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葫芦哥提起房鬼子,我并没有多么意外,因为大奎曾经也跟我说过,混子这个圈子,就像爬金字塔,越上层的位置,就会变得越狭窄,所以在那一方拥挤的领域内,大家互相认识,也没什么奇怪的,而且当年让康哥起步的首席矿业,也就是他和毛家哥俩争夺的那座矿,就是在房鬼子手里买下来的,想到这里,我抬头看着葫芦哥:“那是你第一次见到房鬼子吗?”
“不是,我之前见过房鬼子,但是不熟悉,那一天,应该算是我第一次跟他产生交流吧。”葫芦哥顿了一下,继续道:“那一年,我们起步是依靠铁矿,而房鬼子则是依靠房地产,在此之前,他是干强拆的,当时他手里也算兵强马壮,市里两个比较有名的混子,岳明辉、单鹏翔都在给他卖命,当年的房鬼子虽然出名,但也仅限于在房地产的圈子里,真要到了社会上,他只能算是个垫底选手,当时国内还没掀起炒房的风气,所以房地产的利润很低,自从铁矿的热度起来之后,房鬼子也开始眼热了,想要进来分一杯羹,几乎每个行业都一样,大家看见别人赚钱了,都想着削尖了脑袋往里钻,感觉自己也可以去复制别人的成功,但是他们从来不考虑,现在站在这个行业顶端的人,究竟经历了多少磨难,而自己又有没有去撼动别人的资本和实力,当时的房鬼子也是这样,因为干房地产赚了点钱,他就变得膨胀了,也摸不清自己的斤两,一头扎进了矿业,并且用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家底,买了一座主体矿山,结果还没等动工呢,就被其他混子惦记上了,因为抢矿的事,房鬼子手下的单鹏翔,被人一枪定死在了下山的路上,岳明辉也为了保护房鬼子,参与枪战,而且还摊上了人命官司,进了大牢,失去身边的两员悍将之后,面对各方势力的觊觎,房鬼子已经走投无路了,想要退回房地产圈子休养生息,可是他的全部身家,都已经砸在了矿山上,他想转身东山再起,势必需要带着大笔金钱回去周转,而那些准备买矿的势力,也明白房鬼子的处境,都想趁他病要他命,在那些想要买矿的势力中,只有毛跃进这一股势力,没有向下压价,打算用房鬼子买矿的原价向他购买,但事实上,当时那座矿山的价值已经翻倍了,而且还在不断上涨,但房鬼子为了尽早抽身,加上也需要钱去办岳明辉的案子,所以一咬牙,就打算把矿转手给他。”
我有些意外:“毛跃进没有趁机压价,也还算是个讲究人。”
“狗屁!”葫芦哥咧嘴一笑:“但凡在社会上混的人,就没有一个善茬,你以为毛跃进不想趁机压价啊,他是没有机会,而且也不敢压价。”
葫芦哥话音落,我思考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当时的毛跃进已经没有金皇后,手里虽然还有一些家底,但迟早得坐吃山空,而且跟其他人比起来,毛跃进买矿虽然给的是平价,但事实上还是赚了一大半的,他不敢压价,是因为这座矿山,是他用来翻身的筹码和机会,所以他不敢赌。”
“嗯,你这个思路还算正确。”葫芦哥听完我的分析,微微一笑:“毛跃进当时的确是抱着这种想法买矿的,虽然他在跟张帆的斗争中失利了,不过毕竟是老牌混子,在江湖上余威尚存,只要拿下矿山,稍微稳定几年,肯定还能顺势扑腾起来,而康哥也看出了毛跃进的用意,加上当初他跟毛跃进的弟弟毛建设,也就是大猫,已经因为一个女人交恶了,凭大猫的性格,如果他哥翻身,他肯定还得嘚瑟着找我们寻仇,从这一点上讲,康哥心里本身就不希望看见毛家哥俩死灰复燃,加上那时候他也打算做矿山生意,所以就截胡了。”
“毛跃进既然是被张帆斗败的,那么他要买矿的时候,张帆就没说什么吗?”
“没有,张帆对毛跃进买矿的事情,保持了默许的态度,因为张帆比谁都清楚,毛家哥俩即使重新站起来,也不可能对他构成威胁了,当年安壤这边,矿石纯度最高的两个乡镇,分别是青岗镇和羊山镇,要论储量的话,青岗镇还更大一些,当时在青岗那边的山上挖小矿线的,大多是当地农民,后来也有不少采挖黑区的混子,开始向那边集中,这么一来,那边每天的事件不断发生,死人的事情更是屡见不鲜,除了因为抢矿死人之外,还有不少结伴过来打工的矿工,在下井的时候,直接用大石头把同伴砸死,伪装成事故向矿主讹钱,总而言之,对于当时的安壤来说,死个人,已经算不上是什么大新闻了,在这种整体氛围下,青岗镇那边的人就像土匪一样,带着护矿队和机械上山,占住矿坑就开始采挖,随后等到第二伙人上来,双方的护矿队二话不说,拎着镐把就上去干,等哪一方被打跑了,剩下的人就继续挖矿,等第三伙人过来,再接着打,在这种疯狂的浪涛之下,埋藏的也是巨大的利益,甚至有一段时间,冲突最激烈的时候,市里的一个私营公交公司都停业了,公交车不跑营运,而是每天拉着一车车的混子去矿山干仗,拉一趟就是一万块钱……那个年头,先不论大矿主能赚多少钱,就算附近村子的一家三口,开着一台三轮车,扛着镐头上山,只是单纯的靠手工挖矿,一个月都能赚三四万,在03、04年左右的时候,一个月能拿到三四万块钱,可是让城里人都眼红的收入……当时在青岗镇那边,有一个叫做刘华宝的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