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子皱紧了眉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突然间,他彷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我可以替你介绍几位魔法师,他们或许能够帮得上你的忙。」
对於眼前这个小孩的提议,系密特感到异常高兴。
事实上,他同样对魔法师拥有着迷恋和崇拜,不过王太子的慷慨,又令他感到有些愧疚,毕竟一直以来,他对王太子殿下所说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逗弄小孩。
「对了,我的小木人已制作得差不多了。」系密特轻声说道。
小孩毕竟是小孩,那位王太子立刻兴奋起来,他高兴地说道:「我要看看,我想要尽快看看。」
「我做了两个,一个是剑手,一个是棍棒手,你要哪个?」系密特问道。
他再一次逗起这位小王太子来了,因为他非常清楚,如果将两个人偶直接送给这个喜新厌旧的小孩,他很快便会对此失去热情,这只要看一眼他的收藏,就可以知道。
「有什么区别吗?」王太子果然钻进了圈套,显然狡诈并非只有系密特的哥哥一个人独有。
「当然,你和剑手对战的时候用不着穿着铠甲,保持迅速和灵活才最为重要,但是面对棍棒手,你最好穿上全副铠甲……你有自己的铠甲吗?」系密特故意问道。
「怎么可能没有,我的父亲国王陛下,几乎每年都要送给我一件铠甲,我的那些铠甲非常漂亮,只不过有些沉重,而且穿着起来不太方便。」王太子理直气壮地说道。
正当两个小孩说得非常起劲,突然间,身后传来一阵喧闹之声,年迈的国王终於出现在大厅之中,在他的身旁伴随着一位绝美的女人。
系密特知道,那肯定便是他即将服侍的女主人,那位赫赫有名的国王的情妇。
从这位小姐的面容轮廓之中,确实能够看得出法恩纳利伯爵的影子,这对姐弟无疑有很多地方非常相似。不过,这位没有什么正式地位、身份却高贵非凡的小姐,却显然要美艳许多。
系密特相信,这绝对是他所见过最漂亮的一个美女,无论是玲娣还是沙拉小姐,在这位国王的情妇面前,都显得逊色许多。
这位美艳的小姐,拥有一双令人沉醉的眼睛,如同海洋一般湛蓝,如同山泉一般清澈,不过更为美妙的,或许还是那红润的脸颊,柔嫩的皮肤,彷佛轻轻一挤,便会流出水来。
怪不得国王会对她如痴如醉,甚至迁爱於她的弟弟,千方百计将法恩纳利伯爵提拔到如此高的位置上面。
看到父亲进入大厅,那位王储乖巧地走了过去,系密特自然也跟随在他的身边。
随同众人一起鞠躬行礼,即便高贵的王后和王太子,面对这位深受宠爱的情妇,也不得不低头。
当然那位赫赫有名的国王情妇,也毕恭毕敬地对王后和王太子回礼,不过系密特相信,这绝对不能够令两位感到愉快。
对此,系密特感到非常奇怪,难道那位至尊的陛下喜欢自找麻烦?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做,丝毫无助於加深王后和情妇之间的友谊?难道他一定要让自己的情妇在众人面前,享有那一丝恭敬和虚荣?
至少,系密特相信自己尽管同时深深地爱着自己的母亲和姑姑,但是他绝对不会让她们俩待在一起,还毫不掩饰地偏袒其中的一方。
这是系密特根本难以理解的事情,或许只能够从格琳丝侯爵夫人那里得到答案。
自从和侯爵夫人确认了关系之后,系密特感到自己越来越迷恋和依赖这位比他大许多的夫人。
将众人驱散开,让宾客们进行各自的娱乐,至尊的国王将系密特拉到了那位美艳情妇的面前。
「这便是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少年,他拥有着非凡的勇气和超越常人的智慧,并且得到幸运之神的眷顾。」陛下用异常温和的声音说道,他即便对王后和王太子,也不曾如此和颜悦色过。
「我早已经听说过有关他的故事,千里迢迢翻越奇斯拉特山脉,给蒙森特郡带去了胜利的希望和曙光。
「我很高兴您将这样一位小天使赐予我,我将无比珍惜和疼爱他,就彷佛是我自己的孩子。」
「噢——我得承认,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会这样,不过也没有关系,只要你喜欢。」那位至尊的陛下没有丝毫犹豫,满口答应道。
系密特对这一切倒并不十分在乎,事实上他反倒是感到有些奇怪,为什么女人总是忌讳别人将她们称呼得太年长而显得衰老,同时却偏偏又喜欢用大人的身份,来看待那些年纪小她们没多少的小孩?
当初,在奥尔麦森林中那条逃亡的路途上,遇到的西塞流伯爵夫人就是很好的证明。
那位夫人仅仅只比自己大三岁而已,她只是刚刚成年,却老是称呼自己为小系密特。
而眼前这位国王的情妇,同样也显得异常年轻,虽然她的真实年龄始终是个秘密,不过,系密特非常清楚她的弟弟法恩纳利伯爵的年龄。
系密特几乎可以肯定,这位美艳迷人的小姐绝对不会超过二十五岁,作为他的姐姐或许还比较适合。
不过,系密特自然知道那并不合适,毕竟这位国王的情妇拥有一个亲弟弟,而法恩纳利伯爵又并非是默默无闻之辈。
系密特的心思自然没有人能够猜到,而那些尊贵的夫人们,同样也拥有着另外一番想法。
当这位美艳迷人的国王情妇出现在大厅之中的时候,包括王后陛下在内那些贵妇人们,全都退出了那最为辉煌的中心,她们尽管不情愿,但是仍旧不由自主地聚集在大厅靠近窗口的一角。
能够站立在王后身边的,自然是王后最亲密同时也是最信任的密友,她们的聊天内容,同样也是不能够为外人得知的秘密——女人的机密。
「这个女人真是不要脸面。」不知道是哪一个女人抢先开口,同样也不知道这算是愤怒的宣泄,还是不满的嘲讽。
「密琪,你最好小心一些,这个女人显然没有安着好心。」那位王后的嫂嫂,同时也是格琳丝侯爵夫人密友之一的夫人轻声说道。
「我必须承认,伦涅丝小姐确实是个非常有心机的女人,既然王太子殿下和系密特的那场游戏能够被大家所当真,她自然同样也能够让玩笑成为真实,我相信国王陛下的威望和神圣,丝毫不亚於教宗陛下。
「就像当初我们希望依维得到承认,就不得不连带承认他的这位姐姐一样,如果我们不想失去系密特,那么同样也得对她表现出亲密。
「除此之外,我相信这位小姐肯定还隐藏着另外一番心思,或许她对於系密特的了解,甚至超过我们这里的大多数人。
「毕竟在她的身边有陛下和依维,此刻的投资,无疑会获得最丰厚的回报,但是对於一个小侍从过於亲密,或许会引起众人的猜疑。
「众所周知,陛下最痛恨的,除了地位和权势与能力和贡献不相符合的人之外,那些逾越了自己身份和地位的人,同样也在他讨厌的范畴之内。
「同样的,当一项极其拥有潜力的投资,还仅仅只是萌芽,投入得越多,所能够获得的收获也越发丰厚。
「因此,我相信那位小姐希望尽可能地在系密特的身上进行投资,但是她又不想令陛下感到不满,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在一开始的时候,便得到陛下的认可。」
格琳丝侯爵夫人的话,令站在角落里面的那几个女人简直是佩服极了,此刻她们已然认定,她们的这位密友拥有着足够的智慧和才能,或许,长老院议长和内阁总理大臣的位置应该为她而保留。
「那么,我们应该如何应对这个糟糕的局面?」王后压低了声音问道。
「噢——刚刚经历过的那场纷争,难道你现在就已经忘记了?男人们的尊严和固执蒙蔽了他们的眼睛,而女人则会因为嫉妒和吃醋而难以辨明方向。
「我亲爱的王后,我们这里的每一个女人,都没有资格像普通女人那样去嫉妒、去吃醋,别忘了,我们的家庭同样也是政治的一部分。
「我不是告诉过你们,政治的游戏应该怎么玩吗?和强者作对家,而不是和强者作对手,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我曾经建议莲娜她们的丈夫,接纳依维和大塔特尼斯,同样此刻,我也希望能够劝服你——我的王后,承认并且向你丈夫所宠爱的那个女人表示友好。
「你别忘了,此刻对於你来说,最大也最为重要的,便是令王太子殿下顺顺利利地登上王位,不过更重要的是,让他获得大臣和所有人的认可。
「我不知道这里有几个人详细研究过历史,国王对王子不太放心,以至於隐藏起部分权力的例子并非少数。
「特别是到了晚年,以及当王后和王子无法令他感到满意,这样的例子就更多了,一般来说,稍稍上了一些年纪的人,总是愿意信任最为亲密的人。
「在丹摩尔的历史上,拥有着众多权力和威严、曾经风光一时、无人敢於仰视的国王情妇并非没有,甚至不是一个两个。
「我亲爱的王后,如果此刻你仍旧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而未曾开始进行你的政治部署,恐怕小约瑟将成为最大的受害者。」
格琳丝侯爵夫人的话,令所有人胆战心惊,显然这些女人立刻明白,那将是多么糟糕的灾难。
无论是王后陛下本人还是她身边的这些女人,能够拥有此刻地位的保证,无疑便是国王的信任和王后的地位本身。
「噢——告诉我,我的顾问大人,我应该怎么做,才算是正确的选择?」王后有些忧心忡忡地问道。
「很简单,我记得我的前夫侯爵大人曾经说过,政治家的战场,是在一张六尺长的桌子上。
「而政治艺术的表现便是谈判,说服是政治家的铠甲和盾牌,威吓是长矛和大剑,不过最为有效的无疑是收买,它就像是战场上的重弩。」格琳丝侯爵夫人微笑着说道,她的眼神之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噢——我的顾问,现在我同样也任命你为我的骑士,穿起你的铠甲,拿起你的长矛,装备上你的重弩,请你代替我迎战那强大的敌人。」
王后同样微笑着说道,显然她已然采纳了格琳丝侯爵夫人的意见,对於国王以往的那些情妇,她已经容忍到现在,在这最后的时刻,为什么还要表露出不满呢?
