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娘不想说,但可以确认的是,李婶娘他们有事瞒着。郑楚心里隐隐有猜想,这件事可能跟陆爲真有关。
「那你在这儿先看着他,」李婶娘踌躇说,「我去找医生拿点药。」
乡里的没什么医生——有个跛脚的,最多只会配点跌打损伤的药。
郑楚也没逼问李婶娘,对她道:「那我在这儿等着。」
陆爲真这里平时没什么人过来,他发烧做不了事,家里又有条震慑的大狗,李婶娘倒不担心郑楚会出什么事。
但她心里那关还是过不了,就算他们因爲没救人对陆爲真有些愧疚,但没法否认陆家只剩他一个人的事实。
李婶娘只好交代了几句,让郑楚注意安全,然后转身去找药。她和李晋叔一样不想久留,也不想害郑楚,在这待着越久,以后越可能出事,她小跑着离开。
郑楚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微微转身,看见狗又跑到门口趴着,它看着郑楚,有点可怜巴巴。
她叹口气,走进门口,摸了摸狗的头。
「我不走,放心吧。」
狗叫唤一声,蹭了蹭她的手心。
这狗颇有灵性,性子还温驯,陆爲真也算好运,夜晚的风吹在身上,有些凉意。
陆爲真还在沙发上躺着。
郑楚在他旁边坐下,狗在守着门,她不信什么妖魔鬼怪的说法,但深夜独自待着总会想得多。
照她以前打听到的,陆爲真家里人都死光了,无父无母,没有亲戚,乡里应该也没什么人敢接近他,换句话说,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在这儿住了很多年,只有条狗陪伴。
郑楚心想他怪可怜,是个哑巴也就算了,还被人胡乱算了一命,惹得人人嫌弃,他那时小小年纪,谁能受得了?
至少郑楚自己是受不了这种事情的。
深夜寂静,只听见了虫子的鸣叫,篱笆外漆黑一片,零星几颗。
郑楚抬手帮陆爲真换毛巾,手在他额上停了会,随后皱了皱眉,把他身上的被子往上撤了撤。
陆爲真额头还是烫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干了什么,怎么会突然发这么高烧?今晚这烧要是退不下去,明天就该烧成傻子了。
郑楚身体弱,极容易生病,稍不注意就可能发烧,所以平时比谁都要紧身体。她微微抿嘴,李婶娘没回来,这里又没有人,要是能找个人帮陆爲真抆抆身上的汗也好。
郑楚冲疑了一会儿,望了一眼安静趴着的狗,狗没有动静,她转回视綫。万一陆爲真是真的跟孟家有关怎么办?就算他不是,自己也不能不管不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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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爲真眉头皱紧,呼出的气都带着灼热,身上不断冒出的薄汗浸湿衣服。
温热的毛巾突然抆过他的脖颈,进到他的胸膛里,宽厚的肩膀有只小手按着,他靠在一个人腿上,那人帮他抆背脊。
力气轻柔,像没吃饭一样。
陆爲真本来烧得迷糊,霎时被这动作惊得睁开了眼,鼻尖是女人熟悉的香气。
她的身体是热的,肌肤细腻,腰也好细,太容易被折断了。要是回不了家,以后谁家养得起这样一个小姐?
他心跳突然加快,身边环绕着她的气息,浑身处於一种平和的状态,最后还是忍不住大脑的困倦,茫然昏睡过去。
睡过去之前,陆爲真脑子胀疼,他想郑老师这样,真的太大胆了。一点力气都没用上,这样摸他,难道是要勾引生病的患者吗?
陆爲真愿意给郑楚一个机会,但那也是在她不随便勾搭别人的情况下。
——可她好像幷没有和太多男人在一起过。
那她昨天和别的男人说话,会不会只是想激起他的醋意?陆爲真胡思乱想,在头脑不清的情况下,竟然也把事情连贯起来。
如果郑楚真是那么想的,那他也没什么办法,他可以给郑楚个机会,但他不想找女人,结婚麻烦,聘礼麻烦,事事都麻烦。
郑楚的手碰到他的脖子,陆爲真倏地一缩,她轻轻安抚。
「睡吧。」她说。
陆爲真开始産生一种奇怪的想法,如果家里多一个人,好像……也不错。
郑楚力气本就不大,爲了不惊醒陆爲真还特意放轻了动作。
她不知道陆爲真从小就打拼,自己养自己,一身糙皮厚肉,就算她用了力,也只和挠痒痒一样没有区别。
这地方的男人,没几个是当少爷养,再怎么重男轻女也要干活,何况是陆爲真。
陆爲真脸上有怪异的红润,身体比起刚才好像更热了一点,郑楚皱了皱眉。
郑楚摸了摸他的额头,又和自己额头的温度对比了一下,觉得有些奇怪,明明没有刚才那么烫了,怎么脸反而更红了?
