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 天上的裂缝(2 / 2)

银鸦之主 南非巨头 10874 字 1天前

看样子是一只带爪的手按住了伯特伦的头,同时一刀割喉。

卡斯滕开始发抖。目睹伯特伦这般勇猛的角色被杀对新兵蛋子算是一场残酷的打击。威尔里奇把他推开了。

“上楼。把大家都叫起来。快去!”

男孩仍然犹豫着。

黑暗中传出一声空灵的呻吟。威尔里奇猛地转身剑半出鞘。从楼下传来的声音沉寂了,就像一个半睡半醒的人对着枕头尖叫。无需多想,杀死伯特伦的凶手还在这里。他瞥了一眼地上那个大块头——凶手可能不是人类。

他在男孩屁股上狠狠抽了一下,“上楼!”

卡斯滕吓了一跳,动如脱兔,威尔里奇真希望自己也能跑得那么快。尽管他紧张到肩膀发痒,但还是成功挪回了楼梯间,中途没有发现敌袭的迹象。

刚踏上台阶他就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不知怎的,眼见为实现在也不能让他感到心安。

他转身就跑。

兰菲尔德已经等在楼梯口了,他身穿锁子甲和披风,利剑在手。老兵站在一张桌子后面,锁子甲耷拉在他瘦骨嶙峋的肩上,活像一只披着主人装备的老腊肠狗。

“什么情况?”他平静而专业地问。

“伯特伦和汉斯。他们死了。”

“死了?”

卡斯滕从楼上的警卫室下来,威尔里奇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年轻人。

“就你们两个?迪特玛呢?”

兰菲尔德抿了抿嘴唇:

“他觉得你去的太久,自己下楼到厨房去了。”

他和他那该死的胃,威尔里奇一边想一边摆弄着剑柄。

“我们……要去找他吗?”卡斯滕问道。

“那正是它的目的。”威尔里奇瞪了他一眼,

“不管它是什么肯定都打算一个个解决我们。要是迪特玛现在没像伯特伦那样躺在某个角落里我才觉得奇怪呢。下面的其他人也一样。”

“真他娘的。”兰菲尔德骂了一句。

威尔里奇完全同意。

“那我们怎么办?”

“集体行动。”

他们向下看楼梯。

那里什么也没有,但威尔里奇总感觉阴影里随时会出现一个怪物把他们撕成碎片。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我们上楼去,”他坚定地说,

“伦克他们在那里。独自行动很容易被偷袭,再多三个人应该就安全多了。”

“我们应该逃跑,”卡斯滕瞪着眼睛,威尔里奇担心这孩子已经崩溃了。

“趁还有机会赶紧跑。”

“不行!”

威尔里奇拔出剑走到窗前。

月光把摇曳的树梢变成了一只只利爪,仿佛一旦他倒下它们就会抓住他。他心里的一部分和大家一样想逃,但他拿钱办事,有什么东西遛进了巫师塔,而他必将与它斗到最后一刻。

“绝不临阵脱逃,谁再敢说丧气话我就抽他一嘴巴。咱们要待在一起,绝不能被人像小鸡崽一样一只只杀掉。”

“让它见鬼去吧。”

“太对了,”威尔里奇附和道,

“来吧。”

他将那老少二人赶上台阶。本能告诉他不要走在最后,但他忍住了,他一直等到卡斯滕完全消失在楼梯石墙的曲线后面,这才侧身倒退着走上一阶,浑身发抖地端平了佩剑。前人上楼的声音和脚步声渐渐消失,楼梯间里只留下他一个。但是他没有跑,也不敢回头。他踉踉跄跄地沿着狭窄的楼梯向上攀,脑海中无法摆脱伯特伦的身影,他就那么冰冷地躺在那里,死了,被人从背后杀死了。“头儿。”一个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几乎令他心跳停止。

威尔里奇转身,看见伦克跺着脚从呻吟着的地板上走了过来,他松了一口气,几乎头晕目眩。圆形的警卫室里点着两支挂在墙上的火把,一张旧熊皮地毯上稀疏的绒毛反射着火光。房间另一侧是又一个楼梯间,进去攀登几步之后就会被一扇苍白的落叶松原木门挡住。屋里还有一张方桌,月光透过一扇装有铁栅栏的大窗户洒在桌上的骰子上,它们显然是被匆忙弃用的。还有另外两个全副武装的人站在桌子旁边。

威尔里奇伸出一只感激的手,拍了拍那个大块头的胳膊。

伦克咕哝了一声,向兰菲尔德点了点头。

“伯特伦死了?”