在奥墨海宫顶层大厅之中,正在进行的这场聚会,既非是宴会,也不是舞会,在系密特看来,这只是一场身份的展示,显然只是告诉别人,能够参加这次聚会的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正因为如此,在他眼里,每一个站在这里的贵族,眼睛里面都充满了兴奋和骄傲,不过他们同样也显得小心翼翼,或许在这个充满了微妙和复杂关系的地方,如何把握分寸是最困难的一件事情。
几乎每一个角落里面都簇拥着一群人,没有人能够插入他们的行列,不同族群的人,即便互相致意,也只能够远远地点点头。
当然,也有一些人是游离於所有族群之外的,那位法恩纳利伯爵便是其中的一位。
他几乎朝着每一个人都点头致意,特别是对王后陛下显得更为关切和殷勤,但是他几乎没有在任何一个族群之中停留太多时间。
他总是走来走去,插入到那些无关紧要的闲聊之中,不过,当有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时候,他总是选择远远离开,彷佛是在躲避着什么嫌疑一般。
这令系密特突然间想起当初罗莱尔先生所说的那番话,无论是法恩纳利伯爵还是他的哥哥,都不可能真正成为那个*的一部分。
身处於这个陌生的地方,系密特感到非常难受,他不禁怀念起奥尔麦森林里面那种悠闲和自由的感觉。
即便是当初翻越奇斯拉特山脉时死亡、恐惧、紧张时刻压迫着他的神经,也远比此刻要令人舒服得多。
令他感到烦恼的是,偏偏在不久之后,这一切都将成为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系密特相信,如果他的哥哥处於他此刻的位置,肯定会兴奋地浑身发抖,或许哥哥会立刻向父神和幸运之神高声赞美,赞美他所得到的一切。
但是,系密特却丝毫都不感到高兴,他情愿待在格琳丝侯爵夫人身边,待在英芙瑞那座恬淡幽静的小镇,那里虽然同样有些陌生,不过却令他感到温馨。
系密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够回到那里,他同样也不知道格琳丝侯爵夫人会留在拜尔克,还是回到英芙瑞的庄园,他只知道,他将前往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且整天和国王待在一起。
或许,哥哥会非常羡慕这种生活,不过系密特相信,自己绝对不会愿意,不过这并不能够由他来决定。
「系密特,你有什么需要吗?」
突然间,那位至尊陛下的话语,令系密特惊醒过来。
「不,没有,噢,或许我能够被允许回家看看,我非常想念我的母亲和姑姑,还有沙拉小姐——我的嫂嫂。」系密特立刻回答道。
「这算不上是什么要求,你让我慷慨的名声受到了损伤。」年迈的国王半真半假地笑着说道。
「每一个人都拥有自己的愿望,特别是孩子,至少我小时候便是如此,不要害怕,我的小系密特。」旁边那位美艳的小姐,国王的情妇,轻轻地抚摸着系密特的额头说道。
「我的小系密特」这个称呼多少令系密特有些介意,不过对此他也无可奈何,因为他必须表现得就像是一个乖巧的孩子,一个女孩最心爱的洋娃娃一般的小孩。
不过,系密特多多少少也希望能够令自己好受一些,而他正好拥有一个不错的借口。
「陛下,王太子殿下刚才答应我,替我引见几位魔法师,我仍旧希望能够拥有这样的荣幸。」系密特说道。
「我的小系密特,你是否梦想着能够成为一个魔法师?我知道几乎每一个孩子童年时代都拥有着这样的梦想。」
那位国王的情妇轻笑起来,显然对此她感到非常有趣。
旁边的人同样听到了这番话,几乎所有的人都露出了微笑,显然这又是小孩子天真烂漫的表现。
唯一显得郑重其事的,反而是那位至尊的陛下,因为他同样也是这里唯一一个并不认为这仅仅只是小孩子的天真梦想的人物。
他隐约记得,菲廖斯大魔法师曾经向他提起过,塔特尼斯家族幼子所拥有的天赋,能够令菲廖斯大师动心,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此刻,这位至尊的陛下才总算想起,眼前这个少年的身上,还隐藏着那数十万人之中也难以寻觅到的能力和天赋。
这显然令他的脑子里面原有的计画又有所改变,唯一没有变化的,便是眼前这个孩子所拥有的潜力和价值。
「可惜,菲廖斯大师不在这里,我知道他对你寄予厚望。」那位国王陛下彷佛喃喃自语一般地说道。
「是的,很可惜,而且波索鲁大师也是那样繁忙,他根本就没有时间给予我指点,我只能够依靠摸索、自己修炼。」
系密特就像是普通孩子那样,有些无奈地鼓起腮帮子叹息道。
他的话,显然令在场所有的人感到震惊,虽然小塔特尼斯的神奇早已经为众人所耳闻,但是他居然是个魔法师,这倒是第一次听到。
如果这一切全都是真实的,那么对於塔特尼斯家族必须要重新进行考量。
要知道,国王陛下的宠爱和信任,或许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减少变弱,但是对於魔法师的尊崇和敬畏,却永远不会消失。
对於那些拥有着神秘莫测的能力的人,即便严重到近乎叛乱的罪名,都能够令他们得到宽恕,在此之前便已经拥有了一个绝好的证明。
同样的震惊,也出现在那位国王的美艳情妇身上,显然她同样不知道这件事情,虽然在此之前,她自信对於塔特尼斯家族的每一位成员都拥有着深刻的了解。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波索鲁大师已经收你为弟子?」国王陛下轻声问道。
「就是在最近,同样也是在这里,我有幸遇到波索鲁大师,并且得到他的指点,不过波索鲁大师正在研究一个重要的课题,非常重要而且艰难,因此他根本无法抽出空闲。」系密特故作无奈地说道。
听到这番话,那位国王陛下几乎立刻能够猜测到,波索鲁大师正在研究的到底是什么,此刻能够称得上重要的,几乎全都与魔族入侵有关。
同样和眼前这个小孩有关的事情,也全都关系到如何战胜魔族,这令至尊的陛下感到无比欣喜。
此刻,他极为庆幸自己的情妇刚才的决定,或许让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去担当侍侯女人的小侍从,并非像他最初想像的那样,是一种荣幸和恩宠。
或许真的应该让这个小孩正式成为兰妮的养子,不过,这必须要获得他的母亲的同意,另一个糟糕的地方,便是塔特尼斯家族的长子和兰妮的弟弟之间,拥有着牢固的友谊,这会令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一团糟。
「既然约瑟已对你有所承诺,那就必须做到,我可不希望他成为言而无信的人。」至尊的陛下点了点头,说道。
「好吧,再说一个愿望,刚才那个是约瑟的承诺,我总不能够用它来搪塞。」年迈的国王再一次问道。
这一次感到犹豫的,换成了系密特。
事实上,他确实有着许多希望,希望能够摆脱这个令人感到束缚的地方、希望能够回到故乡、希望能够驱除魔族、希望能够再一次看到奥尔麦……
同样,他也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愿望,因为他非常清楚,他真正想要的东西,根本难以得到。
稍微思索了片刻之后,系密特轻声说道:「陛下,我听说夏日祭对於拜尔克人来说,是最值得庆祝的节日之一,我听说夏日祭的喧闹和繁华,才是节日之中最亮丽的精华,但是偏偏只有平民能够拥有那份享乐。
「我有一些朋友,他们曾经在我面前无数次提到那美妙的景象和热闹的场面,他们全都是居住在英芙瑞的学者和艺术家。
「因此,我一直希望能够亲眼目睹他们所形容的美景,我希望能够从另外一个角度,欣赏到夏日祭的繁华。」
对於系密特所说的一切,周围的大多数人显然有些不以为然,能够来到这里的,无不是贵族之中的贵族,他们无不坚信,他们的生活、他们的乐趣,要远比平民所能够享受和想像的高雅完美得多。
唯一默默点头的,就只有国王陛下一个人,因为他年轻的时候,同样也曾经领略过平民的生活。
虽然最初的时候,他只不过想要表现得就像是历史上那些闻名遐迩的英明君王一般,虽然当年他只是希望能够亲自探察一下民情,不过最终他却从平民的生活之中,找到了一丝乐趣。
一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这位青春早已逝去的国王陛下突然间心头一动,当初他亲自安插的那些眼线,到了今天有些已经去世,有些甚至已经历了三代。
这些眼线之中,有些仍旧忠心耿耿,他们并没有因为自己未曾飞黄腾达而感到不满,不过有些却已然堕落,并且变得贪婪。
即便是那些忠诚的眼线,岁月的无情流逝,也令他们难以胜任他们的工作,他们的眼睛不再锐利,脑子同样也变得冲钝,而自己显然也已经失去了年轻时候的活力,不可能再一次混迹於平民之中。
这位至尊的陛下,再一次想起了当初对於塔特尼斯家族的不满和抱怨,显然这全得归功於那些密探。
这些虽然忠心耿耿、但是上了年纪的老家伙,已无法分辨外表和内在有着多么巨大的区别。
他们浑浊的眼睛,已无法在泥沙之中搜寻到黄金,这令至尊的陛下非常担心,或许当悬崖就在他的眼前的时候,他的眼线们仍旧无法发觉,并且提醒他注意。
「很高兴,你能够懂得这一点,现在真正能够欣赏美妙和真实的人,显然少之甚少,不过我确信,塔特尼斯家族的成员都是真正的鉴赏家,你家的宅邸,至今令我印象深刻。
「我答应你的请求,你可以尽情欣赏平民的快乐,我希望等到你回来之后,我们能够再一次听到有趣的故事。」这位至高无上的国王微笑着,说道。
「为什么要等到回来之后?我一直想听听有关小系密特的经历,虽然我早已听到过一些夸张到极点的传奇,不过真相或许更能够令我的心脉为之跳动。」美艳的情妇撒娇一般的说道,这显然是她的特权,同样也是最为有用的武器。
「只要你希望,自然丝毫没有问题。」那位至尊的陛下在宠幸的情妇面前,总是显得异常和颜悦色,他立刻转过头说道:「系密特,此刻显然是让大家对你有所了解的最好时刻。」
对於讲故事,系密特从来不会感到无聊。
这是他那位爱吹牛的教父给予他的最大影响,事实上,无论是当初在奥尔麦让小墨菲俯首帖耳,还是此刻令王太子惟命是从,全都是用那一个个足以牢牢勾引住他们的兴趣的故事换来的。
而所有故事之中,最精采和激动人心的,自然是他们从奥尔麦的大森林之中,在恐怖魔族的威胁之下逃亡出来的经历。
这个故事已经过好几个人的润色和修饰,特别是撒丁,他同样是个极为优秀的演说家,特别擅长讲故事。
系密特的故事,无疑引人入胜,即便对此已了如指掌的法恩纳利伯爵,也不得不承认,每一次听到这个故事,他都能够拥有不小的收获。
或许,有朝一日他能够从这些故事之中获得巨大的好处,或许,他有可能因此而逃脱一条性命。
正当所有人沉醉於系密特的故事之中时,突然间,一位消瘦而又干枯的老者插嘴说道:「陛下,那几位从奥尔麦森林之中冲杀出来的勇士,显然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倒是非常希望能够见识一下他们之中几位,我的部门之中正好缺少几位既拥有能力、又拥有勇气的人物。」
虽然,大多数人都感到这位老者有些煞风景,不过没有人敢有所抱怨,因为这位老者同样也是深受陛下信任的人物,这样的信任,从他还和陛下一样年轻的时候已经开始,而此刻更是越发隆重。
同样,那位至尊的国王显然想到了这件事情,有才能的人必然会获得重用,这原本是他的座右铭。
「依维,我相信你对於这几位勇士必然相当熟悉,我希望能够尽快见到他们,我需要他们的效劳。」那位至尊的陛下威严地说道。
第五集 权谋玩偶 第四章 身不由己的选择
系密特早就知道,被夹在女人中间的感觉非常糟糕,而现在他更加确信这一点。
除此之外,他还知道一件事情,那便是无论多大的女人,都能够从过家家的游戏之中获得乐趣,即便最初她们原本抱有另外的目的。
就像此刻他正在进行的受洗仪式,便是最好的证明。