陆爲真……不会是体虚吧?
郑楚低头看了一眼他,默不作声。她想如果陆爲真和孟家有关系,在这里又不被人待见,到时院里一定会带他回去。
顾伯伯要是见他这样,指不定直接让人带去军营练上几年,否则这大块头就白长了。
她重新帮陆爲真盖好被子,把水喝药都放旁边能够得到的地方。郑楚微叹,从来都是别人帮扶照顾郑大小姐,她极少做这种事。
手电筒光綫突然变暗,电池没多少电了。郑楚在陆爲真家里转了一圈,翻到盏煤油灯,她用木棍挑了挑灯芯,放在桌上。
郑楚打了个哈欠,又困又累。明天要是打瞌睡,顾元泽肯定要问她干什么去了。
她坐在一旁,手支住下巴,陆爲真躺在沙发上休息。他长得确实俊俏,虽然总是一副奇怪阴冷的表情。
郑楚的视綫在大厅里绕了一圈,桌上有好几个竹编的动物,栩栩如生。陆爲真手也挺巧,还有闲心做些赏玩的东西。
算起来这还是郑楚第一次进陆爲真家里面,上次想看看陆爲真家里的情况,偷偷进了院子,行爲不太拿得上台面,现在进来,似乎也算不请自来。
时间慢慢过去,夜深人静,狗的头靠在地上,好像是睡着了。
郑楚朝门外看了好几次,李婶娘还没过来,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耽搁了。她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又抬手量了一下陆爲真额头的温度,温度已经降下不去不少。
陆爲真这里真的有点偏僻,和乡里都不搭边,这本来就是个山里旮旯的地方,还住得这么偏僻,他就不寂寞吗?
郑楚双手趴在桌上,看着陆爲真。这张脸长得实在是合她心意,只不过性子太孤僻,又生在这个地方。
她微微闭着眼睛,困得不行,心想李婶娘怎么还不回来。
郑楚这一睡,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披着陆爲真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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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爲真蹲在门口地上,背对郑楚,正在给狗喂食。狗欢快地在食盆旁边走来走去,黑色的身体油亮发黑,使劲摇着尾巴。
郑楚揉着眼睛醒来,赶紧站起来,身上的衣服滑了下去,她连忙拿起放在一旁。
「陆大哥,你醒了。」郑楚有点尴尬,她是看着人的,没想到会中途睡着,「好点了吗?」
陆爲真转过头,眼眸深黑,他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只不过脸上还有些生过病的虚弱苍白。
他看着郑楚的局促不安,有些莫名其妙。
都这时候,还有什么好装的?郑老师不是一贯大胆吗?
陆爲真也没多想,他站起来,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直直递给郑楚。
清晨的风有些凉,郑楚看着陆爲真手上的信封,一脸茫然,她接过这信封,后知后觉才想起李婶娘没过来。
婶娘怎么不来找她?出事了?郑楚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
而陆爲真一脸不耐烦,站得直直,双手插进裤兜里,盯得郑楚有些怵。郑楚以爲他是写了什么东西给自己,打开这信封看了一眼,才发现里面是一沓钱,还不少。
郑楚脸上的茫然更甚,她望着陆爲真,看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陆大哥这是要干什么?」郑楚问,「是要我做什么事吗?」
陆爲真是哑巴,回答不了她,他只是用手指了指信封,让郑楚看仔细点。
郑楚低头,在这沓钱下面发现了一张纸条,她望着陆爲真。
陆爲真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打开看看。
郑楚打开了,发现里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行字。
「该说的我也不想说,你也知道。昨晚多谢你的照顾,弄脏了你的衣服,你拿钱出去买一件。」
这些话让人捉摸不透,至少郑楚满头雾水,完全看不懂陆爲真是什么意思。他该说什么?自己怎么知道?她抬头看陆爲真,却只发现他耳尖微红。
陆爲真抠门抠惯了,他愿意给郑楚钱,也差不多是同意郑楚追他的行爲。但郑楚不知道,她觉得更加奇怪,只好再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条——唯一的感想只是他的字真很不错,写出来都可以给学生当字帖。
「陆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用不着换,回去洗干净就好了,药昨晚放沙发上了。」她把钱放回桌上,「婶娘昨夜和我一起来的,本来说晚上找人给你看看,但现在都还没回去,我怕她出事,得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郑楚放下他的衣服,迈步出去,路过陆爲真,他突然伸出手,拉住她窍细的手臂,把她拉到自己身前。
陆爲真的手心微凉,大概还是因爲昨晚的病。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郑楚,深黑的眼眸透着淡淡的冷淡,不应该说是冷淡,至少比以前多了些温度。郑楚本来就喜欢他那张脸,被他这么专注盯着,竟然觉得脸莫名在发烫。
她咳了一声,开口道:「陆大哥还有什么事吗?我觉得不太对,有点担心婶娘,得先回去一趟。」
陆爲真松了手,她脸上确实有些焦虑,他站在原地,上下看一眼她的背影,点了点头。
郑楚松了口气,小跑出去。如果他是孟家的孩子,对他脸红,那就尴尬了,虽然陆爲真确实算得上她喜欢的类型。
狗还在吃饭,它起身朝郑楚嗷了两嗓子,看来是想跟人家走,被陆爲真瞥了一眼,它又不敢动了,低头继续吃东西。
等她走后,陆爲真才走到桌前,把钱收回起来。他拿起自己的衣服,挂了起来,上面还有女人的香气。
陆爲真坐下来,拧眉想不通,手指敲着桌子,郑楚没理由不接他的钱,她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难道她还想做别的?
