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霜阁, 宋婉仪拉着刚刚走来的碧巧,“如何了皇上是何反应他今儿午间在哪里用的膳”
她眼底有着细细碎碎的光, 如灯灭前一刻那样蓬勃明亮, 是最后的挣扎,“如何你探听到了什么如实说来。”
碧巧面有犹豫,不知该怎么说, 殊不知她的摇摆, 一切尽数到了宋婉仪的眼中, 眸中光亮逐渐消弭。
松开她的手, 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支着身子,微微阖眼,“我就知道,我早该清楚什么帝王之爱,什么帝王圣宠, 都是空的, 我在他眼中,不过就是个玩物罢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逗猫逗狗, 都比对着我,多了几分的耐心”
她红着眼,最后一句, 嘶吼出声。
说罢,她泪水涟涟,止也止不住,“我早该明白的,早该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过一介寻常妾室,多得了几日的圣宠,真以为自己可与皇后相比是我太狂妄,是我自视甚高,最后自误了”
碧巧不由心疼,不由叫出了闺中的称谓,“姑娘您别这样,也不要这样说,此乃大不敬,咱们现在身上还没摘干净呢这飞霜阁,上下都是漏子,四处都是探子,您可要记得祸从口出啊咱们现在的境况,已经够差了”
碧巧的声音带着哭腔,其中是压都压不下去的愤怒,“主子您刚刚被禁足,奴婢去内务府取这个月的月例和炭火蜡烛,竟是被人刁难了一番,连蜡烛也被换成了最次的,月例还短了三分之一,您想一想,这才刚刚开始,可禁足却长达半年”
宋婉仪当即气了个倒仰,一口气噎在嗓子里,险些没上来,“再差还能多差内务府是敢将整个飞霜阁上上下下都饿死冻死不成”
“那帮子狗奴才势利眼待我出去了我定要叫他们好看”说话间,她的鼻音越来越重,“这还没如何呢就敢这般作践若是日久天长,皇上逐渐忘了我了,那我岂不是要任由他们磋磨”
她不由感到恐慌,“我风头正盛之时,没少对着他们吆三喝四,他们岂能不找补回来”
心中大恨,却全无办法,怪只怪自己猪油蒙了心,仗着侍寝,竟敢挑衅皇后,怪皇太后多管闲事,怪皇后小气,不肯宽宥,怪帝王无心,对她弃如敝履。
宋婉仪咬着帕子,满脸的泪水,不肯叫人听去哭声,“我不能就这样认命”
深吸一口气,“碧巧,本嫔要净面,打水来,再叫人给本嫔备齐了午膳,挑出几套素淡的衣裳,待本嫔午睡后,拿出一叠藏经纸来,放出消息,本嫔要为皇后殿下祈福,亲自抄写经书,供奉于佛像前,以求得到宽慰。”
碧巧躬身应是,退了出去。
不久后,她和两个小宫女拎着食盒走了进来,脸上尚有余怒未消,但还是平心静气地道“今日御膳房奴婢去的晚了,没有点到什么好菜,还请主子恕罪,下次奴婢一定记得”
宋婉仪看着桌上的几个明显火候不到家的素菜,还有上面挂了厚厚一层白色猪油的荤菜,胃中翻滚,却还是道“你当你主子是个傻的现在这飞霜阁是个什么境况,我还是知道的。”
“皇宫中捧高踩低乃是常事,御膳房你以为就能逃得过”宋婉仪冷眼瞧着桌上的菜式,“不是有炭盆左右上面盖了铁网,亦或是铁板,放在上面热一热便是。”
“本嫔难道还能被这点事儿难倒这算什么呀”她咬牙道。
凤仪宫。
郗齐光坐在紫檀木八仙桌前,夹起一个芋粉团放入口中,觉得略有些干,拿起手边的杏仁茶便是一大口。
“这馅儿倒是调的好,食材也好,是嫩野鸡肉”
“是呢御膳房的大厨知道殿下素来饮食清淡,不喜油荤,且偏爱糯米米粉一类的吃食,就给您做了一道这个芋粉团,难得见您喜欢,他倒也算没白费这些心思。”
浣春笑着,将一盘鸡蛋挪到了郗齐光面前,“殿下再尝尝这混套,据厨子说,做法可是恼人的很,先在鸡蛋顶端开个小口,把里面的蛋清蛋黄都倒出来,留着蛋清,再把蛋清里倒进去浓鸡汤,打匀,再倒回到蛋壳里,把口子用纸封上,上锅蒸出来。”
郗齐光便拿起一个,令人剥开壳,见其仍似鸡蛋一般完整,拿来了银质的小刀,将其轻轻切开,果真不凡,夹起一块儿,味道极鲜。
“不错,之前也有吃过,可能是鸡汤与蛋清融合得不够彻底的缘故,用起来倒没有这般口感。”
“这芋粉团和混套,是何人所做,都有赏赐,去吧”
漱口后,净了手,便问道“外头可来人了没来的话,本宫先去瞧瞧元宵,听乳母今儿早起间说他昨晚精神不好好,也没闹许久,就睡下了,今早就醒的格外早,乳母手忙脚乱的,本宫去瞧瞧他累了没睡了没”
“殿下思子心切,想来大殿下定然是醒着的,不然您上哪儿去逗弄他他定是知晓您的心思,配合着您的,这就叫,叫什么来着”湄秋一时嘴拙脑笨,怎么也想不起来,一拍脑门,大声叫道“哦对了,奴婢想到了,母子连心”
一众人全都笑了出来,郗齐光点着她道“叫你多读书你还不肯,不说连个词儿都想不起,这又是哪门子歪理”
浣春也揉着两腮道“这就是所谓的书到用时方恨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