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贤侄,院中因何有二塚。”刚进院,张俭便问道。
“只因世间曾有二夏公。”张甯答曰。
“如此,待老朽祭拜,再与贤侄详谈。”张俭果有名士风范。
“张公请。”张甯已捧来祭品。
“老朽来时,已写好祭文。”说罢,便从袖中取出半幅白绢。绢上字黑如蚪,泪痕斑驳。足见情真意切,有感而发。亦无需诵读。便就一盏油灯,焚与九泉。
礼毕,张俭再拜而起。与张甯入草庐一叙。
“贤侄先前所言,究竟何意。”宾主落座,张俭问道。
“张公当知。我亦姓张,先父乃天师道二嗣师,张机,张安子是也……”张甯遂将前后诸情,娓娓道来。
不等说完。饶是饱受磨难,处变不惊如张俭,亦目瞪口呆。许久,这才悠悠回神:“天下竟有此等奇人,老朽远不及也。”
“夏公与先父,先后辞世,葬於庐前松下。人不在,棋未了。此盘关乎天下兴亡,百姓生死之棋局,当交由张公执(棋)子。”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张俭连连摆手:“老朽行将入土,如何能担此大任。”
张甯不置可否:“夏公临终时,先父言道:子治故后,世上再无张机。”
闻此言。张俭泪流满面,竟不能自已。
张甯肃容下拜,振聋发聩:“我父今亦入土。敢问(张)公,世上还有张俭否?”
此语直戳心窝。宛如一把利剑,穿胸洞背,将张俭连人带魂,定在原地。
张俭之所以首鼠两端,顾后瞻前。端不起又放不下。正因受一世名声所累。张甯快人快语,锋利如刀。将张俭自缚之茧囊,切成稀碎。
待哭罢,张俭大礼参拜:“闻贤侄一席话,老朽如获新生。舍此残躯,执天下棋局。上报君恩,下慰众生;中为我辈,昭雪正名。老朽,纵百死无悔。”
“大业未成,黄门未除,何必言死。”杨匡、郭亮、董班三人,自内室鱼贯而出。与张俭对面而拜。
张俭既已大彻大悟,魁首锋芒自当毕露:“诸位同党,当如何行事。”
郭亮早有定计:“三公四府,皆要辟党魁为少府。位列九卿,居拥朝堂,正当其用。”
“可是要借三宫明争,外戚暗斗之时势,破局。”张俭心领神会。
“正如党魁所言。”三人大喜。
“残局究竟如何,还望诸同党,与我细细道来。”张俭求教。
“敢不从命。”三人齐拜。
自三人现身,便一直冷眼旁观的张甯,神色复杂,若有所思。党人复起,欲报私仇。洛阳朝堂,又将卷腥风血雨。此情此景。对江山社稷,万千子民,亦或是远在蓟国的小弟,究竟是利是弊。犹未,可知也。
然。终归是“张弓无有回头箭”。“人生如棋,落子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