他灵光一闪,郑老师不会是想要他追她吧?
陆爲真顿了顿,他昨晚晕晕乎乎时对郑楚是有点那种想法,脑子里还因此冒出了各种各样的念头,但如果要他追她,那以后要是真处上怎么办?
岂不是任她拿捏?而且她想得也太多了吧?这种不要脸的事,他打死也不可能做。
陆爲真动作一顿,心里闪过无数反驳的想法,但最后微抿了嘴,没办法否认昨天的悸动。
他不是喜欢躲避的人,陆爲真也不擅长做这种事。
陆爲真心中纠结万分,想到连郑楚都做了,这件事也幷非那么难以接受。反正他们都有那个心思,一拍两合。
他听说女孩都有虚荣心,郑楚敢做那些事,但不一定敢听别人直白说出来。
陆爲真越想越觉得费事,连狗吃完东西后,在无聊撕咬着沙发上的薄被都没怎么注意到。
他想郑楚以前见他的时候直接跟他说不就行了?他虽然是不怎么喜欢男女间的事,但不代表他会一直不答应她,再多追追不就行了?陆爲真选择性把自己以前不会答应她的想法忘掉了。
但如果真的要追郑楚的话,他又该怎么追?陆爲真有点迷茫,郑老师胆子大,是不是他得迎合一下她?
狗咬着被子低声吼叫,上面的退烧药掉了下来,陆爲真回神,脸倏地一黑,随后又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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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从天上慢慢升起来,叶片上的露珠晶莹剔透。
郑楚没猜错,李婶娘还真是出事了。
昨天去找人走得太急,结果路上没注意,摔了跤把脚给崴了,刚刚才被发现不久,现在送到了李中医那里。郑楚遇到人才知道,连忙赶着去找她。
陆爲真家或许真的与乡里的风水不和,李婶娘在李中医家里面躺着,嘴里叫着痛。
李中医媳妇在帮李婶娘揉脚,她看见郑楚进门,站起来朝她招招手。
「你李叔才要找你,没想到你就过来了。」
郑楚说:「我路上遇见他了,说了一下情况,他看我回来了,就先去了别人家,婶娘没事吧?」
李中医平时治个跌打扭伤还行,别的没什么办法,而陆爲真的烧已经退下去,好歹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李中医也不想专门过去一趟。
「没事。」李中医媳妇笑着说,「我给你倒杯水。」
李婶娘忍疼对郑楚说:「楚楚,以后你可别去陆哑巴家了,我刚从那里出来就倒了大霉,以后可别再好心帮人家了。」
她不想和陆爲真沾上关系,听到他家里可能出事时,李婶娘是极其不想去的,可那好歹是条人命,再说他家的人都已经死了,他们要是再见死不救,以后不是会下地狱?
