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妤蕾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彻夜无法入眠,客厅的灯大亮着,女人的眸光不经意地落在靠近阳台的那一架钢琴上,她想象着贺北凡坐在那里。女人似乎看见少年安静地坐在那架钢琴上,男孩那轻巧的手指一如往常一般在那些整齐的黑白键上跳跃。
可过一会儿,何妤蕾又缓过神来,事实证明,这也不过是女人自己的想象而已,贺北凡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回家了。何妤蕾每天回家的时候都看不见少年的身影,但当她一个电话打给尹笛霄的时候,却知道北凡每天还是会准时去学校的,只是这孩子的精神状态非常的颓废。尹笛霄曾几次找北凡谈话,却得不出了所以然来。
据钟宇泽所说,北凡这几天是住在他们家了,但听着男孩支支吾吾的声音,何妤蕾就觉得不对劲,只是,她也不愿再多猜忌什么。女人的双眸中溢满了疲倦,此时的她就和霜打的茄子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何妤蕾实在是不明白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这个世界总是喜欢和她开玩笑,作为母亲,她打心眼里爱这个孩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贺北凡却总是想着离开她。上次,贺北凡离开出走的时候,何妤蕾就以泪洗面,而这一次,女人更是哭得两只眼睛高肿,就像是两颗水密桃。北凡不在,整个家都显得冷清至极,生活也是索然无味,何妤蕾只盼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能够回到自己的身边,但是并没有。
可是,为什么,何妤蕾实在是想不明白,北凡为什么会走,她这个当母亲的究竟做错了什么,何妤蕾实在是费解。女人感觉自己的头在剧烈的疼痛着,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塌的,何妈妈蕾胡乱地揉了一把头发,似乎在对自己做一个深刻的反思,究竟是怎么了。是因为自己晚归,是因为那一份兼职……
何妤蕾越想便越是心寒,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自信,全然不顾及她这个做母亲的感受,是因为自己回家晚吗?有的时候,何妤蕾真的感觉自己很疲倦,却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这让女人越发的苦恼。所谓的生活,不过是在一堆破碎的玻璃中去寻找糖果,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糖果,何妤蕾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女人又显得这般力不从心,她一直在费力地寻找属于自己的糖果,但,那双漂亮的手却被那一摊破碎的破璃折磨得血肉模糊,何妤蕾的鲜血大滴大滴地往下落,即便这样她也没有找到隐藏在其中的糖果,却也失去了寻找的勇气,只有掩面哭泣的时候,女人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心里有多难过。那种痛苦的感觉在一点点地将她吞噬,渐渐的,何妤蕾也麻木了,没有任何的知觉可言。
只是当那双受伤的手再度放在那尖锐的物体上时,何妤蕾的那颗心还在隐隐约约作痛。这一点,女人认为贺北凡是看不到的。这个孩子还是太小,看不见自己的一番苦心,男孩一而再再而三的任性也在不断地伤害着自己的母亲。但何妤蕾却并不觉得有什么,难过归难过,她却是个胸怀宽广的女人,对于北凡,她的爱意自然不必明说。
何妤蕾已经几天都没有进食了,实际上,女人也没有什么胃口。她下班回来已经很晚了,却没有一点的困意。所谓的生活就像是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期待的时候,人和动物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最多,也只是生存而已。这个年纪的女人一旦懒了下来,更是像枯黄的叶子。而何妤蕾呢,她现在已然没有闲情逸致去在乎这么多了,忙碌到深夜,她也看够了别人的脸色。
但当女人好不容易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家里时,她又感觉那么的空虚。深秋季节,还没有来暖气,这间屋子又显得那么寒冷,何妤蕾拿出一条厚厚的毛毯将自己的身体裏得严严实实的,她蜷缩成了一团,却还是感觉到一种从心底而来的冷意。
而与此同时,贺北凡已经站在了自己家的门口,他已经几天没有回家了,自然伤透了母亲的心,但少年又显得那般的无奈。昏暗的楼道里,贺北凡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少年的头低垂着,那略显疲倦的脸颊上是同龄人少有的成熟。他贺北凡的确做错了,事到如今,他甚至没有勇气去推开自家的门。何妤蕾的点滴辛苦,他贺北凡也看在眼里。少年真的不是故意任性的,他只是不愿母亲工作到深夜而已,所以他宁愿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不肖子。
但再怎么说,他真的做错了,北凡的身心极度的疲倦,这些天在酒吧驻唱的工作实在占用了少年太多的精力,更多的时候,贺北凡感觉自己就只有一具空壳了,他还很年轻,却在日日夜夜地透支自己,但又是这般的别无选择,工作总是这般的让人疲倦,或许,习惯就好了吧,贺北凡只有这样的安慰自己,倒也多了几分自欺欺人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