“他们都死了。”

伦克看起来不太相信:

“谁能——”

“我想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的。”威尔里奇看着第二扇门,开始移动。

“因为没人会在我们这样的人身上

浪费太多时间和精力。”

“你上哪儿去?”兰菲尔德追着他问。

威尔里奇没有直接回答。

他在上楼的地方停了下来,转过身去对伦克喊话:

“用桌子之类的东西把楼梯间堵起来。大家分散,我要你们之间能相互照应,能看到对方,明白吗?”

“明白老大!”

伦克吼了一声,用他那两条粗壮的胳膊把桌子从地上举了起来。

其他人分散开来,眼睛盯着楼梯,相互低语着让人放心的话。威尔里奇挥手让卡斯滕过来。他帮男孩把剑握直,把披风从右臂上拂去。

“跟着兰菲尔德,他会帮你度过难关的。”

老人点了点头,他也点了点头,然后就扭头走上了楼梯,用拳头猛砸苍白的木门。

没有回应。威尔里奇又使劲敲门,决心一直敲到有人开门:“快开门!”

门的另一侧传来了声音。

“你疯了吗?”卢珀德哀嚎着,用木讷的声音说道,

“你打扰主人了。”

“那就好!”

威尔里奇喊着,砰地一声又敲了一下。

“楼下可能有人要来捣乱并且好好教训他一顿了。”

一阵沉默。威尔里奇真希望自己能穿过那扇门摇一摇巫师学徒的脖子。

“荒谬。”

“是吗?你出来当着我的面再说一次!”

“主人的工作不能被打断。”卢珀德显然是想喊得比威尔里奇更大声,但失败了。

“我会一直敲,直到你打开这扇门。”威尔里奇对着门上的猫眼举起拳头,打算再打一拳。

“等等!”先是一阵沉默,然后是门闩向后滑动的声音。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了学徒巫师焦虑的脸。

“如果你能保证安静,那可以进来。”

威尔里奇直接冲了进去,不小心把卢珀德撞倒在了台阶上。

“安静?迪特玛、伯特伦、汉斯,他们能告诉你什么他妈叫安静。”

卢珀德怒而起身,拍打着长袍上的灰尘。

“你在胡说八道,蠢货。想在我主弗里森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破防护咒是不可能的。”巫师学徒从佣兵身边抆过,把门闩放回原处。而威尔里奇则为自己没有试图阻止他感到一丝羞愧。

在门关上的一瞬间,肾上腺素让位给了虚假的安全感。他感到疲倦,就像有人在他肌肉上戳了几个小洞,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它们的活力慢慢流失。

“也许吧,”他让自己靠在墙上,顺手把腰间的剑鞘从背后扭到身前,“但不管它是什么,它应该是从前门进来的”

“它什么?那要你们是干嘛吃的!”

威尔里奇向前迈了一步,那一刻他是真的打算把自己的恐惧一拳打到卢珀德的脑壳里去。

然而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门上。那是伦克的声音。一声刺耳的尖叫,紧接着是更多的喊声。他和卢珀德对视一眼,一起扑向了猫眼。威尔里奇用手掌抵住学徒的脸,抢先把眼睛贴在了洞上。

伦克手下的一个孩子脸朝下趴在他们匆匆放在楼梯口的桌子上。他头发上沾着血,黑色的卷发里藏着一点金子。每个人都在大喊,后撤。但是为什么要后撤呢?威尔里奇虽然很紧张专注,但还是看不出任何攻击者的踪——

然后他看见了它,就蜷缩在桌腿之间。

伦克一声怒吼,沉重的剑刃把桌子砸得粉碎,但那东西就好像幽灵一样,在剑刃旁躲闪腾挪。它咯咯地笑着跳上了伦克的肩膀,黑色斗篷拂过他光秃秃的头皮。威尔里奇惊恐地看着那个幽灵一跃而起消失在了屋顶的黑暗中,只剩下那恶毒的笑声还在回响。

人们惊恐地叫喊着。伦克和兰菲尔德在咆哮着下令,但没人在听。人们向房间里每一处光影交错的地方挥剑。卡斯滕在尖叫。威尔里奇把自己的脸颊贴在门上试图找到那男孩,但他好像躲在了门框旁面,猫眼的死角。他伸手抓住门闩,但没勇气有打开它,就好像他的手臂不属於自己。