李婶娘和老李晋是这边的老人,都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所以才会在那时候沉默,最后还是互相看了眼,去了一趟陆爲真家。
她都差点忘了陆爲真把陆家人克死的事!李婶娘心有余悸。
郑楚不信这种东西,她摇头笑了笑,在李婶娘旁边坐下来,爲陆爲真说了句话。
「婶娘没事就好,这种事也怪不了人家,我上次也摔了,被他救了,人家好心帮我,我总不可能不管不顾吧。」
李婶娘摔了的事确实和陆爲真有点关系,她要不去帮他,人也摔不了,但也不能这么直接把事扣人家头上。
李婶娘叹了一声气,没再多说,她也没问陆爲真怎么样了,郑楚看她这和昨天相反的态度,心里不解,开口问道:「婶娘,是不是他以前做过了什么坏事?」
「他做的坏事多了去,哪里数得清?」李婶娘闭上眼,又叹了声气,「算了不说了,我又不欠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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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婶娘的脚伤到了,郑楚从小又是被人照顾惯的大小姐,不会照看人。
顾元泽因此来了一趟郑楚家。他皱眉过来,显然是才听说郑楚他们去陆爲真家的事。
郑楚刚收拾好东西,准备要去上课。
「你大半夜去他家有什么事?」顾元泽一进来就问,「太危险了。」
李婶娘在房间里休息,郑楚微微一怔,不知道顾元泽从哪听到的消息,她只是对他道:「下次不会了,我是跟着婶娘他们过去的,你别这么急,真没事。」
顾元泽眉皱得更紧:「我没急,你都已经回来了,有什么好急的?以后少去那边。」
这还不急?郑楚扶额,转移话题道:「我知道,以后会小心的。你昨天太累睡着了,我没多问,怎么样?需要我做什么吗?」
顾元泽打量了郑楚一眼,确认她没事后,才摇摇头说:「不用,你照顾好自己就行,其余的我来做。」
郑楚只好点头,「你也不需要太担心我,我这边还好,楠楠呢?你出去的时候有没有闹?」
顾元泽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重,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态度缓和下来,「她比谢琳听话多了,性格比较像妈妈,我现在都不太想让谢琳多和她接触,才两岁的小女孩,以后被带歪就麻烦了。」
顾楠楠眼睛特别像谢晨,但有些奇怪的是,她好像没什么地方像顾元泽。
「像妈妈是应该的,」郑楚觉得自己想太多,孩子这么小,什么也看不出来,「你多照顾就行,别长大了不亲你。」
顾元泽没当回事,摇头说:「这种没什么,反正还小。我待会儿去隔壁说一声,请人家过来照看下李婶娘,你以后少去那种地方。」
郑楚点头。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把陆爲真可能跟孟家人有关的消息告诉他,以顾元泽的性格,到时不会让她再管这种事。
陆爲真那里偏僻,就算猜到他可能和孟家有关,但无缘无故的,郑楚也不可能再过去。
没想到的是,她没去找陆爲真,反倒是陆爲真的狗找到学校了。
狗上次被几个小孩子欺负,今天好像突然长了记性,放学小孩子多的时候没跑出来,等看见郑楚后才兴冲冲地冲上前。
得亏了顾元泽下午没课,交代了几句郑楚后就走了,而郑楚也没走。她本来是想早点走,回去看李婶娘,途中又因爲学生给耽误了。
郑楚看见这狗跑过来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会儿,不明白它怎么突然来这里。
旁边有人在看这只狗,郑楚不想让人误会,解释了一句自己救过它,然后赶紧带着这狗走了。
狗傻乎乎地跟在郑楚身后,欢快摇着尾巴,之后又好像反应过来什么,跑到她前面,冲她汪汪叫了两声。
郑楚微楞,这狗不会是又有什么是吧?难道陆爲真又出事了?狗见郑楚没反应,上前咬住她的裙角,拉着她往前。郑楚无奈,低头摸了摸狗,说她有事要先赶着回去。
狗似乎有些疑惑。
虽然它前段时间的伤口还在,但浑身的毛发都黑亮,毛茸茸,眼睛又亮又圆,郑楚心都萌化了。
她趁着没几个人看见,又摸了一把狗,心想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狗乖成这样?待在陆爲真身边,真是亏了,而等她再次抬起头时,发现陆爲真朝这边走过来。
郑楚一惊,站了起来。
「陆大哥,你怎么来了?找这狗吗?我也不知道它爲什么会过来。」
陆爲真刚病一场后初愈,脸有些苍白,但依然好看硬朗。他本来是让狗带郑楚去找他,然后带她去约个会,满足女孩心思,追一下她。
他在家里纠结了半天,找到以前看的情感书,好不容易才决定放下脸,勉强做个样子,结果等了半天,别说郑楚,连狗的影子都没有。
陆爲真起初心情不错,虽然不知道是爲什么,但时间过得实在太慢,一分一秒都数得清,他从来没有过这种焦急,等得心烦意乱,干脆直接自己来找郑楚。
毕竟蠢狗忘了带人过来,径直跟着郑楚回家,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来到郑楚面前,拧眉盯着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姿势。郑楚惊得往后退了一步,觉得陆爲真怪怪的,背后的寒毛都要立起来。
难道是昨天在他家弄坏东西,所以他生气了?郑楚后退,全身都要綳紧起来,怎么可能,自己什么都没做,莫非还有别的事?