如果说,当初那个由教宗陛下主持的替身骑士确认仪式对於他来说,还算有些意思的话,那么此刻,系密特丝毫不能够从这个游戏之中获得乐趣。
虽然已往每一次杀戮回来带着浑身上下沾满的血迹,母亲和沙拉小姐同样会亲自为他洗浴,不过,系密特从来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裸露过身体,虽然此刻他的身上还包裹着一条大毛巾。
令系密特有些忿忿不平的是,当初在奥尔麦森林之中,自己惹上麻烦的时候,小墨菲总是喜欢在一旁幸灾乐祸,而此刻那个幸灾乐祸的小家伙,换成了王太子殿下。
或许在某些事情上,这些小家伙同样讨厌,而更令系密特讨厌的是那些围观的人,他们彷佛是在观看有趣的表演,只不过演员有些与众不同。
不过,令他感到奇怪的是,教宗和大长老这两位陛下,居然同样有兴趣站在一旁观看表演。
被一位宫廷女侍从水里抱起来,用一块松软而又巨大的毛巾抆干身体,系密特虽然知道游戏已经结束,不过他同样也知道,更麻烦和尴尬的事情正在等待着他。
「亲爱的兰妮,拿出最大的热情去拥抱你的孩子,我相信即便此刻快要进入夏季,他仍旧会感到浑身寒冷。」
那位至尊的陛下,和颜悦色地对宠爱的情妇说道。
系密特从来不介意被女人紧紧拥抱,特别是一个非常美艳的绝世佳人。
唯一的例外,便是他得称呼那个女人为妈咪,而这原本是只有他的母亲,才能拥有的特权。
当然,他同样也非常清楚,这位陛下所宠幸的女人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
储存在他的脑子里面的那些圣堂武士所拥有的记忆和智慧,足以告诉他一切。
而更详细而又深刻的解释,则来自那位此刻他最信赖而亲密的女人格琳丝侯爵夫人。
显然他已经成为了一条桥梁、一块踏板,无论是那位国王的情妇还是王后陛下,都希望能够通过这块踏板,尽可能的靠近。
事实上,这样的踏板,原本就已有了一块。
法恩纳利伯爵成功地获得了王后陛下的友谊,他用自己的努力赢得了国王陛下的认可,这显然同样也令那位小姐拥有了更为巩固的地位。
而王后的宽容,显然也替她扫清了许多障碍,她能够得到其他情妇所没有的长久青睐,显然便是最好的证明。
毕竟对於此刻的国王陛下来说,美艳的容貌、温柔而又无微不至的服侍,虽然能够令他感到喜悦,不过年迈的老人最喜欢的还是平安和宁静。
如果因为情妇,而招致王后乃至宫廷之中所有人的怨言,长此已往,再美艳的容貌都会为之失色。
那位伦涅丝小姐在王后和其他人的沉默之中,赢得了长久的青睐和宠幸,但是她仍旧得为自己的将来考虑。
陛下总有一天会衰老到难以握住手中的权杖,到了那个时候,她肯定会面临灭顶之灾,她的弟弟和王后陛下之间的友谊,恐怕只能够令她保住一条性命,她的后半生或许将在凄惨和孤寂之中渡过。
正因为如此,她必须拥有另外一条踏板,以便直接联系上她自己和王后与王太子之间的友谊,而系密特,无疑便是那块最好的踏板。
突然间崛起的塔特尼斯家族的影响,传闻中这个家族隐藏着的无穷潜力和智慧,都令这个刚刚在京城之中站稳脚跟的弱势家族,拥有着超乎想像的奇迹般的热量。
面对这一切,系密特感到深深的无奈,此刻他才明白,为什么圣堂选择那种自我禁锢的生活方式。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将会同样失去自由,和狭小的圣堂比起来,他眼前的这边天地同样也广阔不到哪里去。
系密特的忧愁和烦恼,除了格琳丝侯爵夫人之外,根本就没有人能够加以倾诉,已往玲娣和沙拉总是会站在他这一边。
但是此刻,这两个女人显然已经被那位手段高妙、容貌美艳的国王的情妇,彻底俘虏和收买。
此刻,她们俩就站立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着热闹。
系密特清楚地看到她们俩的嘴角挂着明显的微笑,这显然不是善意的表示,系密特相信,至少有一个月的时间,京城上流贵族圈里面的女人们,在闲聊之中将不会缺乏谈论的笑料。
事实上,系密特感到这个隆重而又滑稽的洗礼,或许原本就是那位美艳的情妇小姐为了讨好那些闲得没事可做的夫人们,而进行的游戏,如此隆重却又有些半真半假,神圣之中却带有一丝戏谑……
这令系密特突然间想起,自家的那座奇特的宅邸,那座能够满足每一个人的喜好的建筑。
这两者之间好像有着异曲同工的妙处,只要看一眼那些笑得起劲的女人们,系密特几乎就确认了这一点。
夏日祭对於拜尔克的贵族们来说,原本就没有什么特定的仪式。
埃耳勒丝帝国最为强盛的时候,夏日祭已失去了最初的神圣和庄严,而此刻,对於太阳的崇拜和将执掌太阳和白昼的森恩,当做诸神之中的最高位者来顶礼膜拜的传统,早已经成为了过去。
现在的太阳神,只是父神脚下众多诸神之中的一位,虽然他的地位仍旧如此崇高,但是父神的光芒,早已经将诸神笼罩了下去。
正因为如此,夏日祭对於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来说,只是一个休假和聚在一起娱乐的借口,每年夏日祭,都会想出一些新奇有趣的事情做为开始。
原本这一次夏日祭,早已经安排了气势恢宏的、由十二位宫廷骑士组成的宫廷马术舞蹈表演。
但是英俊潇洒的骑士们和他们那外表优雅漂亮、珍贵无比的纯种骏马,显然远远比不上一个有趣的游戏,更能够令那些尊贵的夫人们感到高兴,至於那些先生,他们自然对於夫人的喜好惟命是从。
而所有人之中,最为得意和高兴的,自然是那位至尊的陛下。
此刻,他只感到自己的心肝宝贝实在是再聪明不过了,居然能够想到这样一个主意,既能够堂而皇之的令所有人接受这一切,接受这个半真半假的游戏,又能够令每一个人印象深刻,因为他们全都亲身参与其间。
事实上,在那位年迈的国王看来,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从中享受到了乐趣,唯一的例外,或许就只有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本人。这非常令他感到满意,他甚至猜想,或许这将有助於化解情妇和王后之间的僵局。
让这些女人去拥有和争夺一件有趣的玩具,或许是拉近她们之间距离的最好办法。
至少在这位至尊的陛下的记忆之中,女孩们最终总是能够找到一种办法来共同享有那件玩具,当然男孩们往往完全相反。
这位陛下记得,自己小时候总是渴望着对任何东西能独自拥有,而现在这个脾气显然被约瑟所继承。
如果兰妮能够被王后所接受,国王的心中一直悬着的一块巨石,便能够稍稍放落到地上。
他毕竟不希望自己心爱的情人,在幽暗的牢房里衰老并且死亡,可惜随着岁月的流逝,这位至尊的陛下自己知道,衰老的速度正在加剧。
或许用不了几年,他就不得不放下王权,到了那个时候,他心爱的情人,恐怕将大难临头。
对於这位至尊的陛下来说,魔族大入侵、贪婪而又渐渐失控的军队将领、腐朽而又无能的长老院和内阁,全都令他感到忧心忡忡。
而最令他感到担忧的,却仍旧是这些女人们。
他不希望王后和兰妮之中的任何一个,在痛苦和忧郁之中结束下半生,同样他也不希望自己在枕边的一片争吵声之中,走完最后这段人生。
这位至尊的陛下,这段时间经常独自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感叹自己的命运为什么如此坎坷?
为什么当他年轻拥有着无穷精力的时候,这一切都不曾发生?
为什么所有的灾难,全都在他年迈衰老,不复当年的时候,突然间一起降临到他的头上?
此时此刻,虽然进入初夏的天气,显得微微有些炎热,而四周的气氛更为热闹非凡,但是在这位至尊的陛下的心头,却如同深秋一般萧瑟而又凄凉。
那些悠闲的贵族们,三五成群的聚拢在奥墨海宫前面的草坪之上。
此刻,几乎每一个人都在谈论着刚才那有趣的游戏。
从夫人小姐们那微微抿着的嘴,和男士们脸上堆满的笑容可以看得出来,刚才的游戏令他们感到非常有趣。
「或许这将成为拜尔克下一个时尚,就像那座空中花园。」
「我必须承认,塔特尼斯家族非常擅长创造新闻,无疑明天报纸之上的头版,又将被塔特尼斯这个姓氏所占领。」
「为什么大塔特尼斯没有出现,我原本以为他会插上一脚。」
「尊敬的财务大臣正在忙着筹办军费,噢,这是现在的头等大事。」
「真是可惜,我相信他将会是最愿意看到刚才那一幕的人,他那位亲爱的弟弟令塔特尼斯家族左右逢源,而这原本是只有法恩纳利伯爵才享有的特权。」
「我倒并不这样认为,必须承认,塔特尼斯家族之中的任何人,都用不着通过这样的手法去获取信任,这个家族拥有着精明的头脑,你难道不知道那些精致的铁管,在几个世纪以前已存在於塔特尼斯家的花园?」
「我相信这一次真正感到兴奋的,是那位美艳迷人的小姐,她至少和塔特尼斯家族的未来,搭上了那么一点关系。」
「有谁能够猜测到,格琳丝侯爵夫人会如何处理她和王后以及伦涅丝小姐之间的关系?想必此刻,她是最感到为难的一个人。」
「噢我只看到侯爵夫人的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显然,她同样感到这个游戏非常有趣。」
「格琳丝侯爵夫人非常有头脑,据我所知,她的智慧并不在尊敬的财务大臣之下,我相信她肯定拥有什么高招,能够令自己置身事外。」
「得以置身事外的人中,是否包括她的那位小丈夫?」
「那个充满奇迹的小孩,难道还需要其他人的帮助?别忘了他可是个魔法师,谁又会对一个魔法师表示不满?陛下?王后?还是未来的国王?」
「这确实是一个相当有份量的砝码啊,丹摩尔已有多少年未曾出现过贵族魔法师了呢?」
「噢,这可是一个敏感的话题,你难道忘了那个背叛者的身份?」
「各位、各位,在如此热闹的时刻,最好避免这个糟糕的话题。」
「或许,我们该猜测一下小塔特尼斯能够享有多久的宠爱,毕竟他并不幼小,十四岁的年纪显然有些尴尬。当他到了十五岁的时候,至少应该被看成是半个大人,更何况这个时候的小孩子发育最为迅速,难道陛下不担心……」
「这就用不着你我来担忧,我相信陛下早已经有所安排,或许这同样也是一种补偿,毕竟陛下的精力已大不如前,而他的慷慨大方又众所周知,他对於那位小姐的爱意,同样无可怀疑。」
「更何况,这又并非没有先例,法恩纳利伯爵当初不也曾担任过王后陛下的小侍从?嘻嘻嘻……」
「这显然也不是一个合适的话题,不是吗?」
「那些讨厌的军官们会怎么样?不知道蒙森特的夏日祭是否同样热闹?」
「这或许应该去问问那个小孩,他不就是蒙森特人?」
「但是此刻他被那些夫人们围拢起来,我相信没有人能够从她们手里抢走心爱的玩具。」
「噢可怜的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
「噢我反倒对他感到羡慕无比,我多么希望此刻受到拥簇的是我,被紧紧拥抱的感觉,肯定非常美妙。」
「对了,你是否听到过一些传闻,那个小孩居然请求陛下让他到平民之中,去欣赏他们的快乐?」
「这或许仅仅只是一个姿态,必须承认塔特尼斯家族的子孙,都拥有着敏锐的头脑,陛下年轻的时候曾经留恋忘返於街巷之间,或许此刻他那年迈的心中,仍旧留存着那时的美好。
「毕竟,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拥有自己独特的喜好,而塔特尼斯家族的子孙,显然比别人更加擅长挖掘这些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我倒并不这样认为,我还听到另外一些传闻,你是否记得二十年前,曾经有个北方贵族相当有名,他之所以那么出名,是因为他宣称放弃自己的贵族身份,而和平民们混迹在一起。」
「你说的是那个吟游诗人『自由的风』,我倒是非常欣赏他所着作的诗篇,还有他的音乐,至今广为流传,或许正是他的才华令他彻底疯狂,不过听说他的疯狂,令他最终丢失了性命。」
「或许你无法想像,那个疯狂的人,正是财务大臣和那个小孩的父亲,塔特尼斯家族的血脉之中,不是流淌着智慧和才华吗?那又是一个证明。」
