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秋沉吟片刻,下了结“他们从大伯父手里得到某样东西。那样东西对他们来非常重要。”
重要到他们甘愿铤而走险,连京城派到扬州的刑部官员都敢杀。
至于具体是什么东西,慕秋就猜不到了。
她的情况不算。
在场众人里,显卫如流的内情是最的。
慕秋下意识要扭头去看卫如流,可转到一半,又生生克制了自己的这股冲动。
先疏远对方的人是她,如今遇到需要他帮忙的事情了,如果她又主动去寻他搭话,倒像是卫如流当个工具,呼之即来招之即去般。
但事牵扯到大伯父,她很探究个白。
心下踌躇,还没彻底做出决定时,站在慕秋对面的卫如流转着手弯刀,突开口“在逃的那位前任扬州府,他有个心腹幕僚,姓范。”
“从范幕僚那得到了有关前任扬州府下落的线索后,命人送到刑部右侍郎和慕云来手里。”
他慢慢着这些事情,仿佛只是随口来。
慕秋却也按捺不住,抬眼凝视着他。
可她看不见卫如流眼的任何情绪,只能看到卫如流密如鸦羽的睫毛垂落,在眼睑下形成淡淡的弧形阴影,遮去他眸所有神色。
“慕云来他们身处处,哪怕拿到了线索,也很难抽出人手去做调查。”
“所以怀疑,慕大人到了扬州后,办法和慕云来联系上了,从慕云来手里拿到了线索,先各方势力一步找到了前任扬州府,且从他那里得到了某样东西。”
可这样东西还没被送回京城,慕大老爷的行踪不幸暴露,为自己和慕云来惹来杀身之祸。
简言之出声追问“那他手里的东西具体会是什么”
卫如流“很可能是一份名单。”
一份,着私盐利益链里某些官员名字的名单。
“无如何,们一定要找到这份名单,拿回来”慕秋骤开口,声音坚定无可回旋,“若堂兄和大伯父真因这份名单出了事,至少牺牲的人不能白白丧命”
几人沟通完情况,又重新翻找了遍宅子。
确实没有别的收获,卫如流命沈默去通衙役过来接手这里。
简言之推开半掩的窗,探头看着院子外高升的阳,伸了个懒腰。
“难怪这么饿,现在已过午时了吧。忙完了们去吃些东西吧。”
他扭过头,笑吟吟,厚着脸皮“两位姑娘是本地人,这一顿,由你们做东如何”
对于要蹭两位姑娘家的饭,简言之没有任何不好意。
简言之干脆,郁墨也直爽“理所应当,这顿和慕秋一块儿请了。附近有家酒楼,做本地菜最为地,们就去那吃吧。”
慕秋在旁边笑了笑。
她没什么吃饭的心情,不过也没出声扫兴。
但是有一个人扫兴了。
卫如流开口“你们去吧,打算去一趟府衙门,瞧瞧慕府侍卫尸体身上的伤口。”
简言之摇着折扇,没劝卫如流。
他是肯定劝不动的。
能劝动的人,却未必劝。
简言之心下叹气,陈述事实“从昨晚到现在,你都没怎么吃东西吧。”
卫如流眼风如刀,直刮简言之“路上随便买点东西吃就好。”
“那行,你去吧。”
简言之也就火加到这里。
剩下的,就看慕二姑娘怎么了。
感情这事情嘛,他这个做旁观者的,顶只能为他们创造相处的机会。至于结果如何,就不是他能控的了。
卫如流转身,起初步子不疾不徐,后来越走越快,黑衣袍角几欲带风。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慕秋依旧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侍卫尸体停放在府衙门另一处停尸房。
卫如流进入衙门后,连腰牌都没露,仅靠一身煞气,便能让行走在衙门里的众人纷纷避退。
今天停尸房轮到王乐平值守。
王乐平是认得卫如流的,他要跟着卫如流一进入停尸房,帮卫如流搬动尸体打下手,却被卫如流冷声拒绝了。
“你守在门外,别让闲杂人等进来。”
丢下这句命令,卫如流迈过门槛,进入阴冷昏暗的停尸房,随手门关上。
他戴上手套,径直来到第一具尸体面前,掀开盖在尸体身上的白布,从头部开始检查第一具尸体的伤势。