「婶娘扭脚了,我得回去照顾她,」她斟酌开口,「陆大哥要是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回答她的是陆爲真伸出的手,他的手掌宽大,上面还有厚茧。
郑楚更加不懂了,朝她伸手干什么,是要什么东西吗?难道陆爲真以爲她昨天偷了他的东西?
郑楚微抿嘴,摇头说:「……我没拿你的东西。」
陆爲真脸上有些不耐烦,似乎不明白郑楚在说什么,郑楚同样一脸茫然,不清楚陆爲真在搞什么花样。
她还没反应过来,陆爲真就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郑楚头皮一麻,下意识甩开,陆爲真的表情有霎时的空白,不知道她爲什么是这种反应。
郑楚比他还要懵,「陆大哥,你是有什么误会吗?我没有偷拿你的东西,你要是丢了,最好在家里找一遍,我这里没有。」
原来是她想歪了,陆爲真松了口气,好好一个女孩子,想得可真多,他家里又没有什么贵重东西,丢了也没关系。
他朝郑楚摇了摇头,又伸手,让她把手给他。
郑楚不知道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她真的以爲陆爲真在向她要东西,可她身上没有他需要的东西?
她冲疑了会,偷偷看了他一眼,又说:「陆大哥是要什么?退烧药放你家里了,你没找到吗?」
陆爲真都觉得郑楚有些傻了,他都做得这么明显,怎么还问来问去?再问下去天都黑了,难道还想让他再主动?
他看着郑楚微微忐忑的表情,突然转过头,在心里哼一句,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
好吧,算她今天运气好,他心情不错,主动就主动——才不是因爲她偷看他。
郑楚刚刚才把人家甩开,现在不好再来一次,她猜了半天也没猜到他要做什么,还以爲他有什么要紧事。
「陆大哥,到底是什么大事?你要是不方便跟我说,像上次一样写张纸条就行。」郑楚在他后面,跟不上他的脚步,走两步就开始喘了,「陆大哥你慢点,我跟不上。」
陆爲真脚步慢了下来,他回头望了一眼两人合握的手,心想郑老师这手又软又小,摸着就没干过活,以后要是嫁给他,肯定得通通都教一遍。
万一她不愿意干呢?
陆爲真楞了一会儿,奇怪地看了一眼郑楚,她来勾他,心里说不定也是抱着这个想法。到时她要是抱着他撒娇说不要。
那他他…他肯定不能拒绝。
不愿就不愿吧,反正他也习惯了干活。
被贴上爱撒娇标签的郑楚皱着眉,看着陆爲真宽厚的背影,心里闪过无数种想法,偏偏就是没陆爲真脑子想得多。
狗在他们周围转来转去,嗅着味道,追着蜻蜓跑。
郑楚还以爲陆爲真会带她去重要的地方,所以她才忍住习惯没甩开他。
但陆爲真哪也没去,他就这样牵着郑楚,绕过乡里人,走小路把她送到了家。
狗在她家门口不远处停下,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小东西,在地上嗅个不停,狗爪子也不安分。
看着离着不远的家,郑楚有点迷茫,实在想不通陆爲真是什么意思。
他就爲了送她回家?他怎么知道她家在这?
她抬头正要开口,陆爲真就摆摆断她的话,让她赶紧回屋——就好像他是在完成什么任务。
郑楚这下更加不懂了,她忍不住问:「陆大哥难道就是爲了送我回家吗?到底有什么事?」
陆爲真耳朵有点红,怕被她看出来,没敢理她,直接转身就走了。
「陆大哥?」
郑楚要被陆爲真弄糊涂了,难道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陆爲真突然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准备从兜里拿出张写好的纸,想跟她说明早来接她。
可陆爲真和她对视了一眼后,手里的东西突然不想拿出来了。郑楚眼睛里有不解茫然,应该是不知道他已经准备答应她。如果明天给她一个惊喜,送她去上课,她是不是会很高兴?
他的表情像是在思考事情,郑楚看不懂,以爲他要说的事很爲难,谁都不好说。
她也不是追根究底的人,自己先开口结束这个话题。
「你要是不想说的话,那就以后再说吧,」她声音带着陆爲真喜欢的软,「没什么大事就好,这我还是挺随便的,不会强求。」
但陆爲真听出了另一个意思,他觉得郑楚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