「除此之外,我还听说,那个小孩继承了他的父亲的所有喜好,甚至包括那令人不可思议的疯狂,我相信,无论是你我都不可能从亲友身边逃离,而独自一人走上那条几乎意味着送死的旅程。」
「这个消息是否确切?」
「我相信宫廷侍卫队长并非一个喜欢撒谎的人,而他的父亲葛勒特侯爵的眼光,更是能够相信。」
「如果,那个小孩真的继承了那疯狂的性情,恐怕此刻他的感觉糟糕透顶,被美艳迷人的伦涅丝小姐抱在手里,恐怕并不是他所喜欢的生活方式。
「我必须承认我确实羡慕他的不幸,为什么命运之神总是不肯让我们这些凡人,得到我们希望得到的东西,却将我们不需要的东西硬塞到我们手里?」
各种各样的传闻,在奥墨海宫前面的草坪之上流传着,那些贵族们似乎忘记了他们往日最喜欢的娱乐。
那些为王室和豪门所收藏的、血统珍贵无比的、平时难以骑乘到的纯种马,此刻根本就无人问津。
而旁边的秋千架下,倒是聚着一些年轻男女,不过此刻他们玩耍的心情,显然远远比不上闲聊来得强烈。
只有那群老头儿,仍旧像已往那样拎着长长的球杆,在旁边的一块开阔的草坪之上打着十二洞球。
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与其说是在娱乐,还不如说是在决斗,或许这个小小游戏的胜负,又能够解决某项冲冲未曾解决的难题。
而此刻,那极力争夺着胜利的双方,几乎毫无疑问是军队和内阁,而双方的队长,无疑便是那位年迈的元帅,和同样衰老的总理大臣。
在拜尔克众所周知,这两个人是争斗了数十年的冤家对头,但是每年的夏日祭,他们都要在一起打球,这几乎已成为了每年的一道亮丽的风景。
事实上,围观的人与其说是在欣赏他们的球技,还不如说是在探听风声,还来得更加合适。
在草坪之上,那位总理大臣正悠然地站立在他的球旁边,他用长长球棍顶端的小锤,轻轻地碰了一下那白色的椴木小圆球。
他丝毫不在意那两位对着球门环圈轻轻跺脚的高级参谋,他拥有足够的自信,能够将那个靠近环圈对手的红色小球打进球门,而他的球却能够刚好停在环圈边沿,这即便不能够令对手罚分,至少也能够阻挠对手的一次有效击球。
对於老对手心中的打算,年迈的元帅自然了如指掌,他看了一眼那停在最糟糕位置上的白球,不禁微微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已往大多数的胜利都为他们所有,但是这一次,或许要让佛利希这个老家伙感到得意了。
虽然对手和自己这一方全都缺席一位得力的大将,已往葛勒特总是自己最为信任的第三击球手,而亨利那个老吝啬鬼,同样也是令人头痛的对手。
虽然同样损失一员大将,令双方看起来仍旧势均力敌,但是他自己清楚,他用来代替葛勒特侯爵的人,有多么差劲。
「你别得意,我知道,你此刻肯定已经以为自己即将获取胜利。」老元帅冷冷地开口说道。
「噢尊敬的公爵大人,我怎么敢小看您?反败为胜不正是阁下的专长?」总理大臣用极为谦逊的口吻回答道,这是他即将获得胜利时一贯的伎俩。
老元帅冷哼了一声,他用力猛击自己脚下的木球,白色的木球将那个小红球远远地撞了开去,而自己的则稳稳地停在了刚才圆球旁边的位置,这一次,得意的微笑出现在年迈的元帅脸上。
「或许我们还有机会。」老元帅说道:「如果我赢了,我希望你能够信守诺言。」
「我真是不明白,既然你打算组成特别法庭和监察团,自然是相信前线的军官出现了问题。
「你甚至希望陛下在监察团之中安插几个亲信,为什么极力阻止内阁派出同样性质的监察团,为什么不希望军队和内阁同组特别法庭?」
「你应该清楚,我为什么这样做,我相信前方的军人之中,即便有几个存着私心,想必他们脑子里面最大的愿望,仍旧是将魔族彻底消灭。
「而各位心里所想的,恐怕是如何让前线的军官和魔族同归於尽吧。」老元帅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只是您错误的猜测,我对此坚决予以否认。」总理大臣连忙回答道。
「难道我说错了吗?据我所知,老亨利在任上的时候,很多不知道用於哪里的开支,都以军费的名义丢在我们的头上,侯爵大人您难道对此一无所知?」老元帅继续边进攻,边说道。
突然间,他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因为对方的第二击球手显然有些失误,他将球停在了一个对自己一方非常有利的夹角之上。
显然此刻的局势,令总理大臣感到了来自於两方面的压力,他同样看出草坪之上的状况有些糟糕,虽然他们仍旧占据着领先的优势,不过这个愚蠢的球,却至少替对手制造了两个机会。
「对於老亨利的彻查不是正在进行之中吗?陛下同样已发现,他的宽仁显然被有些人所利用,正是出於这个原因,我相信,今后做事应该更加小心谨慎,
「现在的局势,可容不得一丝差错,北方的魔族至今潜伏於密林之中,谁都不知道它们会在何时再一次发起进攻。
「而前线的军官们,显然被贪婪和慾望冲昏了头脑,受到排挤不得不离开的塔特尼斯家族,无疑便是最好的证明。
「尊敬的元帅大人,想必你不会否认这件事情吧,陛下已再次就此事质询葛勒特将军,将军的回信证实了一切,我相信,您同样也看到了那些回信。」那位总理大臣咄咄逼人地说道。
不过,他的神情却显得有些无奈,因为他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对手,将己方的球击中,穿过球洞。
「我同样也看到,那上面提到蒙森特的地方官员,在幕后挑拨这个事实,而当初席尔瓦多侯爵出巡归来,却一连串提名表彰了三十多个官员。
「那些官员之中,并不包括塔特尼斯伯爵,这些名字,反倒是和葛勒特将军所罗列的那份名单有些相近。」
年迈的元帅稍稍提高了声音说道,因为他看到席尔瓦多侯爵正拎着球棍,走到他的那颗球前面。
这番话显然彻底打乱了正准备击球的席尔瓦多侯爵的心情,这位已往从来不出错的优秀球手,竟然不小心将自己的球直接击入了环圈之中。
「五分,我的总理大人,现在我们已经反败为胜。」老元帅悠然地笑着说道。
那位总理大臣脸色铁青,显然他确实感到愤怒而又窝火,事实上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倒是非常希望能够用手中的球棍,将席尔瓦多侯爵彻底打扁,而下一个无疑便轮到眼前这个讨厌军人。
事实上,对於席尔瓦多侯爵的不满,这位总理大臣由来已久,自从塔特尼斯伯爵获得陛下的宠信,自从他稳稳地坐上了财务大臣的宝座,这位拜尔克的新贵,始终和内阁同僚若即若离。
总理大臣早已经将这一切,归咎於席尔瓦多侯爵的贪婪和愚蠢,当初他即便看到塔特尼斯伯爵遭到排挤离开故乡,他即便丝毫也不看好这位来自北方的伯爵,也不能够将过河拆桥诠释得那样明显。
那张推荐名单里,没有塔特尼斯伯爵的名字,显然已有些说不过去,却偏偏拥有这位伯爵大人所痛恨的所有仇人,显然这已可以被看作是一种挑衅。
事实上,这位谨慎而又理智的总理大臣早已经在猜想,席尔瓦多侯爵什么时候会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他同样已在心底打定主意,万一塔特尼斯伯爵准备对付席尔瓦多,他将对此视而不见,更不允许和自己有关的任何一个人参与此事。
在这位总理大臣的眼里,席尔瓦多侯爵原本就是一个该死的人物!
自从经历过刚刚发生的一切,此刻京城之中的每一个人,都重新想起了前任长老院议长所说的那句名言政治的游戏,是和高明的玩家成为对家,而并非是对手。
「席尔瓦多侯爵或许有些失误,毕竟他前往蒙森特之前,甚至不知道北方拥有这样一个郡省,不过此刻,真正和那些家伙纠结在一起的,却恰恰是前线的军官。」总理大臣反击道。
而这番话,令旁边的席尔瓦多侯爵浑身一抖,显然混迹於政治圈如此之久,他非常清楚公然承认自己的错误意味着什么,那个后果令他感到不寒而栗。
更何况,此刻他不能不想想老亨利此刻的处境,献出财务大臣的座位,仍旧无法令他得到平安,虽然这位侯爵大人不知道前任财务大臣最终的结局如何,不过他显然已经嗅到了一丝血腥的味道。
同样的忧虑,也出现在老元帅的心头。
蒙森特那些腐败到了极点的官员,就像是一根绞索同时悬挂住两根脖颈,无论是军队还是内阁之中,都有很多人将脖子牢牢地套进了里面。
「这正是我向陛下提出请求,组建特别法庭和监察团的原因。」老元帅叹了口气地说道。
听到这番话,总理大臣立刻高兴地笑了起来:「问题显然又转回了原地,为什么不让我们联起手来组建监察团,我相信更多的眼睛将会带来更多的仔细,同样,更多的脑子能够拥有更多的公允。」
这位总理大臣的笑容没有持续多久,便随着一颗意外连中的球,而显得僵硬起来,刚才对方击球的那个显然球技并不纯熟,不过却拥有着出奇的运气。
「呵呵,我们又拉开了两分!
「总理大臣阁下,事实上,我可以非常坦率地告诉阁下,我根本就不相信您手下的任何一个人。
「更多的人只会拥有更多张嘴巴,而内阁之中的每一个人,都拥有着一个厚实而又巨大的手掌,和令人惊讶的口袋。」
「这是污蔑,是否公允完全可以由陛下来判断,陛下肯定同样也会派出自己最为信任的人,教会的信使,无疑会整天等候一旁。」那位总理大臣愤怒地说道。
不过,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因为受到了侮辱而感到愤怒,还是因为那即将到来的失败。
突然间啪的一声,一枚木球重重地撞击在环圈之上,这颗精准的木球不但击中了目标,更再一次停在了环圈的边缘。
看着这个球,老元帅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因为接下来击球的,正是他们之中技术最为薄弱的一个,而总理大臣则有些眉飞色舞。
「我根本不担心公正无法得到伸张,但是我却害怕有人借机将水搅浑。」这位年迈的元帅并没有将话彻底说完,事实上他最为担忧的,是内阁派出的代表,将北方的局势弄得一团糟糕。
对於这些居心叵测甚至比魔族更加令人憎恨的家伙,他的参谋长已然无数次提醒自己小心谨慎。
此刻,北方一旦发生动荡,最能够从中渔利的无疑便是内阁,而军队将承受国王陛下所有的愤怒。
事实上,在老元帅看来,无论是特别法庭还是监察团,真正的目的是给予北部诸郡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一些制约和警告,雷霆的手段,只能够落在几个最为猖獗、而且证据确凿的家伙头上。
精确把握分寸,显然是成功的唯一诀窍,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位老迈的统帅即便向陛下提议的时候,也坚持一点,那便是陛下的亲信只能够担当眼睛,而不能够插手具体的事物。
轻轻的一击,一颗白木球有气无力地停在了另外一颗红球的旁边,这令老元帅长长地吐出了口气,浪费一个机会,总比受到严厉的惩罚,要令人愉快得多。
而那位总理大臣却显得有些沮丧,因为这些该死的军人,并不像他想像的那样愚蠢,他拎起球棍朝着自己的球走去,此刻他所能够做的,就只有给对手进一步制造麻烦。
在奥墨海宫底下的诸多小客厅之中,此刻,其中最为奢华的一个小客厅里面,挤满了人。
清脆悦耳的金属击打的声音,从这座小客厅里面传递出来,那一连串金属交鸣声,就彷佛是一道奇特而又优美的乐曲。
这座装饰奢华的小客厅,靠近窗口的地方空出很大一片地方,两位身穿着单薄衬衫、外面套着一条黑色的皮质击剑背心的剑手,正在那里进行着对决。
他们将手中的武器舞动成一片流光四射的屏障,而互相碰撞发出的串串火花,更是令人心情激荡。
即便那些对於舞枪弄棒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小姐们,也彷佛能够从这场激烈的对决之中,欣赏到一丝美感。
此刻,唯一对此丝毫不感兴趣的,或许就只有系密特,他甚至在猜想自己是否能够在一招之内,将这两位剑手击倒。
在他看来,那或许称之为优美的舞蹈显得更为恰当,这样的表演,想必花费了很多时间进行排练。
