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皎洁月色洒落大地,冷清的光辉惹得人心发凉。盘虯枯枝的倒影印在地上,呼啸寒风吹来,平添恐惧之意。
暖热的屋子里烛光轻晃,宴卿卿才沐浴完,相然正在为她抆拭湿头发,梳整齐后又在发尾抹上香油。
相然手上动作没停,看着琉璃铜镜中的宴卿卿说:「今日您想与瑞王妃聚一聚,还把许久未见的郡王给推了,她却不愿出来,借着那小王爷给推了……奴婢总觉着这不太像瑞王妃的性子,您说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宴卿卿脸上尚还带着沐浴后的红润,白里透红,嫩如滑丝。她坐得直,却又有艳姿,几缕湿发落在她白色里衣上,连肌肤都有了凉意。
闻琉和宴卿卿说的话她谁都没告诉,相然不知道,现在还把赵紊当半个少爷。
宴卿卿道:「赵郡王再怎么说也是姓赵,你往后可别把家里的事都同他说,要不然出事了麻烦。」
「是。」相然应道。
这点相然还是知道的,她好歹是伺候宴卿卿的。
旁人就算再怎么亲近,终归不是一家人,连快要成婚的未婚夫婿都能临头反悔,更何况是赵紊这很久没见的。
宴卿卿轻轻叹口气,揉了揉眉心。
「本来只想是与曲姐姐吃上顿饭,她怕是想多了。」
宴卿卿和曲觅荷一路谈了半天,都在话家常,没有半分往那方面问的意思,想来是以为自己要在这顿晚饭问她不少东西吧。
「罢了,」宴卿卿摇摇头说,「她那情况防外人些也没什么。曲姐姐孤身一人,思轩年纪又太小,让护院看紧些。」
……
宴卿卿似乎早就准备接曲觅荷过来,宴府中的客房布置得合适,素色布幔与实木桌椅皆是新的,床榻上的锦衾厚实暖和,里边有暖炉温被,火炉子燃得正旺。边上还有张小床,也是准备齐全,还放了迎福神拨浪鼓。
曲觅荷坐在一旁,拿着筷子手心出冷汗,吃不下饭。
闻思轩在一旁玩手指,疑惑地看了眼母亲,然后挪着小身体下了板凳,趴在曲觅荷腿上奶声奶气地喊了几声娘。
曲觅荷慢慢回过神来,轻轻放下筷子,揉了揉眼,最后还是叹了声气,抱起闻思轩,轻声问:「轩儿是又困了吗?」
方才推了宴卿卿的邀约,宴卿卿也没多说,只是让人把饭菜都送到了房间里。
闻思轩年纪小,又是这般移来走去,马车上睡不安稳,自然是困了。
「困。」闻思轩小声说。
「夏书,帮轩儿铺床。」
夏书应了一声,转身就去给闻思轩铺被,小小的被子里也有暖炉,还温热着。
她又差人下去吩咐熬安神药。
曲觅荷则对她摇摇头。
她说自己今天累了,来别人府上也不该麻烦别人,正巧孩子也困了,还是先休息,药就不必喝了。
曲觅荷从辽东来京城后,夜总不能寐,时常半夜惊醒,满头冷汗,心头惊恐万分,所以就让人请了大夫开药。
她话才刚说完,宴府丫鬟就端着檀色托盘过来。她们在门外停了下来,有人上前道:「瑞王妃可睡了?小姐让我们来送些安睡的汤药。」
曲觅荷一愣,她把孩子轻轻放在床上,让闻思轩自己玩。闻思轩抱着她的手臂不让走,曲觅荷无奈,却也没再起身,又给他盖了被子,让他别冻着。
夏书出去开门让那帮丫鬟进来。
外边站了两个丫鬟,年纪不大,看样子也就才十四岁上下。
「瑞王妃。」丫鬟面色恭敬,端着药朝曲觅荷行礼,「小姐说您刚回来,又住在人生地不熟的赵府,晚上定是睡不安稳,所以让奴婢们给您熬了药,伺候您歇息。」
曲觅荷坐在小床边,点头说道:「替我向卿卿说声多谢,轩儿不太习惯和旁人一起吃饭,我也没办法逼他,让她不要多想。」
丫鬟应道:「是。」
她们放下药,没在这留多久,倒是说了句瑞王妃若是有事,尽管招呼就行。
曲觅荷沉默了会,说知道了。
夏书把人送出去后,回来便看见曲觅荷发呆的模样,她疑惑问道:「太子……王妃怎么了?」
曲觅荷轻轻摇头,对她轻道:「我只是觉着难怪她是得人喜欢的……卿卿比我小几岁,可长辈们都说我应当像宴家小姐学学。起初我脾气强,心中甚至还怪过她,后来又觉得没趣,她与我又不一样,比什么?」
「这般贴心可人,少有人会不喜吧?」
「宴小姐性子的确好,不过样貌太过艳丽,是不得男子喜欢,奴婢就没见过几个能长成像她这样了。」夏书安慰道,「体态实在风流,要不是早就知道宴小姐,便连奴婢都会觉得有些不端庄。」
「我倒不是想说这个,她品性还是行的。」曲觅荷叹声气,闻思轩这会已经趴在床上睡起来,她的声音就小了些,「轩儿还太小,我总怕自己会出事……若把轩儿交与她,你说会不会好上许多。」
夏书一惊,连忙说道:「王妃可不要说这种话,就算宴小姐这儿再怎么好,轩少爷也是您的孩子!」
「只是想想而已,」曲觅荷道,「也不好再麻烦她,你先下去吧。」
她自己都说只是想想而已,夏书作为丫鬟的,也不好再劝,只好行礼道:「奴婢就在外室,您有事直接叫一声就行。」
曲觅荷微微颔首,夏书也就关门下去了。
室内瞬间就寂静下来,烛光影子伴随着屋外呼啸的狂风跳动,风声如狼哭鬼嚎般。窗外树枝与猛烈的风纠打在一起,发出瘮人的声音,少许寒气都透过缝隙吹了进来,
今天的风还真是大,曲觅荷的手轻拍哄着闻思轩,双眸微微失神。若当初她随太子一同去了多好?不用苦思这么多,也不必为了活下去来别人家中避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