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晋江独家发表(1 / 2)

九月十四, 大清早,时缨便开始望眼欲穿。

她捧着本书坐在窗前,却一再走神,目光每隔一会儿就要往院门处飘。

然而直到天色渐暗, 都未能看到熟悉的身影。

她有些失落, 只能安慰自己, 慕濯许是被公务绊住了, 如果他明天也赶不回来, 她就和青榆丹桂、管家父子三人、还有府中家仆们共度生辰。

其实她没什么仪式感,以往每年都会设宴, 却是借此与公子贵女们交际, 打心底里, 她宁愿免除繁文缛节,只和亲眷友人庆祝一番。

洗漱过后,她躺在床榻, 存着最后一丝念想, 没有熄灭灯烛。

她合上眼睛,在不知不觉中睡去。

慕濯踏着月色回府, 一进院门,便看到了室内温暖的光晕。

这个时辰,时缨应当已歇下, 他放轻脚步, 走进内室,就见她陷在衾被中, 似乎是睡熟了。

却空着半边铺好的床榻,仿佛还在等待他归来。

他不禁一笑,俯身替她掖了掖被子, 将她露在外面的手放进去。

漏刻滴答,九月十五悄然而至。

时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有人靠近,熟悉的气息让她心中安定下来,她笑了笑,没有睁眼,却是轻轻勾住他的手“殿下,我就知道你不会食言。”

慕濯回握她,低声道“阿鸢,愿你福泽绵延、长命百岁。”

这是她十七岁生辰收到的第一份祝福。

时缨轻应一声,沉沉坠入梦乡。

转型的时候,已是天光初亮、窗纸微明。

慕濯与她同榻而卧,将她拥在怀中,他的体温清晰地传来,证明昨晚的情形并非她在做梦。

心中被无言的满足与欢喜占据,她抬手环住他的腰,脑袋贴在他胸前,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久违的皂角清香。

还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走了不到半月,她却觉得仿佛过了许久。

她的寝衣在翻身时卷起,细微的动静让慕濯也醒过来,他的指尖摩挲着她背后一截细滑的肌肤,戏谑道“阿鸢一大清早就投怀送抱,简直让我受宠若惊。”

时缨顿时怔住,想起他临走前说的“考校功课”,当即屏息凝神,一动也不敢动。

好在他只是抱了她一会儿便放开“走吧,今日带你去大营,他们都想给你过生辰。”

怕她拒绝,又道“不算兴师动众,只是一起热闹热闹。两军交战在即,纵然有林兄策应,刀剑相向却无可避免,有些人一走,或许就永远回不来了,趁此机会让他们放松一下也好。”

时缨搁在他腰间的手不由收紧,半晌,闷闷地应下。

虽然现实与梦里大相径庭,表兄弃暗投明,定能减少伤亡,但她还是免不了心有戚戚。

那些生动鲜活、会笑着向她请安的将士,有的人今日便是诀别。

可她却不能阻止他出兵,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他必须牢牢把握,予以北夏重创,令其重回一盘散沙,十余年无法东山再起。

边疆太平、百姓安康都系于这支军队,将士们必定也是如此想,才甘愿前仆后继冲向战场。

她知道他是出于信任才坦诚相待,而不是用无关紧要的漂亮话将她哄过去。

他们都是他朝夕相处、同生共死的战友,他用平静的语气说这些,心里又岂会比她好受,而今,该她成为他的依靠,陪他和将士们度过欢乐的一日时光。

便收敛情绪,岔开话题问道“他们怎知我的生辰在何时是你告诉他们的吗”

“我也没有刻意提及,”慕濯轻叹,“还不是那天在帐中为你准备礼物,被顾将军眼尖看到,消息就这么传开了。”

时缨不由好奇“什么礼物”

“秘密。”慕濯眼底掠过些许促狭,“晚上给你看。”

时缨便没有再追问,只笑道“好,今晚我要不醉不归。”

慕濯在她背后游移的手指不觉一顿。

他怀疑,她完全是为了逃避“考校功课”。

时缨起身洗漱,没有刻意打扮,只穿上行动利落的骑装,随慕濯策马出府。

青榆丹桂和万全万康同行,万公公与家仆们一并向时缨道贺,目送他们离开。

北疆之地,入秋之后日渐昼短夜长,出门时,天色还有些灰蒙,薄雾笼罩远山,到得营地,却已旭日高升、万里无云。

时缨远远就听到一阵喧闹声,走进营中,但见人来人往,一派欢喜景象。

将士们正忙里忙外,商量着进山打些猎物,时缨闻言,立时来了兴趣,眨巴着眼睛看向慕濯。

以前在杭州,她曾见过舅父舅母带着表兄表姐和营中将士去打猎,可惜她年纪小,骑射技术不到家,一直无缘参与,后来进京,因皇帝崇文抑武,原本一年一度的秋猎随之废除,改换为宫宴。

如今机会难得,她练习了两个月的功夫,也有些跃跃欲试。

慕濯看穿她的心思,吩咐属下取来几副弓箭,带她驱马前往林间。

进入山里,两人放缓速度,慕濯忆及往事,也颇有几分怀念“小时候,祖父与堂叔每年都会带我和子湛到骊山打猎,虽然我们两个稚龄孩童,压根打不到什么东西,偶尔运气好,射中几只山鸡野兔,就能高兴很久。”

时缨想到什么“我听说,你曾在猎场救过世子阁下一命。”

“子湛贪玩跑进深林,不小心落入陷阱中,我发现他的时候天色已晚,便让随行的一名侍卫去找人,自己和另一个侍卫撕开外衣,结成绳子把他拉了上来。”说到此处,慕濯庆幸道,“还好我们动作够快,刚把他救出,就有野兽掉进里面,稍晚一会儿,后果不堪设想。”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世子是个好人,定会有好报。”时缨不觉莞尔,“从舍妹的家书来看,世子宅心仁厚,待她甚好,将来回京见到世子,我定要好生感谢他。”

“他善待令妹可不只是因为宅心仁厚。”慕濯悠悠道,“前些日子,他还传信给我,问我有没有成功抱得美人归。他虽未明说,但我看得出来,他巴望着你与我长相厮守,这样一来,令妹无处可去,子湛就能询问她是否愿意留在荣昌王府了。”

时缨怔了怔,反应过来,扑哧一笑“你可以回信告诉他,瞧上我们皎皎就直说,拐弯抹角的,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我已”慕濯话音一顿,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