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抆肩而过时,沈纪山语气沉稳淡然,缓缓传来:「她没有把你当成替代品,活着的二十年来,是把你当成她灰暗人生中的救赎。」
温酒脚步猛地顿住,通红的眼睛看向沈纪山。
在这一刻,她几乎能确定……
沈纪山对殷蔚箐,是怀着不可告人的倾慕心思。
徐氏集团,办公楼层。
徐卿寒最近推掉了很多应酬,这也惹得公司内部纷纷议论,要说延期婚礼,这尽量下班陪女人的架势,又不像是婚变的传言。
办公室内,厉雯拿了几份文件给徐卿寒签字,过了会,她走出来,迎面正好撞上董遇晚。
「你们徐总在吗?」
董遇晚一身灰色女士西装,将头发朝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气质上带着知性的性冷淡。
厉雯知道董氏的老总和徐氏有生意上来往,不过徐总之前指名了将董遇晚踢出局,生意上也自然轮不到这个女人过问了,这会找来,她思绪了会,开口道:「董女士如果是要找徐总,爲了公事的话,需要先预约,今天徐总的行程已经安排完了。」
董遇晚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笑容未变:「我找他谈项目,他在办公室的话,你让路。」
厉雯只是一位秘书,手上有权,也只是公司职务上的。
她让开,看着董遇晚走进办公室。
夜色与街头璀璨的霓虹交织,最近气温骤降,徐氏的大厦楼下,一行西装革履的男士走出来,外面司机已经在等候,徐卿寒爲首,身高腿长迈步上了车。
而身后,董遇晚没有跟上车,却敲了敲车窗。
她涂着艶丽的唇微勾,笑的很有自信:「考虑一下我们的合作,你家的小太太要是吃醋,我帮你解释?」
徐卿寒神色不变,将车窗缓缓地升了上去。
他今晚去赴了一场应酬,等回别墅已经快十一点。
身上的西装都是浓郁的酒气,原想先换一身干净的家居服,结果去主卧,却发现没有温酒的身影。
徐卿寒皱起眉头,想到了可能,重新下楼。
保姆泡了一杯醒酒茶,见他问,叹气道:「晚上八点的时候,隔壁那位,又发作了,这癌症简直要人命,现在打止痛针都没有用,不小心还把额头给磕出血,太太连家庭医生都请来了。」
徐卿寒基本上不会去隔壁别墅,他知道殷蔚箐看自己的眼神充斥着什么。
所以也不会故意跑到殷蔚箐的面前碍眼,他出声让保姆下去休息,独自坐在沙发上,单手端起醒酒茶喝了半杯,口中的酒味淡去,眼睛映着灯光尤爲深沉。
时间也随着夜色的浓郁慢慢在流淌,徐卿寒修长手指扯动着领带,喉咙滚动,他又低下头,看了眼腕表的时间,最终还是站起身,迈步走到隔壁去。
那边灯火通明,大家都没有歇下。
在楼下,就能听见二楼的动静,徐卿寒挺拔的身形缓缓走上去,主卧方向,房门是敞开的,从他的视綫角度,清晰可见温酒的身影。
她脸色发白坐在床沿,被病痛折磨得完全崩溃的殷蔚箐,此刻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优雅,瘦到连肌肤表层血管也暴露出来的一双手,紧紧抓着温酒手臂,重复地喊着痛。
「酒酒,你就当是让妈能死的舒心点,别离开妈妈。」
殷蔚箐从喉咙挤出的嗓音都在颤抖,理智完全瓦解,只把温酒当成了自己唯一救赎。
就如同沈纪山说的那般,却让人心凉的厉害。
「妈妈没有把你当成替代品……没有你,妈妈二十多年前就不想活了,酒酒,妈妈爱你,也爱你的姐姐……」
殷蔚箐表情恍惚着,已经分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了,她双手的指甲,掐入温酒白晰的肌肤,半张脸被光照着,呈现出一种惨白的诡异状态:「你姐姐不听话永远离开妈妈了,酒酒不要跟她学,你只属妈妈。」
温酒像是感觉不带疼,任由殷蔚箐紧紧抱着她,力道大到骨头都发疼。
而她,只是安静地低着头,那双发涩的眼睛被发丝掩住。
徐卿寒的身影隐在走廊上很久,没有出现。
——
殷蔚箐痛到了后半夜,打完止痛针也只是片刻缓解。
到了窗外天色快露白了,温酒才拖着一身累倦,发白的脸蛋没什么表情,回到了隔壁与徐卿寒的别墅。
上楼推开主卧的门,她看到躺在那张偌大床上的熟睡的男人。
温酒站定几秒,转身去卫生间洗澡。
这一过程,她动作都很安静。
刻意不想惊扰到徐卿寒的睡眠,待换了身干净睡衣躺下,也只是贴着床沿。
外面渐渐天亮了,温酒半合着眼睛没有睡,她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被子被掀开,徐卿寒每天七点钟就会起床,他下床,过了会,卫生间传来洗漱的水声。
温酒下意识把眼睛闭紧,脸蛋贴着枕头,隐隐约约有闻见了一股男士沐浴露的香气,他洗了澡,穿上笔挺的西装,脚步声渐渐离开了主卧。
砰一声,房门被掩上,关的很轻。
外面,徐卿寒没有立刻走,俊漠的身影站在主卧门口了许久,他神色不明,半响后,才迈步下楼,从裤袋掏出手机,拨通了沈纪山的电话,语调低缓且客气:「沈先生。」
接下来,似乎有了先例后,温酒与徐卿寒相处的日子就越发沉默了。
明明两人同床共枕躺在一张床上,她刻意装睡,他也明知道没有挑破。
殷蔚箐被身体病痛反复折磨着,情况越来越糟糕,身体越来越虚弱,有几次,她实在忍受不住时,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自残。
温酒不敢去回忆,没有检查出癌症时的母亲样貌有多美,她经常往医院和别墅两地奔走,闲暇时会给殷蔚箐梳头发,提起道:「沈叔已经在联系国外的专家了……」
这时,殷蔚箐才会流露出一丝解脱的情绪,紧紧握住她的手,挤着嗓音说:「酒酒,妈妈不想死在这里」。
转眼间,已经到了该下雪的天气了。
温酒躺在主卧的床上睁开眼时,窗外一片雪白,安静的环境有种世界只剩下她一人的感觉。
思绪放空一阵,直到门口传来男人的脚步声,稳沉且令人安心。
徐卿寒身影极爲英挺站在那儿,长指轻敲两声门。
温酒转过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几秒。
徐卿寒眸色沉定,低沉开口说:「来书房,我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