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得轰轰烈烈的御马惊驾一事看似落下帷幕,然而有心人不难发觉,还有许多疑点没有查明。宁王背后到底有无人主使,如果有主使人又是谁,还有陛下为何不追究到底,这些问题都还是个谜团。
前朝波谲云诡,后宫也不甘其后。皇三子膳食中被人下毒,柔婉仪误食之后险些丧命。陛下因此龙颜大怒,斥责了执掌后宫的毓淑仪与明充仪,并削了明充仪协理六宫之权,转jiāo给元贵姬。
元贵姬接手之后,与毓淑仪一切彻查此事。然而查来查去,竟寻不到什么蛛丝马迹,那毒仿佛凭空钻到皇三子的碗中去的一样。
无奈,二人最终只能一起跪在大正宫中,向皇帝磕头请罪:“臣妾无能,有负陛下所托。”
皇帝挥手示意她们起来:“云娘你无须自责。之前宫中也不是你在打理,事qíng都发生了你才接手,一时寻不到线索也是正常。”目光转向毓淑仪,“况且,前阵子后宫懈怠成那样,就算有线索,恐怕也已经被人销毁了。”
毓淑仪无言以对,只能低头沉默。
“竹央你退下吧。”皇帝眼睛看着手中的折子,淡淡道。
毓淑仪起身行了个礼,再看顾云羡一脸和气的模样,心里滋味莫测。
她知道,若不是顾云羡与自己一同来向陛下请罪,他也不会这么轻易宽宥她。所谓投鼠忌器,他舍不得责罚她,於是连她也跟着被赦免了。
她真不知自己是不是该高兴。
42qíng事
毓淑仪的身影消失之后,皇帝抬眸,看向那个施施然静立的倩影,淡静温雅,如一道最美的柔光。
“过来磨墨。”他随口吩咐,低下头专心看折子。
他的口气与方才和毓淑仪说话时大相径庭,太过随意,倒让顾云羡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两人是亲密无间的新婚夫妻。
犹豫一瞬,她站到书桌前,素手拿起了一段朱砂,慢条斯理地磨了起来。
端砚石质坚实,润滑细腻,用其研墨不仅发墨快,研出之墨更是细滑,书写流畅。此刻乌黑的砚台中,慢慢流淌出殷红的朱砂,如离人的心头血一般,看得人莫名心惊。
顾云羡手下动作未停,思绪却有些飘忽。
她想起前几日,阿瓷困惑地问她:“小姐为何要帮毓淑仪脱困?我们何不索xing趁这个机会,将她的宫权也夺了,这样后宫就与从前一样了,全听小姐一个人的!”
这样天真的话语,让她只能无奈摇头,“你呀,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叹口气,“凡事不能做得太绝,不然只会把原本能够共存的人,彻底推到敌对面去。我最大的仇人只有景馥姝一个,想要除掉她,便不能给自己过多树敌。”
如今这宫中,庄令仪与柔婉仪都已是她的人,定美人是景馥姝的拥趸,难以争取。至於姜月嫦,她们俩差不多也算是仇深似海,没有半点结盟的可能。所以,她最需要下功夫的,就是毓淑仪。
沈竹央这人,表面上八面玲珑,暗地里却心高气傲,且疑心病极重。她是不会轻易答应与自己合作的。顾云羡此番费尽心思,也只能迫她答应不与自己为敌,后面要做的,还有很多。
皇帝鼻端嗅到一股非兰非麝的幽香,是来自她袖口的清韵。想到她就站在身侧,温柔地为他研磨,一双清亮的眼眸注视着自己,心中便说不出的愉快。
幼时读书,看到“红袖添香”一词,总觉得字里行间都透出一股难言的风流雅致,心中亦曾向往。可后来自己看书时,却总嫌妾妃侍候在侧太过碍眼,只得作罢。
如今时隔多年,他没料到居然真的能体会一番书中的qíng致。伊人相伴,原是这样的令人心神愉悦。他甚至觉得,只要她永远陪在他身旁,他便能做成所有的事qíng。
眼光往旁边瞥了瞥,正好看到她窍细柔白的指尖,捏着一截殷红的朱砂。qiáng烈的颜色对比,竟显出几分魅惑来。
他觉得自己肯定魔怔了,一双手也能看出魅惑,心中还如同有千万只蚂蚁爬过,压抑不住的躁动。
想抬头去看看她,却又忽然起了一丝较劲的心思:要是他一直不说话,她会不会先叫他?
面前是雪白的纸张,上面一字一句,谈论的皆是关系这个国家运势的第一要务。可他却觉得自己的注意力越来越难以集中,那些字慢慢散开,他从中间看到了一张雪荷般素净柔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