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守牢的并不多,仅有两名。华正燿在这待了一阵子,晓得圣女教是以巫术、医术闻名,各种各样旁门左道的药材香料都可在此找着,他也因此学会了制作迷香的方法。

确定脸上的包覆没问题,他点燃具有迷昏效果的草药,扇动随身携带的扇子,将迷风吹往守牢人的方向。

没多久,两名原本在聊天的女子就昏昏然趴在桌上了。

这风向得控制好,要不吹回自己或是吹往被关在牢内的樊若晴,可就功亏一篑了。

大牢内设有牢房两间,故守牢人身上一共有三把钥匙,两把分别是开启牢房使用,一把则是用于开启大门。

打开大门,他走了进去,正盘腿冥思的樊若晴一听到脚步声,双眸倏地张开。

她微蹙着眉瞪向烛火中,陌生的脸孔。

“你是谁?”刻意压低的嗓音布着浓浓的防备。

“我是心娅的……朋友。”

“朋友?”樊若晴否定,“心娅没有朋友,我叮嘱过她不可以跟他人往来,尤其还是圣女教的人。”

听到樊若晴的说法,华正燿虽然可以明白她的目的是爲了女儿的安全,但也不禁怒从中来。

“我不是圣女教的人,我是爲了找心娅下落才潜入的。”他愤怒挑明。

“你不是圣女教的人?你……”樊若晴难以置信女儿当真忽略她的叮嘱,跟个外人交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华正燿.”

“华正燿?”樊若晴眉一挑,上前看得更清楚,“听这名字,应该不是个姑娘吧?”

“她没跟你说过我?”华正燿吃惊。

他不是她的“未婚夫”吗?她怎可能从未在母亲面前提起?

“从不曾。”

“难道她未跟你解释,她爲何会住在钓鱼小屋?”

“小屋……是你把她带到那的?”樊若晴瞪大眼,想将他看得更仔细。

“没错,她被圣女教的护卫追杀受了重伤,我把受伤的她带到小屋,治疗兼休养。”

“迷阵跟幻术也是你布置的?”

幻术的使用需用人血,这也是圣女教邪门的地方,樊若晴一发现林子内有人使用圣女教的幻术,且又不是女儿的血,立刻提高警觉,但迷阵与幻术的布置并非高人所爲,看起来像是初学者的防御,她十分轻易的就破解。

她在胡同发现迷阵被破,循着女儿留下的讯息来到林子,还以爲受重伤的她被个圣女教资浅教徒所擒,没想到却在小屋内看到她单独一人。

由于圣女教的搜索范围已经逼近,她也无暇考虑太多,赶忙将人带到安全地方,好治疗伤处。

在这段时间,杜心娅只说胡同的居处被找出来,她爲了自保,只好自捅心窝欺骗护卫,才得以逃到小屋。

那时,樊若晴也忘了询问爲何幻术的使用并非用她自己的血,这会才知道是谁施的术。

“对。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放的迷香恐怕也撑不了多久,我先救你出去。”说着,华正燿就要开锁。

“不,你先别救我出去。”

华正燿一脸纳闷。

“你想,爲何看守我的人这么少,还这么容易就中你的招?那是教主故意施的计,我太了解她了,这扇牢门必有机关,一等你开启,就会连你一起锁在里头,来个瓮中捉鼈。”

恍然大悟的华正燿连忙抽手收回,远离那把藏有机关的锁。

“心娅现在在哪?”这是他最关注的问题。

“我不能告诉你。”樊若晴眸变得严厉,“我不可能随意相信一个陌生人的一面之词。”

“我其实是她的未婚夫。”

“啥?”她诧异,“你真是男的?”接着摇头,“你这般瘦弱,风吹便倒,我女儿怎可能看上。”

“我是爲了方便潜入,得男扮女装才不得不把自己弄成这德性,我本是高大健美的翩翩佳公子。”

樊若晴退后两步,“证明?”

“心娅真的未跟你提过我?”

