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掏出了校服衣兜里的钥匙,却迟迟地没开门。迎着昏暗的应声灯,凡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凌晨三点了,母亲再怎么样,这个点她也应该睡下了。贺北凡天真而幼稚的想法鼓动着他将钥匙插进了自己的家门,而贺北凡没有想到的是,他这般细微的动作也引起了何妤蕾的注意,女人虽然坐在沙发上神经已经很脆弱了,但她却异常的敏感,女人定了定神,听得更加的仔细了。
贺北凡轻轻地打开了家门,男孩的动作颇为轻柔,他生怕打扰到熟睡中的母亲,但贺北凡又哪里知道,何妤蕾每日每夜一直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等着自己。但当贺北凡看到家里的灯还亮着的时候,男孩顿时愣了一下,他眼眸中的神情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贺北凡看见了自己的母亲。只是几天没见,但面前的女人却似乎苍老了很多,何妤蕾如往常一般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只是那双眼睛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不难看出贺北凡的这次离家,对她的打击不小。何妤蕾的嘴唇微微地抖动着,似乎想要说什么,看上去很是激动,女人倒没有言语什么,只是望着面前的孩子,下一秒她的泪水便没有任何征兆的向下淌。
北凡低着头,他不敢去看母亲那双淌泪的眸,男孩的面颊烧灼了起来,那双手臂就那么自然的搭垂着,可是那两只受伤的手却很是不安的彼此摸索。“你回来了。”何妤蕾整个人都是颤抖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贺北凡,女人很细心地打量着,几天不见,这孩子倒消瘦了。凡咬着自己的下唇,那眸光中的神情很是复杂,像是在思虑什么,这更是让何妤蕾难过。
贺北凡实在太过任性了,何妤蕾也不愿再纵容他,只是,凡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何妤蕾又实在不忍心再责备他,女人定定地望着面前的男孩。良久之后,她像是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带着哭腔,整个人的嗓音是沙哑的,“北凡,你太任性了,你知道妈有多担心你吗?”女人说着,眼眶中的泪水便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落。
贺北凡也很想对何妤蕾说些什么,但少年却不知道怎样和母亲解释。而何妤蕾的每一声抽噎又像是重锤,一锤又一锤敲打在凡的心头,“北凡,你真的不可以再这样了。”何妤蕾的眼眸中充满了血丝,“你知道,这几天妈是怎么过的吗?”何妤蕾的语气很是伤神,更是让贺北凡感到心慌。尽管凡并没有抬起头看自己的母亲,但那双原本明澈的眸已溢满了太多的内疚。
”凡,我知道,你不想让妈去加班。何妤蕾说到这儿尽乎哽咽了,“可……可妈也是迫不得已,不是吗?”往日的劳累已让何妤蕾感到了十足的痛苦,但这些却不抵北凡给自己带来的心寒,“你要学琴,你要升学,我总要有足够的薪水去供你,去支撑起我们这个家。可你也不是不知道,妈每个月的工资并不高……”这些话都是平日被何妤蕾烂进肚子里的,可今天一说出来,女人突然又有些后悔,她无可奈何地抿了抿唇,在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你说你喜欢弹钢琴,你以后要考艺术类的院校,那我花再多的钱都愿意。”何妤蕾说着,哭得越发的厉害了,她也很想控制住自己,可惜真的做不到,“可是,你现在呢,你不去上琴课了,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你还因为这件事情,离家出走。”何妤蕾越发的激动,女人哭得有些喘不上气来,“贺北凡,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母亲的哭声已足够让贺北凡心碎,他的头垂得很低,双眸微闭,似乎在思虑着什么。但少年下一秒的动作着实出乎何妤蕾的预料。
在那一瞬间,贺北凡“扑通”一声跪下了,在此之前,北凡从未做过这样的举动,因而此刻的他双膝着地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痛楚,但唯有这样做少年的心里才会好受一些,“对不起,我错了,下次。”他说到这里有明显的哽咽,“下次,我再也不会让您失望了。”凡的眼眸中有了一些晶莹的东西,却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你这孩子,你这是干嘛呀。”北凡下跪的举动很明显出乎了何妤蕾的意料,女人有些慌乱了,匆匆去扶双膝跪地的凡,“没关系的,妈原谅你了,你不用这么折腾自己。”何妤蕾的话很轻,却像是给北凡的一颗定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