同样对於他来说,那些摆放在几位大人物面前的武器,或许只能够称得上华而不实。
镂空的剑身尽管雕刻精美,却丝毫无助於增强那柄剑本身的威力,反而会令它显得更为脆弱。
那柄如同闪电一般曲折奇异的弯刀,甚至令系密特不知道应该如何运用,即便历代圣堂武士的智慧,也找寻不到能够令这件武器发挥威力的办法,因为它根本就是一个错误的设计。
而此刻,那两位剑手握持着一对能够分拆变成两把、也能够合并在一起的细刺剑,同样被系密特看作是废物,他情愿携带两把普通的细剑,也不想使用那件东西。
「维恩大师的设计,显然越来越美妙和高超了,这实在是我多年来仅见的精品。」居然有人为那些废物喝采叫好。
「只可惜,无法用从波尔玫运来的最优质的铁矿石来打造这些兵刃,显然有些浪费几位大师们的绝妙构思。」那位至尊的陛下也开口说道。
正如侍卫队长埃德罗伯爵所说的那样,这位喜好剑术和武器的国王,只是一个十足的外行。
「对了,我听说格琳丝侯爵夫人也带来了一件武器,原本不是说要让我们欣赏一下吗?」
旁边的一位身材微微有些肥胖的老者说道,他无疑是所有人之中最显得起劲的一位了。
「丘耐大公,那件武器是系密特的私人收藏,恐怕无法和这些大师们的杰作相提并论。」格琳丝侯爵夫人连忙解释道。
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位比陛下更加喜欢奇特兵器的先生,居然会打听到这件事情。
当初她之所以那样说,只不过是为了搪塞那些检查行李的侍卫,但是此刻却成为了一个糟糕无比的话题,或许系密特的圣堂武士身份将因此而曝露,这令侯爵夫人微微有些焦急。
「噢当我听到侍从在偶然间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曾经兴奋了许久。」那位大公显得有些落寞地说道。
显然,他并不认为一个小孩的私人收藏值得他欣赏,至少他知道王太子殿下和自己的孙子平时都收藏一些什么。
「密琪,让系密特去将他的收藏拿来,我相信这里希望开开眼界的人并不在少数。」那位至尊的陛下也来了精神,他高兴地说道。
陛下的意思自然无法违拗,系密特只得乖乖的让侍从跟着往门口走去。
而那座小客厅里面,继续着那乏味的武器的展示,啧啧称赞和曾经令系密特发笑的惊叹仍旧时时响起。
当系密特再一次出现在小客厅之中的时候,已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武器的展示已接近尾声,两位对各种各样奇特的武器充满了兴趣的大人物,手里各自拎着一把令自己心仪的武器。
「噢亲爱的小系密特,你总算回到这里,我们都等不及想要欣赏你的收藏。」那位至尊的陛下笑容满面地说道。
显然这位至尊的陛下,同样也未曾对小孩子的收藏,寄予多大的希望。
不过,当他看到那两把形状奇特的「双月刃」,显然感到有些惊讶。
这确实是一件漂亮而又优雅的兵刃,简洁而又流畅的线条,赋予它一种奇特的美感,而那略微带有一些青蓝的亮丽银色,更是令人感到绚丽而又神秘。
「我必须承认,小系密特你非常有眼光,这显然是某位大师的杰作,我倒是非常希望我的收藏之中拥有这样的珍品。」那位至尊的国王,眼睛不眨地看着那如同镜子一般明亮的刀面说道。
这样的神情,对於系密特来说非常熟悉,因为他经常能够从那位王太子殿下的脸上,看到一模一样的表情。
突然间,系密特想起了刚才那令他讨厌和尴尬的游戏,或许对於玩具的执着,并不仅仅只局限在女人身上。
如果说,女人们永远改变不了对於洋娃娃的喜爱,只不过将抱在怀里的对象,从布或者木头做成的人偶,换成了有血有肉的小孩而已,那么男士们也仅仅只是将玩具,换成了另外一样更为符合他们身份的东西。
「陛下,这两件武器恐怕不太合适在这里进行演示,它们的体积过於庞大,而且我们之中没有人敢保证,这两件兵刃的材质足够坚实紧密。
「万一因为互相碰撞而有所折损,甚至令碎片飞溅出来伤到人,都无疑是煞风景的事情。」旁边那位负责主办沙龙的人,连忙凑上去说道。
虽然他同样也听说过眼前这个小孩的大名,虽然他同样也非常清楚,塔特尼斯家族的任何成员都是绝对不能够得罪的人物,不过这毕竟关系到他今后的财富。
万一陛下见猎心喜,从此让塔特尼斯家族来举办这个沙龙,他岂不是令多年的心血毁於一旦。
正当那位至尊的陛下稍稍露出犹豫的神色,突然间,站在沙发后边,从来一声不发的力武士大师,用沉闷的语调说道:「陛下,是否能够允许我仔细看一下这把奇特的武器?
「如果我的观察和记忆未曾发生错误的话,那恐怕是一位在历史上非常出名的圣堂武士大师曾经用过的兵刃。」
这位力武士大师所说的话,显然令所有人感到震惊。
「我从来未曾想到,圣堂武士所使用的兵刃之中,也有形状如此奇特的,为什么我所看到的全都是普通的弯刀?」那位丘耐公爵兴奋地说道。
显然这样的收获,是他原本绝对没有预料到的。
能够看到力武士大师所使用的兵刃,对於他这样身份高贵的人或许算不了什么,不过能够看到力武士所使用的兵刃之中,居然同样拥有他所喜欢的奇特造型,这可就有些难得了。
「公爵大人,每一个力武士的兵刃都是完全不同的,至少对於我们来说确实如此,我们的兵刃,无论是刀刃的弧度还是刀背的宽度,甚至连握柄的造型,都是按照各自的特点打造而成的。
「我们一向以来,都将兵刃当作是身体不可分离的一部分,是手臂和手指的延伸,而我们之中的大部分在成为力武士的时候,都有一次机会来选择所希望拥有的力量。
「这种选择决定着我们的一切,包括战斗方式和最终的成就。
「而我们之中的大部分成员,遵循同样的准则来进行选择,那便是追求接近平衡,只是保留稍稍一些独特。
「这就像是人世间的大多数人,遵守着既定的规律,同时又存在各自的性格,很少有人在白天睡觉而在夜晚外出,同样面对恐惧会感到害怕,而面对美丽将绽放笑容。
「差不多的选择,自然表现出差不多的特征,同样对於力量的运用也差不了多少,因此,我们的武器在外人看来全都一模一样,虽然对我们自己来说却截然不同。
「不过,就像这个世界上总是会有一些不平凡的人,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一样,力武士之中同样也有人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无论是力量还是技巧,抑或是坚韧的身躯,对於任何一方的偏重,都会创造出完全不同的力武士,偏颇的能力自然也衍生出奇特的武器。
「陛下,您此刻看到的,或许便是其中的一个明证,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误的话,这柄『双月刃』,来自於一位非常着名的力武士大师。
「他的选择令人惊诧,这位大师放弃了对於平衡的追求,转而追求最为强悍的力量,虽然这令他的武技自始至终都无法有所成就,但是在实战中,却很少有人能够战胜他。
「奇特的力量,令他拥有了奇特的战斗方式,他用令人震撼的速度,来弥补技巧方面的损失。
「而这柄奇特的武器,更能够令攻击永远不会停顿,它那月牙一般的弧度,那向两边舒展伸延的弯刃,一旦周而复始的旋转起来,想要令它停止,绝对会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不过,那位大师之所以为我们所知,并不是因为他的武技,而是他从中领悟的力量真谛,到了晚年,这位大师最终仍旧回到了寻求力量平衡的道路之上。
「他曾经说过,如果他的兵刃只有一把,而不是两边得以平衡,如果他的双月刃那弯曲的弧刃不是朝着两边伸延、令重心正好位於握柄,他无论如何难以令兵刃保持周而复始的盘旋飞舞。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虽然放弃了一种平衡,实际上却找到了另外一种平衡,正因为他所拥有极度偏颇的力量,才得以比任何一位力武士都能够更加清楚地看到力量的真谛。
「平衡和完整的圆,周而复始的运用力量,那位大师对於力量的研究,最终令所有力武士受到启迪,而他所说的那番话,同样也成为了我们所传承的武技的基本。
「当然,还有很多大师,同样为完善力武士的武技而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正是他们的研究令力武士的武技和普通人的武技彻底分离。
「他们的名字或许会被忘记,但是他们的存在,却永远留在力武士的记忆之中。」那位力武士大师缓缓说道。
说到这里,他再一次凝神注视那造型优美奇特的弯月形弧刃,此刻这位力武士大师已然确定,那正是传说中的大师用过的兵器。
事实上,他早已经注意上了这个奇特的少年,他的呼吸,他的眼神,以及他走路的姿态,无不曝露出他的身份。
只有力武士才拥有这些特征,而选择这样一件武器,显然也表明了他是怎么样的一位力武士。
不过,这位力武士大师并不打算令这个秘密彻底曝露,圣堂武士在拥有力量的同时,便已然拥有了智慧,这位力武士大师相信眼前这个小孩,既然选择了掩饰自己的身份,肯定会有他的理由。
「这确实是圣堂武士所使用的武器,看到它便令我想起,在翻越奇斯拉特山脉时保护我,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了我的生命的盖撒尔大师,我相信此刻的我正是他的延续。」系密特凝重地说道。
那位圣堂武士大师缓缓地点了点头,他已听懂了系密特所说的那番话的含意,同样也知道了他的传承的来源。
「盖撒尔大师是我的好友,如果你希望对他有更多的了解,欢迎你到圣堂来,你永远是受到欢迎的贵宾。
「你甚至可以将那里当作是你的家,因为我们同样将你当作是盖撒尔的延续。」那位力武士大师同样语带双关地说道。
不过,除了系密特一个人之外,其他人显然并不会去思索、猜测隐藏在这番话后面的意思。
第五集 权谋玩偶 第五章 难得的自由
自从来到奥墨海宫以来,系密特还是第一次,在这座古老而又奇特的宫殿里面过夜。
他丝毫没有感觉到,住在这座宫殿里面和住在其他任何地方有什么不同,不过,他相信他的哥哥此刻肯定羡慕不已。
系密特猜想,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的那位哥哥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换取昨晚他过夜的这个房间。
虽然,这里仅仅只是宫廷侍从们住的角落,最靠边上的一间小房间。
这同样也是自从他来到奥墨海宫以来,第一次独自一个人睡在床上,已往夜晚总是他最感到快乐的时光,格琳丝侯爵夫人令他感到沉迷。
或许是那份成熟但却并不世故的性格,或许是那高贵又恬淡的气质,所有这一切都令这位比他大许多的女人,成为他心目中的女神。
不过,系密特同样也非常清楚,从现在起,无论是他还是格琳丝侯爵夫人互相之间,必须保持一些距离。
非常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和格琳丝侯爵夫人之间的关系,已正式受到确认,并且传扬开来,这反而令他和侯爵夫人无法像已往那样亲匿和接近。
看着窗外那淡淡的晨光,系密特意识到他确实起得太早,即便他拥有早起的习惯,像现在这个时间,恐怕仍旧在甜美的梦乡之中,或许这是因为突然间格琳丝侯爵夫人不在身边的缘故。
曾经拥有又突然失去,无论是对成年人还是小孩,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走出房门穿过走廊,站立在走廊和门口负责守卫的宫廷侍从,显得有些精神萎靡,值了一整夜的班,此刻无疑是最为困顿的时刻。
轻轻地展开双腿,绕着湖泊飞快的奔跑起来,系密特已将这当作是每天早晨的锻炼,他总是寻找那些树丛茂密的所在,这是小心,同样也是喜好。
早晨清新的空气,令他感到心旷神怡,而那薄薄弥漫在湖边的雾气,更是令他感到了一丝生气和神秘。
