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泰遂伸手相邀:“请入草庐叙话。”
“请。”
宾主落座。郑玄为郑泰介绍三位好友:“北海孙嵩,字宾硕。”
“京兆赵岐,字卿。”
“赵戬,字叔茂。乃卿从侄也。”
三人大名,郑泰焉能不知:“郑泰,见过诸公。”
赵岐初名赵嘉,字台卿,后因避难改名。少而明经,桓帝时因得罪宦官而逃至北海卖饼,被孙嵩救至家中,藏於复壁内数年,后被赦出。孙嵩亦因救助赵岐,而名闻天下。
三人皆受党锢之祸,不得出仕。今党锢虽解,亦屡受四府征辟。三人颇多踌躇,
故来问计好友郑玄。不料前脚刚到,蓟王征辟使,门下督郑泰已后脚抵达。
“上使大名,我等如雷贯耳。”三人笑答。
郑泰名着山东。家中有田四百顷,常不够食。足见为人豪爽仗义,慷慨济困。与蓟王意气相投。初次谋面,便受拜为门下督,更许以辟千石官之重权。“蓟王门下”、“千里留白书”,便是关东,亦多为人知也。
郑泰取蔡邕荐书,双手奉上:“我主归国,正忙於稻收,无法亲临。然仰慕之心,丝毫未损。天下播乱,国祚难继。我主欲力挽狂澜,匡扶天下之心,天地可鉴。今,举国皆盼大贤来投,匡扶明主,兴我汉室。万望郑公与我同去。”
郑玄双手接过,将蔡邕荐书细细看完。这便问道:“蓟国四少师,皆世之大贤。蓟王何故舍近求远。将二千石之上庠令,授予郑某。”
郑泰答曰:“如郑公所言。四少师已入王子馆,无力兼顾太学坛。”
郑玄轻轻颔首:“蓟王美意,老朽心领。奈何门内诸弟子,久已跟随,不忍相弃。”
“无妨。”郑泰笑答:“我主已在楼桑大溪地,新建街衢,预留宅院千栋,用於安置郑公门内。”
“这……”别说郑玄,便是三位好友亦目瞪口呆。
蓟国良宅一栋,作价百万大钱,天下仍趋之若鹜。且还是在寸土寸金,几无立锥之地的楼桑,豪掷宅院千栋,给予郑玄门徒。须知,单是千栋良宅作价,便是一笔巨款。蓟王何其大手笔!
见郑玄面无表情,郑泰又斟酌言道:“郑公门内弟子, 皆可落户楼桑。户户得田一顷,若‘学而优则仕’。便是百石少吏,亦可获‘大夫’爵。授田五顷,得五宅,岁俸二百五十石。加官俸一百九十二石,再加春腊二赐,可比六百石州刺史矣。”
“‘国将兴,必贵师而重傅;贵师而重傅,则法度存。’”郑玄叹道:“蓟国善待士人,天下皆知也。”
郑泰这便小心追问:“如此,郑公可随我同去乎?”
郑玄似已意动,却又摇头道:“故友来访,未能尽地主之谊。不忍辞也。”
“却也无妨。”郑泰又笑:“三位皆大贤,天下知名。郑泰便‘替主做主’,暂表为六百石太学博士。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六百石官,为“五大夫”爵。授田二十五顷,得二十五宅,岁俸四百五十石。加官俸八百四十石,再加春腊二赐,可比中二千石九卿。
“这……”三人惊疑不定:“敢问上使,门下督亦是六百石官,如何能表太学博士。”
郑玄苦笑:“诸友竟不知‘千里留白书’乎?”
“典出何处?”北海孙嵩急忙相问。
郑玄遂将典故所出,细细道来。
三人方才恍然大悟。蓟王竟授门下督郑泰,辟千石官之大权!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见郑泰从袖中取出盖有蓟王玺、辅汉大将军印的空白敕令,当众人之面,徐徐展开。
孙嵩不由叹道:“蓟王知人善用,我等夫复何言。”
三人遂看向郑玄。
见好友皆目露希冀,郑玄这便肃容下拜:“老朽敢不从命。”
“我等敢不从命。”三友亦同声下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