“未曾。”

华正燿灵光一闪,“心娅左乳有颗红痣。”

樊若晴愕愣,“你……”

“左边大腿内侧有胎记。”

“你竟敢侮辱她!”樊若晴紧握牢房木柱,恨不得冲出去,将华正燿大卸八块、五马分屍。

“我是被逼的。”他一脸无奈道,“她曾经救过我,要求我以身相许,得在十六岁那年迎娶她过门,以报答救命之恩。”

“那你也不该……不该婚前苟且!”

“圣女教之人,与男人交合,哪个行过拜堂之礼?”

樊若晴一时哑口,“那、那不同,我希望我女儿像个平常人生活。”

“你一直放她孤单一人,就是平常人生活?”他咬牙切齿低声怒道,“你以爲她爲何逼迫我成亲?因爲她想成家,不想再孤单一人!”

闻言,一股心酸涌起,樊若晴激动的掉泪。

“我也是不得已。”樊若晴掩嘴呜咽,“我逃走时,把代代服侍圣女的奶妈也一块儿带出来,爲了掩人耳目,用钱买了一个婴儿当成她的替身带着走,而把心娅交给奶妈照顾……只要撑过十六岁,我们就都安全了。”

“若心娅生女儿呢?”

“生女儿?”

“她遗传你的圣女血统,就算撑过十六岁,难保教主不会把目标放在她女儿身上!”

“我没想这么多。”她竟然忘了考虑此点。“这么说来,心娅这辈子最好别养育子女,以免又要重蹈覆辙。”

“不,这是因噎而废食的作法。”华正燿断然否决。“爲了以绝后患,保住她未来无忧,我们得杀了教主。”

“你真这么想?”

教主武功高强,她就是因爲动不了她,仅能采取逃走的下下之策。

莫非,眼前的男人武功比教主更高?

“我打算瘫痪圣女教,我需要有人与我里应外合。”

樊若晴眼神又充满戒备,“你想骗我说出心娅的下落。”

“她会来救你,这不也在教主意料之中,所以才打算来个瓮中捉鼈?到时,你叫她来找我,确认我到底是不是她熟悉的人。她可以偷偷来,她的轻功了得,应该不是难事。我就住在仆役房,左边第三间。”

华正燿算了下时间,守牢人差不多要醒来了。

“我走了,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说着,他扯下颈上的一块玉佩,正面刻有“华”字,反面则写着“正燿”两字。“你把这交给她,她就会明白。”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

捏着手上质感温润的玉佩,显见这男人是好人家出身,打小穿金戴银长大的。

这样一个身世优渥的公子哥,竟然爲了她的女儿冒险闯入圣女教,还男扮女装?

她想,这世上恐怕再难找到第二个如此重视心娅的男人了。

樊若晴握紧玉佩,决定交出她的信任。

“等等,我告诉你她的下落。”

照着樊若晴的指示,华正燿来到一座热闹小镇。

经过中药铺,左拐右转,进入一条静谧的胡同,与杜心娅在东芹镇的居所环境相似,但若无人带领,或功力未比施术者高深,就无法破此阵。

他站在一座圆形石雕面前,默念口诀。

“左行十步,右走八步,一步跳一步跃,回旋半圈……”

随着口诀行到最后,面前的景象慢慢有了改变,一栋小屋出现在他眼前。

他惊喜上前,掌心按上,分别以食指、无名指、中指轮流在门板上弹动,来回三次。

须臾,门开了,惊喜之声传出--

“娘……”杜心娅愣住,“你……你是……你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她倒退一步,“莫非你的女人因爲争风吃醋,将你阉割了?你的男性信心因此受挫,故瘦成这般模样?”

才多久不见,华正燿怎么瘦成了强风吹来人就不见踪影,而且还穿起女人装束了?

“……”所谓狗嘴吐不出象牙,就是指这般吧。“我都是爲了你!”

“爲我?”她可从未叫他穿过女装。

他跨进屋内,“你爹呢?”

“他跟我妹妹去找我娘。”她刚还以爲是父亲将母亲救回来了。

“他会无功而返。”

“你怎知?”

“因我原本打算救你娘出去,是她劝我打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