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春和浔冬心中发笑, 叫他一直扯虎皮唱大戏,拿着上阳宫二位当鸡毛令箭, 这下反倒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骑虎难下。
“娘娘这话,实在是折煞奴才了,奴才在您的面前, 怎敢妄自尊大, 不分尊卑这样尚好, 尚好”
“真的好”郗齐光定定地看着他, 似笑非笑。
任千心中大恨,却只能哈巴一样地点头,“自是好的,皇后殿下面前,哪有奴才拿大的份儿自是皇后殿下想要奴才跪着,奴才就跪着, 想要站着就站着的。”
“这话听着, 还叫人舒坦些,”郗齐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叫任千心中一个咯噔,“都起来吧。”
“可别跪着了,不知道的, 还以为本宫苛责宫人,对下不仁呢”
任千连忙站起来,点头哈腰, 一边扇着自己的脸,“多谢皇后殿恤,都是奴才思虑不周思虑不周”
这时,一个宫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屈膝问礼,“奴婢参见皇后殿下,殿下叫奴婢带来的册子,尽在这儿了,还请殿下一观。”
浣春下去,将托盘端了上来,“殿下,您要的账册到了。”
两摞账册被分门别类地放好,任由郗齐光挑拣。
“本宫不知,诸位是何意,竟如此欺瞒本宫,”说着,扬起手边的账册,“去年十月初二日,因着季节之故,青菜急剧减少,价格日益高涨,到十月底,最常见的菘菜,价格都由原来的一文一斤,涨到了五文一斤,价格翻了两番多一些,而其他蔬菜,三番四番也是常见,也就是原来价格的八倍到十六倍。”
“那本宫就想问问了,为何本宫这小厨房,光是菘菜这一项,一斤就要二十文呢更遑论其他的果蔬。”
“鸡蛋,临近年节之时,价格走高,居高不下,原本不过是一文一个,后变为三文两个,最后是两文一个,不似青菜一般走俏,却也翻了一番,怎的本宫这账本子上,却是五文一个”
“御药房虽说不归你们管治,可采买却是由你们来,这野山参,是本宫叫人采买了来个头小的,御药房那里的野山参说是积年放的久了没了效用,本宫因着是为安胎药入药,特命人在京城有名的回春堂买,手腕粗的一小把,本也就是二三十两银子,便是急着用,也不过多破费十两银,怎么就成了六十两呢”
“本宫也就不说御药房保管不力了,因为你们做的,罄竹难书,远比这个要严重,你们”郗齐光扫视一周,“这是拿着本宫当猴儿耍呢嗯”
见郗齐光对外面的物价了如指掌,众人已是吓得两股战战,冷汗涔涔,“殿下,殿下饶命啊,奴才一时猪油蒙了心,才酿下如此大错娘娘请从轻发落啊”
能在宫里面混到这个份儿上,哪个不是人精
内务府的权利被掣肘,许多事情能否办成,全凭上面心意。
现下郗齐光已经将所有都摆在了明面上,若他们还是咬死不认,那才是榆木脑袋,冥顽不灵
况且他们的手伸不长,可皇后却有势大的娘家,什么查不出来
到时候就不只是这样了,还不如早早承认,求个从轻发落。
一堆人都在那里求情,任千见无人将他攀咬出来,心下松了一口气,赶忙接上茬,“都是奴才管束不力,致使这起子人敢作乱到皇后殿下的头上,奴才罪该万死奴才有负皇恩,办事不利,全凭皇后殿下发落绝无怨言”
那些人瞬间将目光移到了他的头上,心中恨得滴血,却也清楚不能将他带出来,即便这事儿是他先开的头
拔出萝卜带出泥,何况他们这些人并不干净呢
可被人踩着,看着主使人干干净净,他们却要受罚,众人皆是心有不平,郁愤满满。
“你管束的确不力,枉费当初上皇、皇太后对你的信任和嘱咐,本宫念在你是宫中积年的老人儿,常想着要给你几分体面,谁想到你却是个中庸的,毫无作为,任由下属克扣分例,本宫本就曾警告过你们,可你们非但没有悔过之心、收敛之行,反倒变本加厉起来”
越说到最后,郗齐光的语气愈发重了,吓得底下的人一个瑟缩。
“既是任总管毫无怨言,上皇、皇太后和皇上又是全心全意地信赖本宫,本宫自是不能叫他们失望,行事偏颇”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伏于地面上的一堆人,红唇张张合合,突出的字眼却叫人浑身发冷,“人皆有贪欲,端看能否守住本心,不但自身行事要自持自律,更要有旁人的监督,而任总管你,就是时刻给他们紧弦儿的人。”
“可你非但没有严加管束,还放任自流,致使他们一步步地酿成大错,你可认”
“奴才认这的确是奴才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