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孟纾丞平静地看着卫窈窈消失的方向, 指节撑在身侧的长案上,手里握着一只锦盒,听细碎急切的步子从浴房传出来, 眼眸微动。
卫窈窈急匆匆地趿着绣鞋出来,无视孟纾丞,径直走到妆匣前,把手里的花笺放到抽屉里。
放好花笺, 她又着急忙慌地跑进浴房。
孟纾丞低头扯了一下唇,玉冠束发,露出后颈一道细长的红痕。
闻谨从外头进来, 站在外间等孟纾丞“三老爷。”
孟纾丞绕出屏风,淡淡的“嗯”了一声。
闻谨心里一咯噔。
今早见过孟纾丞的人, 都知道他心情很好,闻谨便以为昨晚的事情过去了,但这会儿他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郁, 短短几刻, 又不知期间发生了何事。
闻谨警觉起来, 拿出一份信“这是乔家托河道巡官送来的。”
乔家爽了娘子的约,孟纾丞昨晚也是因此才不给乔家留颜面, 现在送来的想必是道歉信, 和进来前的心情不同, 闻谨知道此事不会轻易过去了。
“给我的”孟纾丞看他。
“巡官请我务必交到您手上。”信是给谁的,要是深究起来, 自然是有差别的,闻谨听出孟纾丞语气中微妙的变化。
孟纾丞神色疏冷,眼神都未朝信上扫一眼“你来处理。”
“是。”闻谨躬身应诺,拿着信下去了。
浴房内卫窈窈将手里净面的帕子放到铜盆里, 盯着嵌在盆架上方的铜镜,揉揉额头,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她只记得她吃了好多辣椒,还喝了一些酒。
脑海中最后的画面停在孟纾丞拿开她杯盏的那一幕。
她方才回去放的花笺是昨晚孟纾丞送她的那张,可能是陈嬷嬷或者月娘收拾换洗衣物的时候,从她袖兜里拿出来的。
卫窈窈想起那张花笺,脸庞红了起来,心里仿佛有一百个舞娘在跳舞,踩得她心脏怦怦乱跳,她看着铜镜里眉眼带笑的姑娘,伸出食指戳了戳。
“不许笑。”
但镜子里的人,眼睛弧度越来越弯,心底甜丝丝的,她哼哼两声,嘀咕“让你笑一会儿好了。”
卫窈窈把自己收拾干净,走出浴房,孟纾丞已经不在内室了,她往外走,看到坐在书案后的孟纾丞,清了清嗓子“你今天不用去书房吗”
孟纾丞抬眸看了她半响,摇了一下头。
卫窈窈心里觉得他有些奇怪,正好早膳还没有送来,她自顾自地拖着椅子坐到他身旁“那你用早膳了吗”
孟纾丞维持着平稳的语气“用了。”
瞧见他手边有只锦盒,卫窈窈好奇地看了两眼,礼貌的没有开口问,只问道“昨晚乔家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卫窈窈想,昨晚乔家失约没有来赴她的席面,总该有原因的吧。
“无事发生。”孟纾丞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顿了顿说道。
卫窈窈怔怔的,轻轻的,啊了一声,那便只是单纯的不想来了,既如此,当时何必答应呢她不明白又想起昨晚她满心欢喜的等待,卫窈窈只觉得尴尬和难堪。
想要无所谓地笑一笑,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孟纾丞垂下眼眸,拿起那只锦盒,递到她手边“不要将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放在心上。”
卫窈窈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大度,她心眼很小的。
孟纾丞看她气鼓鼓地模样,叹息一声,让她打开盒子,卫窈窈已经对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不好奇了,动作随意地拨开搭扣,翻开盖子,巴掌大的紫檀木盒里躺着用红绸托起的嵌绿宝石金对镯。
这副雍容华贵的对镯一下子就戳中了卫窈窈的心,她眼睛微亮“给我的吗谁送的啊”
孟纾丞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想也是,除了他还有谁呢
卫窈窈本想矜持地推脱一下,但又着实欢喜,轻咳一声,把盒子放到桌上,准备戴起来,但孟纾丞的动作快她一步。
孟纾丞轻轻地握着她的手腕,把镯子推进去,两只手都戴好,卫窈窈开心地转了转手腕,是正正好的大小,好漂亮,她好喜欢,不过
“这是为了安慰我,才送给我的吗”
“原先不是。”孟纾丞说。
听出他话里另一层意思,卫窈窈有些疑惑,那之前是因为什么才想送镯子给她
孟纾丞早该料到的,她从来不按常规来,分明答应好的事情,睡一觉便抛到了脑后,竟丝毫都不记得,他无奈地笑笑,但仍然无法驱散心头的郁气。
“昨晚的事,当真不记得了”
卫窈窈愣住了,昨晚还发生什么事情了
卫窈窈皱眉想了想,又盯着孟纾丞看了看,这才察觉到了一开始他对自己有些冷淡,用力眨了眨眼睛,满心疑惑,上下打量他。
就在这时,才瞥见到他脖子上的红色划痕,歪头头仔细地瞧,那道红痕从他脖颈侧面一直延到后颈。
见她终于注意到她留下的痕迹,孟纾丞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卫窈窈却是震惊的猛然瞪大双眼,轻轻地咽了咽喉咙,小心试探地问“我昨晚喝酒后打您了”
孟纾丞神色一顿,面无表情地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