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1 / 2)

因着时间仓促,阮阮尚未移宫,仍与众人一同住在西殿。

夜晚躺在床上,望着头顶锦绣帷帐,白日没想明白的事情往脑海中纷至沓来。

她已经是暴君的美人了

若是在民间,她这便算是嫁了人

一切都和想象中不一样。

“美人”这个头衔压在身上喘不过气,她的眼眶有些酸涩。

她忽然想到小时候,想到将军。

从前,她便格外珍惜独处的时光,因为可以心无旁骛地想将军。

每日睡前,她都要匀一些时间给将军。

她一个人躲在被褥里哭,弯着眉眼笑,想象着将军就在眼前,也无人笑她痴傻。

那时候姜璇会与她分享女儿家的心事,说李三公子多么玉树临风,他打马过市时,总有姑娘往他身上扔香花。

姜璇就喜欢英俊潇洒的男子,说他“轩轩如朝霞举”、“濯濯如春月柳”。注

阮阮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她将世上最美的景色都拿来形容李三公子。

那时姜璇问她,“阮阮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阮阮不敢回答,在她心里,将军高大伟岸,威武霸气,他是英雄,才不是什么春花秋月可以比拟。

可将军离她太遥远了,隔得愈久,愈觉得他就像一个触不可及的梦,并不存在于人间。

将军这样的男子,不是她一个小丫头可以肖想的。

就算她不进宫,这辈子也未必能再见他一面。

傅臻再一次醒来是两日后的酉时。

暮色微垂,傍晚的天空阴沉得厉害,眼看着就要下雨。

小太监跑得急,喘着粗气,官帽狼狈歪斜在一边“姜美人快随奴才去吧,陛下醒来大发雷霆,正着人寻您呢”

阮阮心一紧,片刻都不敢耽搁,赶忙跟着去了玉照宫。

阮阮当然不知道,玉照宫来人的时候,整个藏雪宫东西殿都竖起耳朵听着动静。

一双双眼睛透着一纸薄薄窗纱望向外面,那眼神里有怜悯,有担忧,有的在琢磨那句“大发雷霆”的程度,还涌动着一些连她们自己也想不清楚的,类似嫉妒的情绪。

傅臻连着几日都睡不安稳,毒性在身体里猛烈冲撞,催动着头疾也愈发势头汹涌。

头部神经牵动着五脏六腑的疼痛,醒来时双目赤红,就像牢笼里刚刚苏醒的凶兽。

端茶的小太监只是看到这一幕,登时吓得双腿发软,一个趔趄扑倒在床榻前,被傅臻一脚揣在心窝子上,踢出去两丈多远,后心怦然撞在大柱上,当场吐血死了。

他力气极大,头疾发作时整个人暴怒无常,五内躁郁,情绪根本控制不住。

汪顺然当即派人到藏雪宫唤姜阮,而后赶忙进殿,递一粒赤金丸让傅臻咽下,这才蹑手蹑脚避让到一边。

郁从宽紧跟着进来,见床榻上那人一双眼杀气腾腾,眸光中泛着浓郁的侵略性,一时间有些挪不动步子。

这阵仗,从前不是没见过。

只是心里揣度他不剩几日,这时候上赶着送命,那是耗子啃猫屁股盼死等不到天亮了。

汪顺然自己躲着,也没脸劝人往刀口上撞,待那赤金丸稍稍起了些作用,这才向郁从宽做了个抬手的动作。

郁从宽瞪他一眼,实在没办法,畏畏缩缩地上前。

傅臻冷冷抬眼,眸光悍戾。

他不伸手,郁从宽也不敢将人手捞出来诊脉,就这么僵持着,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她人呢”

语调低哑,透着极度的不耐烦,仿佛能够撕毁一切。

汪顺然脸上的肉抽了抽,立即反应过来这个的“她”指代何人,赶忙回道“已经派人去藏雪宫传了,姜美人马上便到。”

傅臻满脸戾气,大手一挥,身旁的茶盘尽数拂落,混着滚水的天青瓷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阮阮在殿外便听到瓷器碎裂的声响,心中一颤,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手掌。

一入殿,便与那双戾气翻涌的眼眸对上。

满室灯火落在他身上,可他整个人冷得像块冰。

阮阮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可咽一下,心口就跟着抽一次,疼得难受。

傅臻闭上眼,随时处于忍无可忍的边缘“都滚出去”

他要“服药”,殿中人都明白。

众人纷纷望了眼那一身雪净衣裙的小姑娘,竟不约而同地生出几分同情来。

可因着傅臻的吩咐,也不敢逗留,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殿中气氛压抑到极致,有种如堕冰窖之感。

阮阮攥紧衣襟,在一种无形的僵持下一步步走向床帏。

还未等她在他身前跪下,沉冷而低哑的嗓音传至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