这令他想起了文思顿经常说的一句话,「清晨就彷佛是刚刚出浴的少女」,当然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总是背着玲娣姑姑,要不然,等到私下里的时候,他无疑得向玲娣好好解释,他是如何欣赏到刚刚出浴的少女的美妙。
能够再一次见到家人,能够和所有他所喜欢的人聚拢在一起,这无疑令系密特感到高兴。
他甚至听说,西塞流伯爵夫妻也即将来到这里,陛下的恩典确实慷慨无比。
系密特虽然有些讨厌那位只比他大三岁的伯爵夫人,总是在称呼他名字的前面加上一个「小」字,不过对於这一对年轻的夫妻,他仍旧充满了喜爱。
突然间,远处一扇窗户里面透射出来的朦胧光芒,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波索鲁大师居住的包厢。
或许,大师仍旧在为研究而苦恼着,显然他至今无从得知,为什么魔族能够感知到热量的原因。
从那座令他想望的包厢旁边轻轻跑过,系密特并不想打扰这位令人敬仰的大魔法师的研究。
顺着湖岸,他绕了一个大圈。
在一片树林中间,建造着一座孤零零的别墅,那原本就是他和格琳丝侯爵夫人居住的地方,系密特甚至有些怀念起那不受别人打扰的美妙时光。
或许有很多人对能够住在奥墨海宫羡慕无比,不过这些人之中,至少不包括系密特在内,那些显然没有他最想要的自由。
沿着湖岸跑上一圈,重新回到奥墨海宫门前的草坪之上,天生仍旧半明半亮,正当系密特犹豫着是否再绕着湖边跑上几圈,突然间,远处一位宫廷侍卫朝着他奔了过来。
「塔特尼斯少爷,伦涅丝小姐召唤您。」
系密特微微地仰起了头,他看到那位国王的情妇正站立在窗口,面朝着这里,她的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那位美艳迷人的国王情妇,在顶楼西侧拐角的一间相对独立的房间里面,这令系密特想起了自家祖宅母亲所居住的那间房间,同样显得隔绝,同样有一种孤独的感觉,或许在这一点上,这位国王的情妇和母亲有些相似。
奥墨海宫两侧同样建造着楼梯,只不过已往很少有人从那里走,显然这样的布置还能够减少很多麻烦。
要知道在上流社交圈里面,连走路和上楼梯都拥有着严格的身份的区别,系密特很难想像,如果王后陛下和那位国王的情妇整天在楼梯上面相遇,她们之间的关系将会糟糕到什么样的程度。
沿着那幽暗的楼梯走上最顶层,两边那些五颜六色的彩色玻璃大窗,丝毫不能够令这里显得更加优美,反倒是增添了一丝孤寂和幽深。
和奥墨海宫里面大多数房间不同,这里被布置得美轮美奂,到处是用金漆或者干脆用金丝镶嵌而成的优美曲线,就连门把手也雕刻得犹如一颗被拨开的石榴。
对於这一切,系密特并不感到陌生,他在格琳丝侯爵夫人那里便已知道,恬淡和优雅并不会被带入卧室之中。
在系密特看来,卧室对於女人们来说,无疑是另外一个世界,那是完全属於她们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面,她们能够尽情展现自我。
还没有等到系密特敲门,门已被打开,一位女仆将他拉了进去。
系密特一直不明白,这位美艳迷人的小姐,为什么要用这些样子古板而又冷漠、同样有些上了年纪的女仆,他相信,这位小姐的绝世容貌,已经用不着依靠对比和衬托来显示容光。
这是一间前后分成三部分的卧室,外边被布置成小客厅。
小客厅的正中央,吊挂着一座巨大的水晶吊灯,烛光透过那晶莹剔透的水晶坠子,散射出绚丽的光彩。
一个小橱紧靠着西侧的墙壁,一个很狭小的书桌,就横搁在窗沿下面,除此之外便只有两张靠背椅,显然,这里并不欢迎其他客人的到来。
无论是布置还是那几件家俱,都显得精致而又小巧,在系密特看来,这里拥有着太多的卷曲和花纹,令这个房间显得有些拥挤。
两扇房门开在同一侧墙壁,一扇通往外面的阳台,而另外一扇此刻正微微敞开着。
系密特被那位女仆推搡着,走进那虚掩着的房门,那里是真正的卧室,最显眼的无疑便是正中央的大床。
这间卧室几乎是外面小客厅的两倍。
里面的布置同样极为简单,除了正中央的一张大床,便只有角落里面放着的梳妆台,除此之外,还有一扇屏风,树立在旁边。
和外面的小客厅比起来,卧室里面显得简洁和优雅的多,卧室的天花板四周用贴着金箔的格栏围拢着,正中央描绘着一幅天使望人间的巨幅天顶画。
四周的墙壁是淡色的柚木,墙壁自然分隔成为两米长的小块,上面布满了各种花草树木的浮雕镶嵌。
那位美艳的国王情妇,正坐在梳妆台前,精心修饰着自己的眉毛。
三个女仆手持着粉饼,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替她拍粉,另外一个女仆则熟练地调弄着胭脂。
「亲爱的小系密特,到这里来。」伦涅丝小姐轻轻地拍了拍旁边露出半截的皮凳,说道。
表情冷漠的宛如一块石板一般的女仆,迳直推着系密特来到皮凳前面,她只差没有按着系密特的肩膀,让他坐在那上面。
「为什么不叫我一声妈咪,难道你忘了昨天晚上陛下的命令?」国王的情妇微笑着说道,她拉扯着系密特,让他坐在了她的大腿之上。
「先洗个脸,等一会儿我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说着,这位小姐轻轻地用尖细的指甲,搔了搔系密特的脖颈。
系密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知所措过,这是他从来未曾经历过的生活。
任何事情都用不着他动手,即便洗脸,也自然有女仆将盛满清水的脸盆,送到他的面前,盆里的水温度正好合适,既不太冷也不太热。
另一个女仆拿着毛巾,远远就能够闻道一股浓郁的香水味道。
虽然这种香水和格琳丝侯爵夫人常用的那种并不一样,不过高昂的价格,却相差不了多少。
甚至连洗脸都用不着他动一根手指,那个冷漠的女仆进行这项工作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一个挑剔无比的雕刻家,放过一个角落,对於她来说彷佛都是不可容忍的事情。
系密特甚至猜想,这位女仆或许希望她手里拿着的是一张砂纸,而并非是毛巾。
「我的小心肝,你打算如何渡过这一整天?」国王的情妇轻笑着问道。
不过系密特的回答,显然不太能够令她满意。
「妈咪。」系密特憋了半天,才挤出了这一声称呼,显然这令他感到尴尬和难受,「昨天陛下不是曾经答应,让我能够领略夏日祭的另外一番景象,我非常希望能够串行在拜尔克的大街小巷,看看那些平民是如何庆祝这个节日。」
那位美艳迷人的小姐将系密特转了过来,让他用另外一个姿势跨坐在她的大腿之上,她紧盯着系密特的眼睛,彷佛想要从里面读到一些什么。
「你讨厌待在我的身边?」
国王的情妇问道,她的神情之中带有一丝淡淡的失望。
「不,我绝对没有那种意思。」系密特连忙解释道,他的话显然令那位小姐感到一点安慰。
「你令我感到你极力想要找一个借口,从我的身边逃离。」那位美艳迷人的小姐咄咄逼人的说道。
她那挺翘而又小巧的鼻子,几乎顶住系密特的脸,那严厉的目光令系密特感到有些紧张,显然眼前这位小姐,和他已往所熟悉的那些女人有着天壤之别。
虽然,系密特同样也看到过玲娣和沙拉用严厉的目光紧紧盯着他,那大多是在他闯祸之后,不过那与其说是严厉,还不如说是痛惜和疼爱更为确切。
但是此刻,系密特彷佛在那严厉而又冰冷的目光后面,看到了一丝凶厉和敌意。
这种目光,系密特只在那些带领他翻越奇斯拉特山脉的骑士们的眼睛里面看到过,至少一开始,他还未曾从那些骑士们身上获得友善的时候,确实如此。
「您误会了,我只是喜欢自由,事实上在奥墨海宫,我始终感到压抑和拘束。
「说实话,我更喜欢奥尔麦的生活,即便英芙瑞那近乎於一成不变的平静,对於我来说,也远比这里的繁华和高贵,更令我感到喜悦。」系密特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始终紧紧盯着他的美妙双眼令他紧张,他彷佛感到自己被那凝视的目光穿透了一般,这是他从来未曾有过的感受。
过了好一会儿,那位小姐才缓缓地移开了她的眼睛,她轻轻地用尖细的指甲,勾画着系密特的耳垂。
「我相信你确实说了真话,一个敢於独自翻越奇斯拉特山脉的小孩,将他锁在牢笼之中,确实令他感到难以忍受。
「好吧!亲爱的小男孩,我给你自由去尽情玩耍,或许可以将这看作是给予你的假期,不过你得给予我足够的补偿。」
国王的情妇用力地捏了捏系密特的鼻子,彷佛这便是惩罚,对於他令她感到不满的惩罚。
「我相信,无论是玲娣还是沙拉都不曾有效地约束住你,要不然你也不至於像她们说的那样胆大妄为和调皮捣蛋,看来,我得给你拴上一条炼子,自由并非意味着不受管束。」
说到这里,那位美艳的小姐轻轻拉开了梳妆台的抽屉,抽屉里面真的放着一条炼子,不过炼子的一端,系着一枚金质圆盘。
「这是陛下送给我的一件有趣的玩具,它能够随时告诉我精确的时间,不过我从来不曾觉得它有用。」
说着,国王的情妇将金炼子轻轻吊挂在系密特的脖子上,她的嘴角挂起了一丝微笑,「你必须在晚上八点之前回到这里,要不然你将领受惩罚。」
说到这里,那位美艳的小姐让系密特从她身上下来,并且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颊,说道:「好好去玩吧,我的小系密特。」
「噢谢谢您。」系密特高兴地说道。
他看到国王情妇那双迷人的眼睛里面露出一丝不满和愠怒,连忙又加了一句:「妈咪……」
令系密特感到有些不知所措的是,愠怒虽然已经消失,不过不满仍旧流露在那位小姐的眼神之中。
抓住衣领,系密特被拉近了过去,国王的情妇将他拥抱在怀里,并且在他左右两边脸颊之上各亲吻了一下,然后又重重地在他的屁股上猛击了一下。
「记住,这是最基本的礼貌,如果再次忘记,抽屉里面有根不错的皮鞭。」国王的情妇严厉地说道,不过她的嘴角隐隐约约露出一丝笑容。
自由是如此难得,系密特自然不肯浪费任何一点时间,他甚至等不及向格琳丝、玲娣和沙拉致意,此刻她们应该还躺在床上。
离开奥墨海宫,系密特不得不乘坐马车。
倒并不是因为他无法徒步前往拜尔克,也不是因为不认得路,而是为了减少麻烦,省得应付那盘查紧密的哨卡。
因为是国王陛下的特许,系密特乘坐在王室专用的马车之上,一路之上,那些哨卡根本就不敢拦截和盘查。
从奥墨海宫到拜尔克,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这一路之上,没有哪辆马车敢和这辆王室马车并驾齐驱,毕竟,这是一辆国王陛下专用的马车,即便当初他们刚刚到达拜尔克时,宫廷侍卫队长埃德罗伯爵驾驭的那辆王室专用马车,也无法和这一辆相提并论。
系密特自然知道,这样的恩宠是从何而来的,显然和那位深受国王宠幸的情妇不无关系。
这令系密特感到非常尴尬,与此同时又令他感到忧愁,因为他知道自己已卷进了丹摩尔最大、同样也是最为复杂的一个漩涡之中。
夏日祭的拜尔克,正如传闻之中的那样热闹和拥挤,即便王室的威严,此刻也难以令马车行进得更快。
正因为如此,系密特吩咐驾驭马车的宫廷侍从,将这辆显赫而又金碧辉煌的马车,停在了离城门口很近的开阔广场旁边。
对於拜尔克的居民来说,王室的马车虽然三天两头都能够看到,不过王室的马车会停在广场之上,倒是一件非常新鲜的事情。
而更为新鲜的,无疑便是居然能够看到有人从马车之上下来。
最令围观者感到惊奇的,就是系密特的年纪,事实上几乎每一个人都在猜测,这个小孩为什么来到这里,他和王室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各种各样的传言和猜测,像张了脚似的飞散开来,甚至跑到了系密特的前头。
一路之上,系密特总是能够听到有关他的谈论,那些猜测显得如此离奇和滑稽。
从王太子殿下微服私访,到国王陛下拥有一个私生子,所有这一切,证明想像力是多么可怕。
系密特非常庆幸自己没有从人群之中离开,而是选择穿过一栋公寓,从公寓的后门离开。
