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上面给你传了信,信上说了些什么”三当家忙不迭问道。
被称为当家的人眉骨间有一道极深的刀痕,左手套着一个铁制利爪,利爪磨得极其锋利,上面还有没清洗干净的血渍,散发着浓浓的危险气息。
当家没说话,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递给识字的二当家。
二当家是三人中气质最文弱的一个,乍看上,像是乡间私塾的教书先生。
他迅速扫了眼书信,脸色微变“知府衙门那边传来话,说刑狱司的人经把目光放在海匪身上了。”
三当家惊道“什么那我们要怎么办”
“怕什么”当家终于发话。
他在三人中积危甚重,方一开口,三当家就讪讪不语了。
见状,当家的语气和缓了些“还有最后一船私盐要送出,上面说了,等我们帮忙把这船私盐送出,就许我们离开扬州,还会给我们安排一个清白的身份。”
三当家不满道“可如今那些人盯得紧,这船私盐要送出不知道还要多久。”
“放心吧。”当家倒是淡定,“经安排了,明日一早那艘船就会离开,我们三人跟着船一起走。”
闻言,连二当家都忍不住松了口气,语气里透着高兴“也就一晚上的时间了。”
他们几个专门帮着上面的人做脏活,私盐牟利巨,他这些年攒下了不少财富,等脱离这个身份,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逍遥自在极了。
当家低着头,用布擦了擦利爪上的血迹,将染血的白布丢到脚下,狠狠碾了几脚。
老二和老三虽然跟了他多年,但他们两个嘴巴不严,又知道不少秘密,上面的人怎么可能让他们离开扬州
蠢货,留在金刹帮歹还有一条命吃喝享乐。
当家心下冷笑,抬手招来一个手下,在他耳边吩咐几句,让他给外面守夜的人送些吃食。
芦苇深处,一个魁梧的汉缩在地上,冷得打了个哆嗦。
偏偏今天是他值夜,不能临时回添件衣服。
“王二,给,这壶酒和这些吃食是老赏的。”一个身材瘦小宛若猴儿般的男人吊儿郎当走了过来,抛给魁梧汉一个葫芦和一个破旧的食盒。
名叫王二的汉眯着眼,尝了尝葫芦里的烧刀子够劲
“瘦猴,看来咱们今天的收获真不错。”
“那可不,营寨里到在都还飘着血呢。行,我走了,还要给其他人送。老说了,最近风头,你们要警醒些,守夜。”
王二满不在乎“我知道了,放心放心,咱们金刹帮在这安生了这么多年,谁会不长眼来偷袭我们啊。”
瘦猴摆摆手走了。
他也觉得老有点小题做。
与此同时,浅滩深处,一行上百人悄悄藏在芦苇丛里。
慕秋换了身方行走的黑衣,乖乖蹲在卫如流身边。
其实她原本是打算跟着郁墨的,结果郁墨身侧的位置被简言之占了个彻底。
简言之还厚颜无耻道“郁女侠保护一个人经吃力了。”
被当做是侍卫的郁墨“”
歹还有那么点自保能力的慕秋“”
在来到敌人营寨前,不起什么争执,郁墨狠狠瞪着赖上她的简言之,慕秋乖乖走到卫如流身边。
卫如流黑衣蒙面,如鹰隼般的眼眸仿佛能透过层层叠叠的芦苇,看见金刹帮里面的情况。
他右手握着弯刀。
弯刀上缠绕的白布早解开,寒光凛冽,不知曾浸润过多少人的心头血。
慕秋没有出打扰他,是忍不住盯着他手里的弯刀。
在梦境里,是这把弯刀,一次次刺穿了他的心口,收割走他这个人的性命。
“在看什么”此时时辰尚早,卫如流收回目光,低问慕秋。
“没什么。为什么要答应简言之的要求,将我和他都带来,不怕我们拖后腿吗”
这个问题,在路上时慕秋就想问了,但一直没找到机会。
卫如流淡淡道“想来就来,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慕秋没有再问,是心里止不住猜测。
昨天她担忧王乐平,散步散到他院门前。
他答应简言之的要求带她过来,是不想她留在府里胡乱想吗。
夜色里,慕秋看不清他的神情,唯有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明亮如星。
她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胳膊。
卫如流诧异转身。
慕秋踮起脚,凑在他耳边低道“当家朱绍元擅暗杀,需要一个诱饵诱他身。”
卫如流眉心微动,猜到她要做什么,拒绝的话不假索到了嘴边“不必,我一人可以。”
慕秋轻轻撩开被风吹得遮挡住她眉眼的额前碎发,低道“卫如流,当时在帝都,你用我做诱饵引楚河那方的人刺杀我,这件事你忘了吗”
两人靠着极近,夜风微拂,将慕秋发梢的淡淡栀子清香吹入卫如流鼻尖。
