,就算入了万锋剑派,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发展,不如在长白山当个地头蛇舒服,况且花兄疯就疯吧,还疯得特别离谱,只要手里有铸剑打磨的器具,他就安安静静,不吵不闹。”
“俗话说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这么个活生生的摇钱树摆在面前,区区万金算得了什么好剑须出自高手,只要把那代表铸剑师身份的剑印一抹,金山银山唾手可得,足够这帮亡命徒冒险的了。”
谁都没想到,万锋剑派长达七年的寻人之路,竟是这么一个闹剧般的收场,权倾四野的仙门首座,最后被一伙下九流的山贼蒙在鼓里,不得不教人啼笑皆非。
仙家芥子舟,是除了御剑之外的首选出行装备,可大可小,可快可慢,一只高级芥子舟放大了,坐下十几个人没有问题,舟上青山与秀水交相辉映,花丛间蝴蝶翩翩起舞,置身其中,仿佛世外桃源一般安宁。
大白猫喵喵的一场再寻常不过的午后消食,竟然带回了修真界失踪已久的两位大人物,可谓居功甚伟,此时,正被特赦躺在主人怀里,睡得香甜。
叶长青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它的脊背,心下琢磨自己的事儿。
依两个徒弟所言,七年前他跳海自尽没多久,阿宁就在北方的一个小镇上被发现了,彼时他已不是臭名昭著的东君,而是舍身为人的圣人,百姓们都在家中设了画像和灵位缅怀,自然有人认出阿宁的相貌,辗转告知了折梅山。
半日之前,阿宁甫一冲进怀抱,叶长青就分辨出他死谱傀儡的身份,和尸体一样,肌肤冰凉,没有一丝温度,可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澈通透,并没有记忆中象征黄泉之子的深紫色。
也许,黄泉路上经历过无数次群鬼撕咬过的小蛊王一死,阿宁才是真正地自由了吧。
“哥哥,吃糖。”
可爱的童音把他思绪唤回,一抬头,孩子就站在他身边,笑眯眯地递过几颗已剥了糖纸的糖。
“谢谢阿宁。”叶长青捡了一个放入口中,待那熟悉的清甜味融化开来,心里却并不快活,反而兵荒马乱,百感交集。
义父叶岚怕他心中有仇恨,再因邪念入魔,便消去了他的记忆,也消去了曾经相依为命的弟弟。
可血脉相连的羁绊,怎是简单的遗忘就可以抹杀
叶长青时常会记得那份身为哥哥的责任和保护欲,看到年龄相仿的孩子就忍不住要关心,望着手心里珠圆玉润的桂花糖,他唏嘘轻叹当时五枚铜板就能买回来的承诺,却生生拖了二十多年。
“阿宁。”叶长青目光柔和,怜爱地问,“你能告诉我,糖是什么滋味的吗”
“唔”阿宁食指戳着脸颊,歪着头想了想,欢快说,“甜的”
叶长青稍稍惊喜“阿宁,你尝得出甜味来”
“尝不出。”阿宁摇了摇头,实话说,“糖是甜的,小龙虾是辣的,这是阮姐姐告诉我的。”
“原来如此,好吧。”叶长青听后,露出了些许失望。
死人没有味觉,阿宁就是再吃多少的糖,也同嚼蜡一样,尝不出味道原来,自己欠下的这一把糖,竟是永远也还不上了。
“哥哥,我这里糖好多,馋的话随时来找我哟”阿宁小孩子心性,天真烂漫,没有他的这许多忧愁,光知道哥哥回来了是好事,高兴地像个小蜜蜂,飞啊飞啊飞,又飞到芥子舟的另外一边,找疼他的阮姐姐玩儿去了。
叶长青看了一会儿,笑一笑,不再纠结了,兄弟俩能团聚就是万幸,至于其他,日后慢慢再想办法吧。
哗啦清晰的翻书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一回头,见相隔一条小溪的山石上,温辰正垂首翻着一本不知讲什么的书,天光从云层射落,给他白衣镀上了一层柔软的金边,整个人显得越发气度平和,温雅淡漠。
叶长青不由得困惑,分别七年,师徒之间皆是攒了好多话要说,一路上秦箫和阮凌霜围着自己叽叽喳喳,天南地北说个不停,唯独他,本应最亲密无间的一个人,却给人感觉最疏离冷漠,这是为何
许是感受到他灼灼的目光,温辰抬起头来,望了他片刻,浅浅地一笑,合上书,翻过小溪,挨着他坐下了,有些冰凉的手覆了上来,轻声道“长青,我真的好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古早文太香了,又是沉迷于古早文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