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忧身后追兵,更惧前路漫漫。”何苗答曰。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甘夫人吟诵千古名篇。
“夫人神智,臣远不及也。”何苗苦笑:“不知为何,心头总有一丝忧惧。却又无法言明。”
“闻二兄,曾问许子远,连环苦肉计,可有下环。”甘夫人言道:“二兄虽智机不足,然却能引伸触类。《易》曰:‘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天下之能事毕矣。
’此便是二兄,过人之处。”何苗涩笑:“臣,惭愧。”
“人皆称我,神智夫人。实则,不过是博览兰台群书,集众之长,补己之短罢了。”
言及此处,何苗索性直言:“敢问夫人,当真‘假死’乎?”
“自然是以假乱真。”甘夫人,神色不变。
何苗又如何能看破:“恕臣无礼。窃以为,夫人欲以死明志。如此,方能为阿斗,谋取天下。”
“二兄权且道来,我姑且一听。”甘夫人,神色如常。
“阿斗乃麒麟送子。又得西王母降为弥月之喜,巫山神女降为试儿之礼。董卓废长立幼,自取灭亡。王美人贵人,如何能比夫人麟子。先帝困龙台上, 连下二诏,兄终弟及,父死子继。诚如《书》曰:‘树德务滋,除恶务本。’天下道理,如五行德运,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单就先帝二诏而言,先有‘兄终弟及’,传位合肥侯,再有‘父死子继’,传位史侯。史侯无子,故又行‘兄终弟及’,传位董侯。待董卓授首,董侯被废。弟及登基者,必是麟子无疑。”虽中人之姿,窥不破甘夫人所谋全局,然诚如先前所言,何苗竟触类旁通,着眼於天下大势。
於是,殊途同归。
“夫人不死,何安蓟王之心。”何苗字字诛心。杀其母,立其子。两汉四百年,屡见不鲜。“永乐董太皇,豢养逐鬼童子。众皆不解其意。后王美人暴毙,董太后收养贵子,与逐鬼童子相伴。众人方知,乃鱼目混珠之计也。换言之,王美人必有一死。夫人以为然否?”
“然也。”甘夫人终见动容:“王美人纵然不死於太平道之手,亦会假我之名,暴毙万金堂中。先帝之所以心向次子,只因次子,外戚势孤。杀王美人,如屠鸡犬。先帝精於算计,自求最大得利。”
“莫非,夫人之际遇,亦如出一辙。”何苗忙问。
甘夫人答非所问:“自出西园,已有几日?”
何苗略作思量,这便言道:“已有十余日。”
“二十日,可乎?”甘夫人又问。
“恕臣愚钝,不解其意。”何苗心中急切,可想而知。
奈何甘夫人,已戛然而止。
“二兄毋需多问。”稍后,闻甘夫人轻声言道:“稍后自有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