事实上,他仍旧能够远远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正朝着那幢公寓围拢过去,或许此刻一些胆大的有心人已经开始搜寻,那所谓的王太子或者私生子的踪迹。
对於拜尔克,系密特并不感到陌生。
事实上他相信,他对於这里的街道和广场,甚至要远比那些住在拜尔克一辈子的豪门贵族熟悉的多。
那些「橱柜」们从来不会到这种地方,他们甚至不会让自己的鞋子沾染上街上的灰尘和泥土。
而他却曾经在文思顿和撒丁的带领下,游览过这座城市,至今他的那位姑夫仍旧保留着许多素描和绘画。
在那拥挤的人群之中行走,系密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奇怪,拜尔克居然拥有这么多人口,这座曾经在他看来大得难以想像的城市,此刻每一个角落之中都挤满了人。
偶尔能够看到一两辆马车艰难地穿行在人群之中,不过它们的速度恐怕可以和蜗牛赛跑。
对於这些马车来说,最难以通过的地方,就是人群最为拥挤,而且没有人愿意让路的所在,那里肯定有艺人正在表演。
系密特远远便能够听到阵阵欢笑声,虽然他对於那些表演同样充满好奇,不过他非常清楚,凭着他的个头想要进去,并不是那样容易。
几乎每隔十几米,便能够看到这样一群围观者,欢笑声和表演者发出的声音,轻而易举地混杂在一起。
突然间,一团火光从人群正中央直窜天空,系密特立刻感到兴奋起来,因为那是他想望已久的喷火表演。
他的故乡蒙森特虽然算是一个不小的城市,不过却还不足以吸引喷火者到那里表演,因此,蒙森特的小孩,只能够在大人那滔滔不绝的描述当中获得满足,事实上,还在不久以前,成为一个喷火者,同样也是系密特的诸多梦想之一。
这种梦寐已久的表演自然不能够错过,系密特一头钻进了人群当中,力武士所拥有的是超越常人的力量,而他即便在力武士之中,也能够称得上数一数二的「强壮」。
在一片「嗷嗷」呼痛声中,系密特硬是挤到了最前方。
最前方同样站立着一圈小孩,显然无论是蒙森特还是拜尔克,这些喷火者全都是最受欢迎的角色。
被人群所围拢的是三位喷火者。
他们全都像传闻之中的那样赤裸着上身光着头,无论是那颗亮铮铮的光头,还是他们的身上,都涂抹着一成油,这令他们显得光亮无比。
其中一位年纪最老的喷火者,交叉着手站在一旁,另外两个年轻喷火者正在卖力表演,他们手持着点燃的火炬,时而将嘴唇凑近那熊熊燃烧的火把。
系密特相信,是那些涂抹在他们身上的油膏,令他们的嘴唇和皮肤避免烤焦,熊熊的火焰映照在他们的眼睛里面,彷佛他们的眼中同样燃烧着火苗,他们的身体被火光照得异常油亮,这令他们看上去就彷佛是传说中灯里的精灵。
突然间,随着「噗噗」两声轻响,两团火光从他们的嘴里喷射出来,火球直冲着两边的人群飞去,惊起了阵阵充满紧张的呼叫。
不过,那显然仅仅只是虚惊一场罢了,火光迅速消散开来,迎面而来的只是一股灼热的气浪。
「各位,如果你们对於我们的表演多少感到有些满意,请各位看在今天这个充满快乐的日子的分上慷慨解囊,这会令我们更加具有,我们也将奉上更为精采的表演。」那位上了年纪的喷火者高声说道。
听到这番话,系密特不由自主地朝口袋里面一摸……
令他感到尴尬的是,这件专门为了今天而准备的衣服里面空空如也,他并没有将他的钱袋带在身边。
「哦!看得出来您是一位慷慨的少爷。」正当系密特感到尴尬的时候,突然间一个喷火者凑了过来。
「噢……对不起,我出来得过於匆忙,忘记带钱了。」系密特连忙说道。
一连串哄笑声从周围传来,显然每一个人都感到这个回答非常有趣,事实上那个年轻的喷火者原本就是在开玩笑,显然没有人会让小孩掏钱。
「你带的这根炼子倒是不错,或许能够充当观看演出的费用。」说着,那个喷火者将吊挂在系密特脖颈上面的项炼,拉了出来。
底下那精致的挂坠,显然令所有人眼神一亮,那个喷火者比任何人都更为清楚,那绝对是好东西。
比金币还大,而且厚实得多,沉甸甸的份量,更证明那是货真价实的黄金。
「那就将这件东西抵押在我的手里,等到表演结束之后再还给你。」那个喷火者笑着说道。
旁边原本起劲笑着的人们,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不过没有人敢站出来阻止这正在发生、明目张胆的抢劫。
另外两个喷火者那凶狠的眼神,以及他们那一身结实而又凸起的肌肉,令围观者不得不保持沉默。
「这条项炼对我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因此我无法答应阁下的要求,这条项炼一刻都不能够从我的身边离开,更别说放在别人的手中。」系密特立刻拒绝道。
那个喷火者眼神之中所流露出来的贪婪目光,立刻引起了他的警惕,因此当那个喷火者猛拽那根项炼,想将项炼扯断并且抢夺过来的时候,系密特的手掌已切落在对方的脖颈之上。
没有人能够想到结局竟然会这样,如果那个小孩被打倒,或许并不令人感到奇怪,不过当那个喷火者摔倒在地的时候,几乎每一个人都睁大了眼睛,这显然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像。
唯一没有犹豫的便是系密特本人,他立刻钻进人群之中,朝着外面挤去。
从人群之中出来,他头也不回地混入了旁边的人流之中,消失在那如同汪洋一般的人海里面。
刚才那一幕令系密特感到相当的无奈,自从离开奥尔麦以来,他实在是看到了太多的贪婪。
将金项炼塞进衣服里面,系密特小心翼翼地将衣领最上面的钮扣扣上,这样一来,项炼便不至於露出来被人看到,也免得引起麻烦。
那令人不愉快的一幕,同样也令他原本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同样消失的还有那对於喷火者的崇敬。
面对着那些拥挤在一起的人群,面对着那阵阵欢笑声,系密特感到有些无所适从,因为此刻已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够引起他的兴趣。
而就此回去,又无法令他感到满意,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怎么能够如此轻易地放弃呢?
就连系密特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次从那精致而又严密的牢笼之中出来,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或许可以到自己家中去看看,探望一下母亲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不过这同样也会令他不可避免的遇到哥哥,自从哥哥担任了财务大臣以来,他家的宅邸便成为了财政部的办公地。
显然,内阁财务部的那些官员们非常喜欢那座奇特的豪宅,那里拥有着各种时尚的享受,令他们感到流连忘返,而哥哥同样也用这种手段,拉拢和诱惑他的部下。
虽然部下们的忠诚之心,难以用这种手段买到,不过却足以令他的每一个命令得到彻底的执行。
在系密特看来,哥哥做得最为成功的一件事情,无疑便是顶住了国王陛下的压力,没有让部下们将办公室搬回市政厅。
而随着财务部工作效率越来越高,远远超出内阁之中的其他任何一个部门,随着那两次如同突然袭击一般的国王陛下的亲自检查,特别是那位至尊的陛下亲眼看到,财务部的将近半数的官员夜晚仍旧在加班,陛下便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唯一的表示,便是给那些加班的官员各增加了一成工资,并且让内阁专门拨出了一笔款子,让哥哥修缮房屋。
对於哥哥越来越高明的手腕和越来越精明的头脑,系密特感到有些茫然。
走两步停一停,系密特最终放弃了回家的主意,他开始搜寻起另外一个目标,突然间,他想起了斯巴恩和威尼尔,在英芙瑞,他们俩是系密特最谈得来的伙伴。
威尼尔是最早离开英芙瑞来到拜尔克的一个,他需要替他的诗篇寻找灵感,系密特根本无从得知他此刻身在何处。
虽然系密特同样不知道斯巴恩在哪里,不过他记得,斯巴恩是跟随一个巡回剧团离开英芙瑞的,那个剧团的名字叫「森林妖精」。
一路向行人询问是否听说过森林妖精剧团,系密特一路往前行进,斯巴恩跟随的那个巡回剧团,在拜尔克显然拥有一些小名声。
不过他感到奇怪的是,那些给予他明确指点的人,脸上多多少少都有着一丝讶异和暧昧。
曾经有人说过,拜尔克是一座由广场和街道组成的城市,和其他任何一座城市都不一样,四周的建筑物,彷佛是依附於街道和广场的点缀而已。
当初他和文思顿、撒丁一起游玩拜尔克的时候,系密特已对此极为熟悉,这里的每一座广场,都彷佛拥有着自己的性格。
甚至平日里聚拢在广场之上的人,也截然不同,青春广场之上很难看到老头,而胜利广场周围,全都是拜尔克最为有名的武器铺。
不过,系密特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蛤蜊广场,一路之上系密特都在猜想,蛤蜊广场旁边是否布满了以制作海鲜而闻名的餐厅,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他倒是非常可惜自己未曾带够钱。
海鲜的鲜美和可口,他早已经闻名已久,但是无论是蒙森特还是奥尔麦,离开海岸都实在太远。
想像着蛤蜊的美味,系密特不知不觉之中加快了脚步,虽然他已发现,此刻的自己实在是不太符合一位圣堂武士应有的修养。
系密特感到相当疑惑,蛤蜊广场之上,根本就看不到任何一个和蛤蜊有关的东西,虽然广场四周确实布满了餐厅,不过门口竖立着的黑板之上写着的食物,丝毫不能够引起系密特的兴趣。
这些餐厅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每一个面对面的座位都构成了一个个独立的包厢,无论是窗口还是靠近走廊,都挂着厚重的窗帘。
虽然有些失望,幸好那个妖精森林剧团确实在这个广场上。
在他看来,拜尔克的居民显然非常热爱戏剧,留恋於这座广场的人,无疑比其他地方要多得多。
在这座显得有些偏僻却异常庞大的广场之上,聚集着至少二十多巡回剧团,这些巡回剧团全都将马车围拢在一起,其中的一辆马车成为了露天的舞台。
这一次,系密特倒是用不着挤进人群之中,他可以远远地欣赏演员们的表演。
对於这些表演,系密特感到非常有趣。
虽然他的故乡蒙森特也时常有些巡回剧团到来,而且在圣殿的旁边还有一座相当气派的剧场。
不过和汇聚到这里的剧团以及那些演员比起来,他在家乡看到的表演,实在是和这里差太多了。
系密特被那些演员的表演所吸引,他甚至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或许系密特原本就并非一定要找到斯巴恩,那只不过是一个借口,以便令他那糟糕的心情得到稍稍平静。
夏日祭的表演在子夜来临之前,总是不会结束,每当一部剧目演到了终结,另外一部剧目立刻便会紧随其后。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最终是饥饿令系密特想起了他此行的目的,他径直朝着妖精森林剧团的大车走去。
五辆大车圈拢在一起,从车底的缝隙之中,可以看到里面忙忙碌碌正在化妆的演员,这里是另外一个嘈杂的世界,总是能够听到那隐隐约约传来的剧团团长喊叫的声音。
那个声音颇为好听,令系密特感到惊讶的是,领导这个剧团的竟然是个女人。
弯下腰,系密特从大车前下方、车夫蹬踏脚板的地方钻了过去。
剧院后台的风光与前面截然不同,这里的景色或许会令任何一个男人沉迷。
一道布帘将这里分隔成为两块。
系密特钻进来的地方,显然属於女演员们的天地。
年轻和美貌显然是这些演员们必须拥有的特征,一张长桌,桌子上放置着一面面小镜子,勾画美貌和眼线的化妆笔、一块块的胭脂膏、口红和用来涂抹面部的粉,放的乱七八糟。
