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洛眼眶里含了许久的泪开始一个劲儿地往下掉,啪嗒啪嗒掉在唐其深胸膛,将他睡衣都湿了一处。
唐其深一边心肝宝贝地替她抹眼泪,一边努力逗她:“最重要的一点啊,时叔叔说,谁让他这不争气的闺女喜欢我呢。”
时洛哭到兴头上,听他这么一说,撅着嘴往他心口锤了一下:“谁喜欢你了!”
“好好好。”唐其深将人搂得紧紧的,“是我喜欢他家闺女。”
“洛洛,你的爸爸很爱你,你哪怕再任性,他都从始至终只疼你。”
时洛呜呜地哭了一阵,唐其深心疼得要命,抱着她的小脑袋轻声哄个不停,仍由她把眼泪鼻涕全往自己身上抆:“还记的那年你哭着跟我说,不想要我对王奕彤好吗?我没有,你爸爸也没有,他知道她把你弄哭了,说什么都不同意她在时家住下,王怡原本打算把她培养成时家名义上的大小姐,只是从最开始就失了算,王奕彤被直接送回老家,你爸爸说,时家只能有你一个小公主。”
“算算看,你有多久没见爸爸了?见见他,让他也看看你,嗯?”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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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的衡市冰天动地,到了周末,大多数人只得躲在家里不出门,华荫园里更是少见人烟。
时山海穿着一身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西服,静静地站在太太的墓碑前。
男人鬓角处长着符合这个年纪该有的银丝,手里握着一束新鲜的木槿花。
时洛妈妈生前最喜欢的花。
时山海耐心细致地将墓碑前,上个月带来此刻已经被雪压弯的木槿取下,换上手中新鲜盛放的。
颜馨过世后的每个月,时山海都会来抽空来陵园一回,无论多忙,风雨无阻。
在商场上一向强势严苛有魄力的男人,此刻站到墓碑前,脸上却多了几分年轻人的笑。
他换好花,就这么定定地站在颜馨的照片前,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再顺手扯得笔挺些:“你看,这衣服我都穿了十来年了,到现在还是崭崭新,以前的东西就是好啊,质量好,不容易坏。”
他像是话家常般碎碎念叨,说的都是些小事,语气也很轻松:“不过还是你手艺好,你当初刚做好送我的时候,我就夸,我说我娶了个心灵手巧的太太,明明是学油画的,结果跑闺蜜家去学了一手裁缝,就能做件衣裳给我穿,你那时候还害羞,骂我油嘴滑舌,只会说些好听的。你看现在,十多年了还能穿,也不过时,我每回穿过来的时候,总有人问呢,说哎呀时总,这件西服哪订的啊?真好看啊。我都和她们说全世界独一份,有钱都买不着。”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你在那边忙什么,天天邀着小姐妹逛街买东西呢吧?洛洛跟你一个样的。我说你再忙也得来我梦里逛逛是不是?来坐坐,和我聊聊天,你看老唐,他就出来后山打个高尔夫,他家那口子都得跟,粘粘糊糊的,不是人!”
“最近洛洛也不愿意见我,说是集训忙,噢,你还记得吧?我上回来的时候和你说了,她也去学画画去了,还好遗传的你,不知道哪惹她不开心了,每周过去,她都不愿意搭理我,要不你行行好,去她梦里教育教育她,替我说说好话成吗?”
“对了,跟你说个事,王怡,就是你之前那学生,你对她好,疼她,我知道,你走之前也让我一定得照顾好她,说她家境不好,可是人善良,对洛洛也好,把她留家里,有个人替你心疼洛洛陪着洛洛也是好事。照顾得好或不好我不敢说,可这么多年,她也算是不愁吃穿,物质上面没有负担,你说的我都照办了,眼看洛洛马再有两年就去上大学了,我总觉得她也不大喜欢那个王怡,想着过一阵还是寻个去处,让她走吧?”
“你别说我没好好守承诺啊,该给的钱我都给了,可是那天在高尔夫球场上,梁淑仪时不时就提一句,说那王怡不是好东西,洛洛不喜欢她,那你闺蜜说的总不会出错?她乱说对她有什么好呢?我知道她肯定是心疼洛洛的,所以啊,我想了很久,还是打算这么办,学生终归是学生,咱们这么多年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说呢?别怪我?”
时山海还在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边上走过来个守陵园的老人,他上个月轮班不在这,这次难得遇上时山海了,赶忙过来。
“时董啊,可算遇上你了。”
时山海每个月都会来和颜馨说上一会儿话,因而陵园里的人都认得他,时洛当初来的那天,正是这位守陵的老人当差,当时老人家心疼小姑娘,还关切地递了热水和纸巾,让她抆抆眼泪喝喝茶,不要哭得太伤心。
一来二去,听到了那么点东西。
时山海对年长的人向来敬重,连忙握了握手。
老人说:“应该是你家闺女吧,一个多月前过来这边,就在这,哭得稀里哗啦的,嘴里念念叨叨,说爸爸不要她了,她没有家了,我当时寻思小姑娘肯定和家里边吵架了,这会儿正巧碰上你了,想着还是跟你提一句,多陪陪闺女,生意固然重要啊,可孩子最需要大人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