他继续定睛一看,正看见一道影子突然出现在伦克手下第二个人面前,寒光闪过。那人转过身去;威尔里奇以为他想逃跑,但这时血涌了出来,它从断了的颈部动脉喷出,在那人转身的时候划出一道弧线,直到被害者膝盖一弯倒在地上,就像一头被屠宰的猪。(PS:真·杀猪。)

伦克像公牛一样吼叫着冲了过去。匕首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威尔里奇数到了三把,(PS:索隆是你吗索隆?)那东西挥舞它们的速度快得看不清。他的腿已经软了,但又无法让自己停止观看这一切。伦克在惨叫,是那种人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下发出的惨叫,仿佛在祈求加速自己的死亡。他的剑哢哒一声落在地上,接着是手指、手、胳膊,最后是他的头,血流喷向他脖子上方几公分的地方,残躯则像屠夫手里的肉块一样瘫了下去。

卡斯滕突然出现在视野中。威尔里奇用手掌拍打着门,大声催促少年快跑、藏起来、投降——除了战斗什么都可以。男孩或许听到了,可他没有服从,他的剑砍穿了怪物所站的地方。剑锋毫无阻碍地刺入地板上的熊皮,袭击者不见了,就好像它一直只是一个幻象。

卡斯滕绷紧他颤抖的手指,惊恐而困惑地环顾四周。

威尔里奇的目光扫视过屠杀现场。当有影子在窗前晃动时,他瞥见了它。银色的月光弥散在一件奇异的黑斗篷上,照亮了一个非人的长鼻子,一声怒吼露出黑色长牙,伴随隐匿布料发出的沙沙声那东西又跑开了。

它举起一把带有黑色坐垫的椅子,用椅子腿从栅栏间打碎玻璃,然后回身把椅子扔到房间的另一边,正砸在卡斯滕脸上。椅子随同坐垫一起散架,伴随着一坨马毛和碎木片将男孩砸到在地。

一只发疯似的眼睛突然堵在了猫眼上。威尔里奇差点被吓跑。是兰菲尔德。他可以看到血管在眼周跳动;透过老人的瞳孔他仿佛在凝视着莫尔的深渊。

“开门,快他娘的开门!让我进去!让我——”

一声尖叫,兰菲尔德像是头发被人揪了起来。威尔里奇看到他喉咙处横着一条发黑的金属,紧接着血就喷过了猫眼。

他捂着眼睛,跌跌撞撞地走回台阶上,双手飞快地试着抆去兰菲尔德的血。卢珀德一脸惊恐地看着他满是血迹的脸。外面又传来一声惨叫。

那只能是卡斯滕。

门外已经没有活人了。

他站起来时跺着石阶,尽最大努力憋着怒气:

“它走的窗户。这怎么可能?窗户不是附魔了吗?”

“只有下面几层附魔了。”(PS:豆腐渣工程害死人啊。)学徒看起来惊呆了。威尔里奇嫉妒他只是听到了屠杀的声音。

他抬头望着螺旋形的石阶。他从来没有进到过这里,也不知道这塔究竟有多高,因为它的真实比例被魔法扭曲了,用以迷惑外人。他觉得自己今晚要是还想再看到外面的夜空最好是跟海因里希?弗里森待在一起。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上楼。他听见卢珀德在后面跟着。

“小子,弗里森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卢珀德听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大概是不太习惯现在这种状况。

“你一定有线索。”

“我只知道他发现了……一些避世种族的遗物。(PS:避世种族划重点。)他希望用它来……揭露它们的秘密……”

“真棒。那是个什么遗物?”

“我不知道!他可能知道但从没说过。”

真是典型的巫师,(PS:典型的好奇心害死猫剧情。)威尔里奇想。总是疑神疑鬼。他现在觉得袭击者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但求自己能比它先找到弗里森。

他只希望自己能跑得比那个徒手爬墙的家伙更快。

楼梯间慢慢暗了下来,最后一支摇曳的火炬落在远处。他开始担心自己已经太冲了,担心这头恶魔般的怪物就在上面等着他……

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一点。楼梯间并不是全黑的。月光从上面的某个洞口倾泻下来。离弗里森的观测室不远了。他加快步伐,绕过了最后一个斜坡。

他眨了眨眼睛,在楼梯上近乎失明之后,星星和月亮的光芒惊人的刺眼。他再次睁眼,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有很多窗户的圆形房间里,屋内四白落地。这里什么家具也没有,除了一门巨大的仪器。它就像一门装在一个旋转平台上的细长铜炮。这个长圆柱体从一扇巨型天窗斜穿出去,对准了夜空。

