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痛叫一声,揉揉头顶边道歉,一抬头,结果看见吕舜笑得份外温柔的笑脸。「舜哥,呃不,董事长。」她临时改口。
「董事长!」阿聪追在后头,看见晚下班的吕舜打了个招呼。
「这么晚才回来?辛苦了。」吕舜笑容温煦,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但是苏以蕗却觉得,好可怕……是错觉吧?舜哥的笑容竟有种笑里藏刀的感觉,看起来好阴险,不,不可能!舜哥怎么可能会有那种表情呢?她一定是太累了才出现幻觉!
「董事长来等订单吗?安啦,我出马,你有什么好烦恼的?」阿聪把带回来的订单报表,交给桂姐。
这些资料是一定得留在公司的,所以无论多晚一定得送回公司,否则第二天一早的出货会赶不上,货物的调度需要时间,晚一个晚上就会拖个两天,必须在午夜十二点之前搞定。
「最近出现几家跟我们公司类似的商品,反应也不俗,订单反映一切,该怎么让消费者认定品牌?除了销售通路得打点之外,企划也得再想才行。」吕舜笑笑地谈论公事,让阿聪认真的点头。
「那个……桂姐,我先下班了哦。」
苏以蕗趁阿聪被吕舜绊住,她轻声收拾自己东西,蹑手蹑脚的模样,像极了小偷。
桂姐眼睛扫向她,狐疑地挑眉。「以蕗,你干么鬼鬼祟祟?做错事情怕阿聪骂你?」
「嘘嘘、嘘嘘——」苏以蕗忙不迭挥手阻止,但是来不及了,阻止不了桂姐的大嗓门。
「喂,想走!没给我答覆你休想,我等一下还要回小黄咧,以蕗,你就给小黄一次机会咩,交交朋友又没有什么!」
「啥?」桂姐听见下属的话,就知道这家伙的媒人瘾又发作了。「阿聪,你又乱帮人牵线了,多管闲事!」
「我哪有乱牵线,桂姐你评评理,二楼的阿雅嫁得不错吧,她老公也是我牵的线,我看人很准的啦,哪里会错。」
桂姐一边在存储系统中输入进出货的订单量,听着下属的话,一边瞄向靠坐在她桌前的吕舜。
他跟他过世老爸一样,有一张牲畜无害的笑脸,可那笑脸正诡异的对着她手下最年轻的职员,也是他亲自带进公司的苏以蕗。
那种诡异的笑法,真是太不祥了!
「你少多管闲事。」
「桂姐,你自己看看,这丫头最近满面桃花,公司多少单身汉拚命打听消息,你也不是没有被问过,比起那些油里油气的家伙,桃园的小黄很不错啊,人又老实。」
啊,白痴。桂姐在心中默默哀叹。
「阿聪,你闭嘴,以蕗,你可以回家了。」她赶紧把小鹿斑比送出虎口。
「好吧,你回家问你妈妈,明天给我回答啊,臭小孩!」阿聪戏谑的伸手,揉捏苏以蕗日渐红润的脸蛋。
吕舜眼眯了起来。「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回家太危险,小蕗,我送你。」看似温柔,却不容反驳的语气,让原本还想笑闹两句的阿聪傻了眼。
阿靠,他忘记了,这丫头是董事长亲自带进公司,交到桂姐手上的,无论如何,她都是董事长罩的人啊!他是哪根筋不对,在董事长面前讲那些话,他找死不成?
呆呆的目送他们俩离开,阿聪呐呐的指着那两人背影,越看越不对劲,目瞪口呆的问:「桂姐,你那个表弟,该不会……」
意识到他无意间踩到了某人的逆鳞,简直吓死了,阿聪涎着脸问上司,希望从她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
「唉……」在信美待了很多年的桂姐,深深叹了口气,「你会不会太后知后觉啦?去年阿舜亲自把人带来,要我照顾,不是别人,而是我这个大表姐啊。」
桂姐是吕舜母亲那方的亲戚,桂姐的母亲吕舜要喊一声大阿姨,吕舜一直非常敬重这位大表姐,把她请到公司来,给她一个不上不下,但却权力极大的职等。
「哪里不好塞人,塞在我和你的手下,你还不明白?去年老董过世,阿舜刚接手公司,内部风雨飘摇,派系斗争还没摆平,他又急於把人带在身边,除了我们身边最安全,还有哪里安全?
结果你还帮以蕗牵红线,我突然觉得……我应该允许你上班喝点酒,起码不会这么冲钝……」再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阿聪,桂姐再度叹了口气。
看来最近会有人事调动,桃园的小黄是吗?真是糟糕了,大概会被派到大陆去吧,薪水绝对三级跳,但一年回台湾的机会,应该不超过两次……
他能够保持理智,开车没有超速撞上安全岛,还真是奇迹啊!
吕舜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不舒服,他做的不够明显吗?
公事公办?那当然是唬小蕗的,他才办不到,要是他办得到,何必把人带到公司里,硬是在最不适当的时机安插了一个对自己掌权没有益处的人,让人多做揣测?