他问“还在记仇”
“那件旧事暂且不论,我们先说今日之事。”慕秋认真道,“找一个人当诱饵,是你会做的事情。我过来此地,能帮得上忙的事情也不多。”
为达成目的使些手段
确实是他会做的事情。
但以前能漠视她为诱饵,甚至懒得知会她一,如今无论如也做不出这个决定。
“谁都可以当诱饵,不是非你不可。”他丢下这句,紧抿着唇,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随后更是离开此地足足一刻钟方才折返,慕秋也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
时间一点点推移。
芦苇丛里再无交谈,唯有不知名的昆虫在鸣叫着,发出扰人的响。
金刹帮里依旧热闹,卫如流指尖拭过刀身,听着偷偷潜入金刹帮探查的下属回来禀报。
知晓金刹帮半的人都聚在一起,卫如流唇角微微上扬,眼里却冰冷不含一丝笑。
今夜,果真是夜黑风高杀人夜。
子时一到,卫如流比了个手势。
芦苇摇动的幅度了许多,但从远处看压根察觉不出什么异常。
刑狱司专司侦查的人早摸清楚明哨和暗哨的位置,专司暗杀的人一接到卫如流的命令,迅速游走贴近,身影如鬼魅贴上,一手捂着对方的嘴,一手握刀狠狠刺穿喉咙。
就连刺杀的角度都恰到处,从喉咙飞溅出来的鲜血几乎没有溅落到他们。
约莫半刻钟后,前方传来此起彼伏的鸟雀叫。
“走吧。”卫如流发话。
一行人没有点燃火把,摸黑前行。
在场多数人都有武功在身,夜视能力极强,在黑暗中行走如履平地。
简言之走得磕磕绊绊,脚下突然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他吓得慌忙伸出手,攥着郁墨的手臂平稳身。
郁墨试图挣脱。
简言之压根没看清自己抓的是谁,受到对方在试图甩开他的手,他抓得越发紧了。
浅滩底下碎石嶙峋,他这张俊脸万一哪里磕了碰了,那还得了。
郁墨回头,看向简言之的眼神分外不善。
但担心闹出动静打乱卫如流的计划,她忍了,是在心里暗暗骂道怂蛋
往里行约半刻钟,金刹帮的寨门映入眼里。
慕秋穿着于行走的布鞋,在浅滩待久了,脚底有些湿了。
又往前走了一步,脚底突然受到一阵不同于湖水的粘腻。
慕秋下识低头,借着从前方传来的隐隐光亮,看清那比寻常泥土要黑沉的地面。
显然,刚刚这里晕开了多血。
不远处更是倒着一具尸,那身材魁梧的汉双目圆睁,仿佛是在死死看着她。
慕秋一脚迈了过。
金刹帮当家酒量极,也不贪杯,喝了几杯酒反倒亢奋许多。
他身侧的二当家和三当家心情高兴,喝得有些醉了,在那嚷叫。
突然,有铁器落地的清脆传入屋内,混杂在一片嘈杂里。
当家端起酒樽,欲饮酒,眉峰微动。
他猛地起身,环视下首还在昏昏饮酒的手下,一把踹开面前的桌案。
桌案饭菜酒碗滚滚落下,碎了一地,破裂刺耳,惊得手下纷纷扭头。
当家高道“敌袭”
众人常年刀尖舔血,哪怕来此痛饮,武器也都在身侧。
一听这话,纷纷握刀起身,凶相毕露。
还没等当家说出第二句话,一群黑衣人同时破门而入,弩箭如雨密密落入人群之中。
连发十弩,不给金刹帮众人任喘息的时间,黑衣人弃弩换刀,迅速贴近。
眨眼间,屋内金刹帮帮众倒下半。
寨门口中央,此时摆着一个梨花木椅,简言之咧咧坐在那,右手还拎着一串金贵的葡萄,一口叼走一颗葡萄,吃得惬十足。
他的身后,站着两个容貌惊艳的“婢女”和四个黑衣蒙面侍卫。
“墨儿,公子和你说,要是把里面的人抓到,公子回到京中绝对能稳稳当上理寺卿。”
郁墨暗暗翻了个白眼,乖巧给简言之锤肩,暗中下了狠劲,掐着嗓子用柔得出水的音道“公子不愧是公子。”
简言之狠狠咬紧牙关,脸上才没露出任痛苦之色这个女人居然对他下这么狠的死手
“墨儿锤得公子我的身子骨都软了。”他打不过郁墨,干脆口头报复回。
郁墨手中力劲越发重了“公子喜欢。”
慕秋握着金色折扇,低着眉给简言之轻轻扇着。
简言之不敢再让郁墨扇了,他身迅速前倾,右手压在扶手,做出索状“以他们的武力值,事情应该解决得差不多了吧。我们走,进看看”
他摇摆往前走。
寨子周围种的树不少,简言之步流星,往前走出十几步。
就在他还要往外再迈一步,有人迅速钳住简言之的身。
当家冷笑道“别”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有弯刀如幽贴着当家的手臂一斩而下,直接将他的左手连同致命的利爪一同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