在刑狱司里,他掌握的可不仅仅是审讯犯人的手段,连仵作检查尸体的一些技巧,卫如流也全都有涉猎。
检查尸体时,他动作不重,没有对尸体造成任何损伤。
了解到自己要了解的事情后,卫如流甚至为这个无名侍卫抚平衣服的褶皱,方才慢慢白布盖好,覆在他脸上。
紧接着,卫如流没有停歇,继续去查看第二具尸体。
才刚掀开白布,几乎一天没进过食的胃隐隐烧灼起来,格外不适。
卫如流抿紧薄唇,动作依旧行云流水。
哪怕检查得快,这八具尸体都查看完,也足足花了一个时辰。
门口摆着柚子水,卫如流用柚子水净了手,又熏了熏身子去掉身上沾染的死气,这才推开停尸房紧闭的大门,任由微醺的阳光和轻柔的微风争先恐后闯进来
穿着淡青长裙的女子背对着他坐在门前阶梯上,两只手环着膝盖,头枕在膝盖上昏昏欲睡。
停尸房的门年久失修。
门打开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这刺耳的声音吵醒了昏昏欲睡的女子。
慕秋右手虚握成拳,边揉着困倦的眼睛,边转头,自下而上注视着卫如流。
他也在看她。一言不发。
“给你带了吃的。”慕秋自顾自,“但师兄,你发了话,闲杂人等都不能进去,就坐在这等你了。”
“哦,对了,他临时有事,托帮他在这看着,非是擅离职守。”
卫如流依旧不话。
他只是在,真可怕。
原来情绪被另一个人掌控,是这样的滋味。
她让你愤怒,让你失望,亦或让你欢喜,都易如反掌。
这失控的滋味,真可怕。
但更为可怕的是,如,因着心底蔓延出来的隐秘欢喜,他还是朝她伸出了手。
他弯下腰,触碰过柚子水的指尖带着凉意,轻轻落在她的眼尾,又一点点从她的眼尾划到她的脑后,五指堪称温柔地插入她的发间,迫使她他对视。
“为何亲自过来找”
“给你送吃的。”
“随便派个下人过来就可以了。”
“他们送的东西,你会吃吗。”
“不是在无视吗”
慕秋没有否认“是。”
卫如流缓缓收紧插在她发间的手指。
但在她感觉到疼痛前,他又停了下来。
这样都没有对她发脾气。慕秋抿了抿唇角,继续“关于这件事,和你歉。”
“只是口头歉”
“你心底有气恼,你要做什么才能消气原谅”
卫如流低着头,她的距离近到呼吸交错“慕秋,讨厌反复。”
慕秋笑了“恰好,也讨厌反复。”
她不让大伯母难过,所以她试过按照大伯母的话去疏远卫如流,亲近简言之。
但这些做法不符合她的心意。
这些天里,她越是按照大伯母的去做,越忍不住悄悄去注意卫如流。
其这么不自在,还不如坦去相处。
扬州一行波诡云谲,两人目的本就一致,她何必让自己和他因为彼的事情而着恼烦忧。
“慕秋。”
卫如流眉眼依旧冷淡,没有因为她那句保证而软和下来。
“不探究你之前为什么会突疏远,但现在,既你又主动走回来了,以的脾气,不能容忍一次你无视。”
这句好似威胁的话语,不为何,慕秋听到后面,竟觉得里面带了几分委屈。
慕秋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卫如流“好,答应你。”
君子一诺,五岳相倾。
她不是君子,但这个承诺,她会竭尽所能做到。
卫如流很喜欢她的眼睛。
这样一双眼睛,剔透澄净,带着岁月难磨的温柔和认真。
而时刻,他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只看到了自己。
他几乎着魔般,次低下了头。
就在唇畔即将触碰到她的眼尾时,他停了下来。
卫如流微微偏头,在她鬓角轻轻落了一吻。
如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方才的承诺还不够。加上这个,原谅你了。”
带着淡淡沙哑的声音,连那个郑重的吻,一落在慕秋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