旁边的一个长长的衣架上面,拥挤地挂着一长串戏服,不过这些戏服对於剧团来说显然极为珍贵,因此那些演员们只是在登上前台之前,才匆匆忙忙地跑到衣架前穿上服装,而此刻系密特看到得最多的,便是光洁细腻的长腿和滑溜溜的臂膀。
「噢真讨厌,又有小家伙钻进来了。」一个女演员抱怨道。
「小家伙,你有两个选择,或者你从钻进来的地方再钻出去,或者挨上一顿揍然后给扔出去。」另外一个女演员转过身来说道。
「发恩在哪里?今天应该由他负责维持秩序。」一个女演员问道。
「发恩有场演出,我看到他往包厢去了。」
「我记得今天没有为他安排演出啊。」
「噢或许是个老主顾,发恩以前很受欢迎,他也曾经风光过。」
「算了,不就是个小孩吗?」说着一个女演员站了起来,她朝着系密特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交给我处理好了。」
「我并不想惹麻烦,我只是想打听一下,斯巴恩在这里吗?我知道他和你们一起离开了英芙瑞,我想找他。」系密特连忙抢先说道,因为他已看到那个女演员张开巴掌、扬起了手臂。
这个女演员身材极为修长高挑,一头卷曲着的金发,被系成一个发髻,令她显得异常成熟,那高挺的鼻梁更是令她拥有一种刚毅的美,这令系密特想起了那神话传说之中的女武神瓦希娅娜。
「斯巴恩?现在想找他可不容易。」那个女演员缓缓地放下了手臂,说道:「他和他的老朋友威尼尔一起,正在找大剧团推销他刚刚创作的一部剧目,现在恐怕还在四处钻营吧。」
「是那部夏月?」系密特问道,他这样说只不过是为了证明,他确实和斯巴恩有很深的交情。
显然系密特的话起到了作用,那些女演员们总算相信,这位小男孩确实认识那个有才华却没门路的潦倒艺术家。
「你也住在英芙瑞?」那个女演员问道,此刻她才仔细地打量起系密特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或许是服侍那位侯爵夫人的小侍从。」
那位女演员从系密特白嫩而又细腻的皮肤上,大致猜测着系密特的身份,在京城之中这样的小孩很多,那大多是一些贵族家庭的幼子,事实上,系密特原本也应该是他们中的一个。
「或许可以这样说。」系密特耸了耸肩膀,说道。
「我想找斯巴恩和威尼尔,应该怎么做?」系密特问道,原本对於这他并不是非常在意,不过现在却有些骑虎难下了。
「那个家伙在晚餐之前肯定会回来,他们俩就住在我们这里,两个可怜的穷鬼,他们甚至都住不起旅店,为什么你的那位侯爵夫人不资助他们一下?」旁边的一位女演员开口问道。
「斯巴恩和威尼尔从来没有提出过需要资助啊,我相信格琳丝侯爵夫人绝对不会吝啬和小气。」系密特连忙争辩道。
「小家伙,干什么这样生气。」那个女演员轻轻地刮了一下系密特的鼻子,轻笑道:「那两个家伙或许是为了他们所谓的尊严吧,在侯爵夫人面前而不是在我们面前,我越发感到他们可怜了,这两个可怜的家伙,甚至还没有我们自由和快乐,或许还得加上富有。」
「好吧,小家伙,或许你同样也是一个非常可怜的小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你可以到城里闲逛到傍晚,那两个家伙会赶在晚餐之前回来,他们缴了饭钱,就绝对不会放弃一顿晚餐。」
说到这里,旁边的那些女演员们纷纷轻笑了起来。
「当然你也可以待在这里,如果这里令你感到愉快的话。」这句话再一次引起了旁边的女演员们一阵讪笑。
「或许你还可以到台上去来场表演,你有什么擅长的东西吗?」那个女演员笑着说道,不过她显然没有将这回事情当真。
「我的歌唱得不错。」
反倒是系密特感到兴奋起来,因为这是他从来未曾尝试过的东西,事实上,一直以来他总是在猜想着,当年他的父亲漫游四方的时候,到底是一番怎样的情景。
「好吧,就让你试试,如果你给臭鸡蛋扔下来,得自己打扫干净。」那位女演员笑着说道。
「你能够决定吗?」这下子系密特更兴奋了,显然他同样也想感受一下在别人面前崭露才华的感觉,就像他的父亲当初那样。
「当然,我是剧团的团长。」那个女演员再一次刮了系密特的鼻子一下,说道。
系密特显然一愣,因为他一直以为,刚才那个叫喊着指挥演员们换装和上台的女人,才是剧团的团长。
「好了,好了,女孩们!轮到你们上台了,别磨蹭,快!快!快!快!」
那个女演员一转头,立刻发出一连串的吆喝和催促,此刻她的嗓门变得洪亮却又有一些男性的感觉。
这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嗓音,确实令系密特吓了一跳,他的神情在那些女演员们看来,异常精采有趣。
在咯咯声中,那些女演员们如同乱成一团的麻雀和鸡雏到处钻来钻去,不过她们的动作倒是相当麻利。
「小家伙,如果你真的有兴趣到台上去玩玩,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下一幕是王子出巡和打猎,换幕需要三分钟,你可以来上一段牧童独奏,如果能够轻松一些那就更好。」身为团长的女演员,再一次弯下腰来用温和的语气说道,此刻她和刚才判若两人。
「我可以演奏家乡的音乐,不过需要一支短笛。」系密特说道。
「我给你去弄短笛,你赶快换上戏服,米琳,你帮着这个小家伙。」那位女演员说道。
系密特朝着四周看了一眼,这里根本就连一扇屏风都没有。
「或许我可以到大车上去。」系密特犹豫着说道。
这个拥有着男性阳刚气质的女团长看了系密特一眼,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只见她三下两下解开系密特的钮扣,将他剥得只剩下内衣。
「好了,我亲爱的小少爷,这下子我们公平了,我们让你看了这么久,显然也轮到你给我们欣赏一下。」她讪笑着将一件衣服扔到了系密特的头上。
那被大车所围拢着的后台,响起了一片清脆悦耳而又愉快的欢笑声。
系密特对於自己的第一次演出,便能够赢得观众的欢迎感到非常高兴,他甚至猜想,或许正是这种满足感,令他的父亲沉溺於这种隐藏身份、四处旅行的快乐之中。
他刚才所演奏的,是他的父亲早年所创作的作品之一,因为带有太多的故乡蒙森特郡的味道,所以父亲从来没有将那部作品演奏和发表。
不过,系密特自己却很喜欢那部作品,因为它们令他想起了故乡,想起了蒙森特,想起了那养育他们的土地。
成功的喜悦确实令他感到沉迷,不过那些女演员们令他感到无奈,因为他发现,喜欢玩具和洋娃娃的,并不仅仅只有那些贵妇人们,显然这是女人们全都拥有的通病,和身份地位没有丝毫关联。
而这些女演员们,显然比贵妇人们更加出格和粗鲁,就连系密特也能够清楚地感到,她们的举动之中,带有一种非常明显暧昧的感觉。
那些女演员还喜欢恶作剧,显然令系密特感到尴尬和难堪,是最让她们喜欢雀跃的一件事情。
正当系密特因为这快乐的辛苦而感到烦恼无比的时候,突然从旁边的马车上爬过一位刚才始终未曾见过的女演员。
那个女演员的美貌,丝毫不逊於刚才那位女团长,不过她却要年轻许多,系密特猜想,她或许和西塞流伯爵夫人同样年纪,或许还稍微小一些。
那个女演员拥有一头绿色的头发,显然那绝对不会是自然生成的,或许她的角色是森林之中的精灵或者妖精。
那张娇巧的面容,看上去是如此纯洁和天真,或许天使才是她最合适表演的角色。
「安妮,轮到你了,到包厢去,那里已经有个观众等得不耐烦了,你如果去晚了,或许他会因为焦急而退票。」那位女演员从马车上跳下来说道。
立刻,刚才还不停逗弄着系密特的一个女演员站了起来,她的美貌只能够算得上是二流,不过她拥有着令人骄傲和羡慕的绝妙身材,她二话没说从刚才那个女演员进来的地方,翻了出去。
「收入还可以吗?进行了几场演出?」旁边的一位女演员笑着问道,她信手从桌子上面的一叠卸妆用的面纸之中抽了两张,折叠了几下,塞到了那个新来的女演员手里。
「噢,谢谢,我正需要这个。」
系密特原本正看着这位新来的女演员,突然间,他感到自己的脸被人扭转了过来。
「噢米琳,有必要这样吗?我可不介意让他欣赏。」那个新来的女演员娇笑着说道。
她那有些放肆的娇笑声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一位天使,紧接着系密特只听到一阵希希嗦嗦的声音。
「对了,就是这个小家伙在找斯巴恩和威尼尔吧,那两个家伙已经回来了,他们正在乔治八世酒吧。」那个新来的女演员说道。
「难道他们俩的推销成功了?」旁边的一个女演员问道。
「不,我相信幸运之神还没有眷顾那两个家伙,只不过有个阔佬请客。」那个新来的女演员不以为然地说道。
系密特乘机转回脸来,他看到那个新来的演员刚刚换好衣服,她那两腿之间的神秘之所显然衬垫着什么东西,不过仍旧有一点湿印渗透出来。
「小色鬼,看着什么地方呢?」那个女演员走了过来,笑骂着说道。
她轻轻地用手掌拍了一下系密特的脸颊,不过她的眼神之中却丝毫没有怨怒的目光,反倒充满了挑逗和怂恿。
这令系密特感到异常尴尬。
「我得去找斯巴恩和威尼尔了。」系密特连忙说道。
令系密特感到惊诧的是,那个新来的女演员,居然猛地将他的脑袋压在了他刚才注视的地方。
「味道怎么样,下一次会给你更好的优待。」那个女演员笑着说道,四周同样响起了一片不怀好意的讪笑声。
「米琳,你带这个小家伙到酒吧去吧。」那个新来的女演员说道,她这才放开系密特。
离开那拥挤而又春意盎然的后台,系密特跟随着那位一直照顾他的女演员,往广场旁边走去。
这个叫米琳的女演员,拥有着令人温馨的感觉,她的美妙更接近於淡雅,正因为如此,她在台上总是扮演王后、公主和贵族小姐的角色。
那里沿街的店舖,几乎全都被开辟成为酒吧和餐厅,甚至连那狭窄而又幽深的小巷之中也毫无例外。
系密特跟随在那位米琳小姐的身后,钻进其中最为喧闹的一条小巷,那里的喧闹大多来自一个酒吧。
和其他地方不同,这里的地方显得极为开阔,不过灯光却有些幽暗,两个门卫一左一右站立在门口,从他们那肌肉膨胀的手臂和大腿可以看得出来,他们真正的价值并不仅仅只是迎接客人。
这两个人显然全都认识米琳,不过却对於站立在一旁的系密特感到疑惑不解,显然这绝对是很少见到的稀有宾客。
米琳对那两位孔武有力的门卫说了几句话之后,回过头来对系密特说道:「如果露希没有说错的话,你应该可以在这里找到斯巴恩和威尼尔,不过这完全得看你的运气,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窍门,这个地方很少有穷人,能够来到这里的,手里多多少少有些钱。
「斯巴恩和威尼尔却是例外,不过威尼尔擅长花言巧语,想要找到他确实需要花费一些手脚,不过斯巴恩也许会比较容易。
「我已经找到他们俩了,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威尼尔有一位小姐陪伴着他,斯巴恩则独自一人在角落里面喝酒。」系密特说道,对於他来说,闇弱的灯光丝毫不是问题,他能够看透黑暗,哪怕连一点光线都没有。
「噢我不得不说,你让我感到惊奇。」米琳小姐说道。
「可惜我没有带着钱,要不然我就请你喝一杯,做为照顾我的报答。」系密特对她说道。
「哈哈,这里的酒非常昂贵,我可爱的小东西,更何况,邀请我喝酒的代价更为昂贵,不是你这种小东西能够负担得起的。」说到这里,米琳小姐温和地拍了拍系密特的脸颊说道。
「好吧,祝你玩得愉快。」米琳小姐说道:「我还有自己的工作,不能够在这里陪你。」
说着她便准备转身离开,不过稍微犹豫了一下,她又重新转过身来。
「对了,你身上没有带着一点钱,那两个家伙也是穷光蛋。」说着,米琳小姐从那条刚刚换上的长裙侧袋里面掏出六枚银币,说道:「拿着,就当这是给你的工钱,你的表演非常成功,辛苦应该有所报答。」
说到这里,那位米琳小姐这才转身离开。
捏着那几枚银币,系密特的心中充满了一种异样的温暖,这种感觉,之前只有玲娣和沙拉能够令自己感受到。
系密特猜想或许正是这种感觉,令他的父亲沉迷。
无可否认,这个世界要远比他原来所处的那个世界,拥有更多的欢笑、更多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