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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很多年的那一天,阳chūn三月、气候宜人。他与三弟一起去城郊骑马,远远地看到一个女孩子双手勒紧缰绳,拚命想要制服身下发狂的骏马。

他起了怜香惜玉之心,策马上前,在她摔下来之前救下了她。

那女孩窝在她怀中时,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只有一双眼睛大而明亮,仿佛天上的星辰。可就是这样一双美丽的眼睛里,却不停往外用处泪水,将她脸上的胭脂都弄花了。

他将她放在地上,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忍不住安慰了一句:“不要哭了。小娘子哭花了妆,可就不美了。”

话说得太急,没把握好分寸,结果让她原本苍白的脸色在一瞬间羞得通红。

这便是他们的初见。

那时候他对这件事并未上心,只是在心里感叹,自己运道实在不错,出城骑个马都能碰上个如此好看的姑娘。

感叹完了,便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可他不上心,不代表别人不上心。似乎直到这一刻,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当日与自己一起遇到景氏的人,还有他的好三弟。

宁王,姬沛。

景氏为什么能在宁王献的马上动手脚?他自然知道为什么。

无非是宁王对景氏qíng意难忘,被她给钻了空子,这才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但即使如此,他依然舍不得责怪她,qíng愿一力扛起所有罪责。

这也正好解释了之后自己问罪时,他为何一开始会漏dòng百出地否认,到最后辩无可辩时,就索xing承认了。

他根本是在故意演戏,为的便是替景氏遮掩。

倒真是qíng深意重!

可笑自己当时还以为这是朝中那方势力心存不轨,想要弑杀君王,宁王是被其cao纵。他甚至还以此为契机,成功bī得周世焘告老还乡,换上了更合他心意的徐庆华为左相。

朝堂上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到最后才发现,根源居然是他后宫里一个妃嫔弄出来的邀宠把戏!

真真荒谬!

顾云羡见到皇帝的神qíng,知道他已经朝她希望的方向思考了过去,心里不由一松。

在从太后不是被景馥姝所杀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之后,她立刻便想到,要将景馥姝彻底击垮,必须得找到新的罪名。

这个罪名并不难找。之前兰溪长公主的话,还有梦境里皇帝与景馥姝的对话,都给了她最准确的目标。

宁王姬沛。

顾云羡相信,景馥姝与她绝对有莫大的gān系。

所以她传来了定美人,几番套话之下,定美人便将她知晓的事qíng都告诉了她。

果然如兰溪长公主所想,御马惊驾一事,确实和景馥姝有关。她才是始作俑者。

之后带着这样的目标去审问成安殿的宫人,事qíng便好办多了。即使那些宫人再倔qiáng忠心、骨头再硬,总硬不过慎刑司的大刑。只用了一个下午,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口供。

谋害皇裔、欺君罔上,再加上与王爷有染、在御马上妄动手脚,这几项罪名加起来,足以致景馥姝於死地。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此事?”毓淑仪问道。

皇帝再扫了一遍手中的供词,随手扔到一边,“御马一事朕不希望张扬,二位爱妃记得替朕保密。至於景氏,”淡淡一笑,“吕川,今夜便给她送去白绫、毒酒、匕首各一,让她自己挑一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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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羡本以为自己听到这句话,心中会觉得痛快,会觉得如释重负。可事到临头,她才发现并不是那样。

记忆中那个永不能忘的冬天,她衣衫单薄,坐在冰窖一般的静生阁。宫娥面无表qíng,朝她奉上了一个檀木托盘。

上面摆着三尺白绫,一杯鸩酒,还有闪着冷冽寒光的匕首。

这三样东西就那么映入她的眼中,从此成为她永远的心魔。

毓淑仪听到皇帝这么gān脆就下了命令,有些惊讶,“陛下就这么决定了?您难道不给景氏一个辩解的机会?”

以她的立场,自然希望景馥姝早死早好,但她如今掌管六宫,事事都务必周全谨慎,是以这么一番询问必不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