一阵冷风吹过。威尔里奇瑟瑟发抖。

海因里希·弗里森从他那精巧的装置上抬起头来,两道瘦削的白眉紧锁成一道怒纹。

但威尔里奇几乎没有注意到他。弗里森的仪器有些地方不对劲。

那上面有什么东西。

他越集中注意力,它的轮廓就变得越模糊,但他确信有什么东西潜伏在那里,就像霍克领的主妇传说中躲在屋顶上的寒鸦,等着家里有人饿死。它看向了他,被黑色丝绸遮住的长鼻子皱了皱,仿佛在笑。那东西爪状的手和脚上都绑着黑色绸带,一条长而弯曲的尾巴也是同样。他眼看着刺客松开绕在铜管上方横

梁上的尾巴。在一片寂静中落向巫师背后。就仿佛一朵雪花落在地上。

鲁珀德终於亲眼看到了怪物,他大声叫了起来,但还是太晚了。一对匕首刺穿了弗里森的心脏。巫师喘着气,似乎在咬紧牙关,刀刃正在他的肋骨下扭动着。凶手把他紧紧地抱在自己胸前,他开始抽搐,黑色的泡沫从他的嘴唇里冒了出来。刺客的剑刃(PS:哭泣之刃。)流出毒液——血随之变成了黑色并释放出有毒的蒸汽。随着骨头和血肉摩抆钢铁的声音,巫师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

威尔里奇踉跄后撤,他看向刺客的眼睛,那是恶魔般的红色。这么多人被杀,包括巫术大师和比自己更强壮的人。这个怪物受伤了吗?它会受伤吗?

背后的墙壁挡住了他的退路,他的左臂在楼梯间里摇晃着。他低头看着楼梯。他可以逃跑,逃离这种疯狂。弗里森已经死了。也许怪物已经满足了。

与此同时,鲁珀德正在嚎叫着说出一大堆胡言乱语,他沉浸在一片闪亮的能量场中,放射出出阵阵电光。其中一道闪电打到了威尔里奇的脸颊,他向后退了一步,抬手去摸那灼热的伤口,发现自己手腕上的汗毛高高竖起,冒着火花。

他在震惊中看着那个影子般的生物站了起来。

它两臂伸进斗篷,然后突然向法师各甩出一张金色圆盘。

圆盘在充满魔力的空气中嗡嗡作响,就像鱼钩扎进水里一样一头扎进了卢珀德的法术屏障,然后是他的胸膛。

威尔里奇惊恐地看着学徒开始颤颤巍巍。那个怪物扑了过来。

他扭头就跑。

一道闪光和劈啪声,就像一道闪电,接着是一声响亮的尖叫,它在他的脑海里产生了余波,就像先前那道闪光在他眼睛里留下的烙印一样强烈。恐惧使他失去理智,他转身回看却绊了自己一跤,脸朝下撞在墙上。他的手臂在一阵火雨中留下了几道燃烧的伤口。他跌下了台阶。

盔甲在第一次撞击中首当其冲,但后面还有更多。他头晕目眩眼花缭乱,最后以足以晕厥的力道撞在了白木门上。

他轻轻地呻吟着,没有动,手指摸索着脱臼的肩膀,不知怎么地抆了抆剑柄。他猛地把手缩了回去。

其他人都已经死了,或许他可以就这样躺着装死。即便如此,他无法让自己闭上眼睛。他凝视着死气沉沉

的黑暗,心跳越来越快却不敢大声喘气,直到黑暗中隐约露出了一对爪子。

黑影似乎注意到了他,动了一下,

完全摆脱了背景的黑暗。

它就像老鼠一样弓着背,用一种冷酷无情、毫无人性的恶意盯着他。

“为-为什么?”威尔里奇结结巴巴地说。而它居然嘶嘶地回答了:“一条信息,一个警告。”

这声音里没有一丝怜悯,就像它本身一样是黑暗的产物。

“你是什么?”“一位信使。”

那怪物轻轻地靠近。威尔里奇没能反应过来,只听到了盔甲的嘎吱声和他自己的尖叫。痛苦,但只在一瞬间。他的五感似乎冲钝了,然后渐渐消逝,直到除了心跳的触动之外什么也不剩,它最后跳了一次。

那怪物一只爪子按着他的肩膀,另一只爪准备拔回武器。

它对他咧嘴一笑。“我是死亡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