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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繁素额头触地许久,才慢慢抬起头来,“姐姐,臣妾来向姐姐请罪。”

“噢?请什么罪?”顾云羡道。

尹繁素道:“臣妾知道,姐姐如今定然怀疑臣妾。但臣妾希望姐姐相信,除夕的事,真的不是臣妾做的。”

“不是你做的?”顾云羡淡淡道,“可你应当知道,除夕夜宴是你负责cao办的,如果说有人能在里面动手脚,最大的可能就是你。还有陛下看到本宫与崔尚书时,你也在场。这么多证据都指向你,你希望本宫相信不是你做的?”

“是,臣妾如今确实嫌疑最大,但……”

“但即使你嫌疑这么大,本宫却依旧决定相信你。”顾云羡打断她的话,“这些日子我一直等着你来跟我解释,可你什么都没说。你不解释,就相当於默认了我对你的怀疑。”

尹繁素沉默一瞬,“臣妾那时候没说,是不敢说。”

“为什么不敢?”顾云羡眼眸微眯,死死地注视着她,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qíng变化。

“因为陛下不许臣妾说。”尹繁素一咬牙,毅然道。

正文☆、139

“陛下……不让你说?”顾云羡慢慢重复她的话,眉头蹙起来,“什么意思?”

尹繁素道:“其实有件事,臣妾觉得姐姐早就应该知道。臣妾本以为陛下会告诉姐姐,但如今看来,陛下大抵是还没有说。按理来说,这种事qíng是不该臣妾来置喙的,可看到姐姐和陛下这些日子僵持成这样,臣妾实在忍不住了……”

顾云羡觉得自己越来越糊涂,“你到底想说什么?”

尹繁素深吸口气,明眸直视着顾云羡的眼睛,口齿清晰道:“姐姐,您离宫这五年以来,陛下从未临幸过任何妃嫔。他一直守着对你的承诺,一心一意地等你回来。”

顾云羡的大脑有一瞬间的茫然。尹繁素红唇轻启,说出来的句子轻轻松松地钻进她的耳中,她却好像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

尹繁素还在絮絮地解释,“姐姐离宫最初的几个月,陛下一直不曾踏足后宫,每晚都歇在大正宫中。那时候大家就议论纷纷了,什么样的流言都出来过。后来估计陛下也觉得,自己若真的一年到头都不临幸任何妃嫔,大臣们定然会过问。他不想在这种私事上惹出麻烦,便时不时来福引殿看看臣妾和阿杭。

“臣妾一开始也不知道陛下的心思,只能小心伺候着。他每回过来,要么便是考量阿杭的功课,要么就让臣妾读书给他听,闲话家常。后来他见臣妾喜欢弹琴,便赐了一本古琴谱,时常同臣妾讨论曲艺。这么过了大半年,臣妾才算确定了陛下的想法……

“姐姐是不是奇怪臣妾怎么知道陛下同姐姐之间的事qíng?不是陛下有意告诉臣妾的,是有一次他喝多了酒,在福引殿歇息时,臣妾听到了他的醉话……”

尹繁素想起那天夜里,坐拥天下的帝王醉倒在她的绣榻上,面颊酡红。她试图为他脱下外裳,好让他睡得舒服一些,却被他一把攥住了手。那双蛊惑人心的黑眸带着三分醉意注视着她,直看得她心中发紧。

“陛下?”她柔声唤道。

他微微一笑,含糊地唤了一声,“云娘……”

她一愣,“陛下……你说什么?”

他伸臂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喃喃自语,“云娘……我答应过你的事qíng我一定会做到。我不会去找别人,所以,你可不可以快点回来……”声音又低了三分,语气里是清醒时绝不会流露的卑微和脆弱,“你不要再生气了。那只是个梦,我们忘记它,好不好?”

她不知道他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却清楚地明白,自己在无意中听到了陛下对皇后的无尽思念。

听到了他对她的qíng意。

她的母亲是江南大孝儒的女儿,她是读着《女诫》《女训》长大的,从小的愿望不过是安分守己、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后来入了宫,成了天子宫嫔,她便希望侍奉好君王和主母,照顾好自己的孩子,一世平安。

在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祈求过男女qíng爱这种东西。

可是那一刻,她视为神明的夫君将她搂在怀中,叫着她敬重有加的姐姐的名字。那声音里满是缠绵的相思,每一个字都镌刻着入骨的伤心。

她从来就不会嫉妒,更何况这还是她视作姐妹的皇后。她只是觉得震撼。

她知道陛下看待她不过是个寻常妾室,这并没什么,毕竟在她心中也只是把他视作需要小心侍奉的皇帝。他们是世俗礼法之下最常见的男女相处模式,虽然无趣,却最易长久。她本以为别人也是这样,但那晚的事qíng却让她明白,至少皇后与陛下之间,是不一样的。

戏台上演过那么多的故事,才子佳人、两心相知,为君生为卿死。解不开的恩怨纠缠,只因心中种下了妄念。她本以为那样的感qíng只能存在於传说中,却没想到,她这一生也能碰上一段。

她是无足轻重的旁观者,偶然窥见了故事的边角,却已然觉得自己见着了一则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