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2 / 2)

武道狂之诗 乔靖夫 2440 字 2个月前

「为陛下奔走分忧,本就是臣下的责任。」钱宁恭敬地回答。眼前两个美人虽则近日失宠,但君意难测,不知道哪天皇帝或会重拾旧欢,钱宁心知没必要得罪她俩。他顿了一顿又问:两位可知陛下正在哪个宫室?」

宋梨与马荻都摇摇头。

钱宁略显失望,向两人行了礼,就要带着部下军官离开。马荻难得在豹房遇上官员,而皇帝又不在旁,於是乘机向他追问:「陛下早前说要南巡,是否真的打消了念头?」

原来皇帝朱厚照从北方塞外回来,主持过祭天仪式之后,才住了十来廿天又已对京师生厌。北方他已然玩够了,这次就想到要南巡,目标是去南京看看。

结果相比上次皇帝出关,众多朝臣这次还要反对得激烈,群起上书苦谏。正德皇愤怒地与众官对抗,酿成一场宫廷风暴,更有十几名朝官在廷杖之下被打死。

「听朝中同僚说,陛下答应了暂时延期……钱宁回答。他不欲就此多言,怕有什么传到皇帝耳中致其不悦。

马荻和宋梨听了心下宽慰。她们当然不是关心朱厚照玩得痛不痛快,又或是什么朝廷典章,只是不想阿捷又被迫跟着天子远行,无法安然成长。

与两位美人道别后,钱宁继续带着部下军官找寻皇帝的踪影。他虽不再如往昔般得宠,但毕竟也具有皇帝干儿子的身份,能在豹房自行出入走动,不受拘限。

——那小子到底在哪里玩?……

钱宁心里只希望待会找到皇帝时,死敌江彬不在场,好方便自己向陛下进言。但他知道这不大可能。自从江彬成功诱使皇帝出塞游玩,几乎把关外宣府当成另一座京城之后,二人终日形影不离,如同兄弟一样。

钱宁每天都急於来找皇帝,除了要重新取得宠信之外,也是为了宁王府的事情。

宁王府在钱宁心里已成最大的隐忧。宁王不安分的事在朝廷已非秘密,江西巡抚孙燧这些年曾七度上奏,指控南昌宁王有谋反之意,这七道奏折不是给宁王派人追杀送信者拦了下来,就是在京城被钱宁以权势及人脉截取,没有一道能交到皇帝之手。可是钱宁知道,这仍无法压制消息在朝臣之间流传。

可是京师至今始终未有人就宁王谋反的嫌疑上书告状。钱宁知道是什么原因:首辅杨廷和与不少朝官,也都收取了宁王府的贿赂,故此尽量把此事淡化。

有一个人却始终是钱宁最担心的:江彬。

——那家伙定然会用这事攻击我……

江彬肯定已知悉宁王有谋叛嫌疑。问题只在他到底掌握了多少钱宁与宁王府私通的证据。

一想及此,即使在四月天的宫殿里,钱宁的衣服底下仍是冷汗淋漓。

他当然不后悔收取宁王的贿赂——闪亮得令人眼花的金银财宝,世上谁可拒绝?他后悔的是自己涉足这么深。最初收了朱宸濠的钱财礼物,代价只不过是不时在皇帝耳边美言几句,赞赏一下宁王的谦厚仁德,之后收的财宝越多,钱宁干的事也就越大胆,先是说服皇帝,批准宁王府维持护卫兵力,后来更乘着神机营南下攻打武当之便,将一批禁军火器偷卖到南昌。

那一桩危险的交易里,钱宁赚了许多,现在却要担忧自己有没有命享受那些钱。钱宁最初以为,朱宸濠搞出这许多事情,不过是玩玩游戏,发一发皇帝梦,不可能成真,但如今形势,那个梦却越来越真实。

——他若真的在江西起兵造反,身在京师的我岂非首当其冲?……

钱宁前思后想,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促使宁王暂延或放弃叛乱。方法是:令宁王不必起兵也可能取得帝位。

对宁王而言,朱厚照这个皇帝有一个最大的可乘之隙:至今仍无子嗣。

这两年朱宸濠仍忍耐着未起事,其中一个原因是皇帝频繁出关。在满布危险的塞外,朱厚照难保有什么不测,其时无太子继承,宁王即有机会在乱局中,安排自己的世子兵不血刃地取得帝位,自己则当上掌握实权的太上皇。这样做宁王亦不必背上同室操戈、谋朝篡位的千古恶名。

然而结果令宁王甚为失望:朱厚照一次又一次安然从关外回来。

钱宁心里却仍有一计:熟悉皇帝性情的他,将趁陛下玩得最兴高采烈的时机,再次向其盛赞宁王,并劝说皇帝批准宁王世子到京城参加太庙祭典,以作嘉许。

钱宁秘密收买宫内太监,取得「异色龙笺」,预先写了嘉许的圣旨,准备在皇帝兴致正高之时,让其加上玺印,并马上派亲信的锦衣卫把龙笺送到南昌,以防其他人中途干预。这种特殊的「异色龙笺」,非同寻常,乃是皇帝赐赏监国时所用。宁王朱宸濠只要得此凭证,日后皇帝驾崩,他即可以监国身份出台,立自己世子为帝。

皇帝会活到多久,当然无人能确实知道。但有了这「龙笺」,至少应可稳住宁王,暂时不会动兵。而以钱宁近身观察,朱厚照多年来纵情酒色玩乐,身体未必能捱得了多久……

到时掌握皇座的人,换成与我深交的宁王爷,江彬你这混蛋,必定死无葬身之地丨

钱宁摸着密藏在怀里的「异色龙笺」,野心的光芒,在他双目中盛放。

◇◇◇◇

十天之后,皇帝果真隆重派遣三名使者驸马崔元、都御史颜颐寿及太监赖义,从京师出发前赴南昌。

然而使者所带着的旨意,却完全不是钱宁那美好的预想。

比使者更早出发的,则是宁王派在京城的密探。他们快马兼程向南昌直奔,要提早将消息带到宁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