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百零二 避易就难(1 / 2)

十里函园,二崤城,中堡,瑶光殿。

听贾诩道完前朝隐秘。田丰下意识皱眉:“此事不妥。”

“有何蹊跷?”荀攸问道。

田丰言道:“若真如曹节所言,陈王宠七国结盟,欲行兵谏。且养贼自重,暗行不端。天下诸侯若皆如此,先帝如何能不忌惮。因何独善待我主。有求必应,有功必赏。少复祖爵,再封乡侯,又并六县为国,增封二十县余。此,又作何解?”

论揣度人心,贾诩无人能及:“多年前,中常侍封諝亲赴楼桑,宣先帝诏。传闻,左右袖中,各置一诏。试问我主,是封侯还是复爵。”

“此事人尽皆知。价格不一,封侯易而复爵难。”荀攸笑道。

“然也。此乃赏封与分封之别。”贾诩又道:“我主当世明主,毅然决然,避易就难,择选复爵。”

荀攸不禁莞尔:“封諝遂传先帝口谕:既复祖爵,所欠‘酎金’便需补齐。自前汉元朔二年,武帝时坐酎金失侯,至今建宁四年,计二百八十三年。依‘酎金律’,封地每年、每千人需缴贡金四两。计千一百三十二两。”

饶是贾诩,言及此事亦满怀钦佩:“我主说‘便宜’。”

田丰、沮授,四目相对,不知所以:“二位何意?”

“先帝乃是皇商。借用主公一语:‘钱货两讫,童叟无欺’。”贾诩终於道出关键:“正因我主补齐酎金,光复祖爵。故我主陆城侯爵位,乃是从前汉继承。享有前汉封君列候的诸多便利。”

“治政之权!”沮授脱口而出。电光石火间,已一通百通。

陛下看上去,给予蓟王诸多便利。远非今汉封君列候可比。然归根结底,并非对刘备个人优待。而是恪守皇商信誉。刘备既愿花高价,补齐二百八十三年之酎金。於是乎,在商言商。陛下便尽可能提供前汉时陆城侯理应享有的一切权利。

简言之:刘备足额支付酎金,陛下足量兑现“侯权”。

一言蔽之。钱货两讫,童叟无欺。

“卖官鬻爵,果然是门生意。”田丰目瞪口呆。表情已说明一切。

“我主年年纳足献费。逢佳节寿诞,南北二宫,三后一帝,从未失礼。饶是如此,每逢开口,皆付足铜钱。”贾诩目光深邃:“正因我主深知先帝秉性。表面上之亲密,皆因背后利益。与先帝的关系,不过是场交易。我主掷金无数,何曾亏欠分毫。”

“我主曾言,所谓盟约,不过是互相妥协,各取所需。此言,深谙交易之道。”荀攸笑道:“先帝对我主的种种优待,皆是生意。乃利益使然。”当然,从维护商业伙伴,尤其是大客户的关系而言。陛下亦会对蓟王,释放出足够的善意。然却并不能改变,交易的本质。

此,便是为何陛下明知,以陈王宠为首的封君列候,皆对洛阳朝堂,芥蒂日深,需小心防备。却又独“优待”蓟王之根本原因。

在商言商。自断财路,犹如弑杀父母。莫开玩笑。顶级大客户,如何能不全力维系。

“生意是生意,人情归人情。”切莫混为一谈。

悉知后果前因。如何能不浮以大白(注①)。

翠玉琼浆,珀色瑶光。琉璃耳杯,四人对饮。尽起欢声笑语。

“我主乃长情之人。右国令之事,便足见一斑。先前生怕念及先帝优宠,不肯问鼎中原。既知往来皆利益,我等再无心忧。”荀攸笑叹。

“熙熙攘攘,利来利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贾诩一声长吁:“日至今日,方知我主,恩怨分明。”

“一语括之,活得明白。

”田丰语出深意:“乱世至矣。世人唯有如我主,方不会死得不明不白。”“陈王刘宠之事,诸君以为如何?”沮授毕竟年轻。

“疏不间亲,卑不谋尊。”贾诩和煦一笑:“细说详情,六百里请主公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