更别提三不五时到她部门去关切,亲手喂她吃东西,带点小东西给她,送她上下班,宣示所有权,他都做得这么明显了,还有人不识相地觊觎他的人?
桃园仓储的小黄是哪一个?没有人告诉他,小蕗是他的人吗?
「阿聪对你赞誉有加,他很少夸人,前两年进来实力不错的新人,他也不屑一顾,现在却带着你四处奔波,把他的人脉介绍给你,这个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要好好学,知道吗?」
他一派云淡风轻的语气说话,只可惜,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泛白,泄露了他的情绪。
他不如表现出来的平静,温柔也只是假象。
「好,我会好好学。」苏以蕗愣愣的回答。
看着身旁开车的男人,跟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她却感到一丝丝的异样。
哪里不对呢?为什么生气?她做错了什么吗?
回到他们的家,吕舜打开家门,点亮灯。
「晚餐要吃什么?太晚了,随便弄点吃的,明天一早我要去香港……」他气得背脊僵直,但又无处宣泄他内心的愤怒。
好吧……他承认,他不爽得要命,想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人正觊觎他的女人,他就不爽。
「舜哥。」苏以蕗伸手拉住他的衣角,阻止他继续走。
那小到他随便一甩就甩掉的力气,却比千斤还要沉重,拉住了他,吕舜停下脚步。
「怎么了?」一回头,就看见她哭丧着一张脸。
「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苏以蕗紧张地问。「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晚回来,聪哥坚持要带我去应酬,我也没想到会搞到这么晚,你的电话我不是故意不接,而是那时候在跟客户吃饭,接起来很难解释——」
原本听到前半段,吕舜还觉得她傻得可爱,暗爽她有注意到他在不爽,但最后一句……让他压抑的火气一古脑地爆发。
「就说是你老公查你勤,很难解释?」吕舜阴恻恻地质问。
他此刻山雨欲来的神情,苏以蕗从来没有看过,一时惊呆了,怀疑她看错了人。
「还是说——你很在意那个桃园仓储的小黄?很想跟对方认识一下做朋友?」
完全是妒夫的口吻。
「我没有。」苏以蕗焦急反驳。「我根本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只见过一次面,时间又那么赶,我哪记得他是谁!」
「是吗?」她不记得对方的样子,而且还这么急切解释,看来,没有喽?
很好——不,开心太早了,刚刚阿聪不是说这丫头变漂亮了?最近很多人对她有意思,托阿聪探听?
仔细一看,可不是吗?
虽然一样不爱在脸上抹东西,但是她天生皮肤白,加上近来气色好,白里透红,眼睛亮得像是有星星在闪耀,笑起来更可爱了,这种天真无邪的样子,看在男人眼中,就是一副很好吃的样子。
吕舜突然觉得,让她在自家公司上班,根本不是就近水楼台,而是把一头可口的小绵羊,丢进狼群里。
「你还没有回答我,接我电话,告诉别人你老公查勤,很难吗?」不想没事,一想就觉得不爽,明天一早他得飞香港,接着转到深圳看新的厂房生产线,这下子没在她身边,她会不会笨到跟别人走啊?
他口气超坏,苏以蕗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不禁有些慌了,他这样就像是……像是……
啊?为什么要这么在意那个小黄?还有重复了两次,要对客户解释他的查勤电话,是「老公」打来的。
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进脑子里,可能吗?真的吗?
「舜哥,你在吃醋吗?」她拉着他衣摆,突如其来地问。「你……是不是有一点点、一点点的喜欢我?」她伸出另一只手,用拇指和食指拉出一咪咪距离。
吕舜一肚子的火在这一间之下,烟消云散。
看着她的脸上,完完全全没有掩饰对他的喜欢,想起她的战战兢兢、她的小心翼翼,吕舜感到懊恼——针对自己。
为什么要对她使心机?她看着他的眼神,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她的心在谁身上,为什么他会觉得这样还不够?为什么会觉得继续隐瞒对他们俩最好?
「我……」爱你,从你还是小女孩就深爱着你,看着你长大,等待你长大,希望你爱我,如同我爱你。
直截了当的爱语干么不讲呢?为什么会认为这样子才能把她留在身边?让她搞不清楚状况,对他有什么好处?
不,还不能,在他跟莲欺骗世人的谎言做个了断之前,全世界对他吕舜的印象,就是他是国际名模「莲」的男人。
他不能用这样的身份大方说爱她……
他承认自己一开始,就错了。
「你……笨蛋问题。」因为无法解释,也不知怎么解释,吕舜只能用最笨的方式解决他们的小小争执——吻她,吻得她忘了一切,无法用言语诉说的感情,用行动表示。
「我明天去香港,之后去深圳,有可能还会去广州一趟,最多十天,你……乖乖等我回来,听见了?」吕舜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耳边叮咛再叮咛。
苏以蕗又一次被他整得死去活来,但是内心不觉得空虚,反而有一点点窃喜。
舜哥没有承认,但是也没否认,只是一遍一遍的提醒她,要跟男生保持距离,这跟小时候不一样,不是大哥哥般的叮咛,而是男人对女人的占有。
靠着他的胸膛,聆听他的心跳,她嘴角漾着甜笑,沉沉睡去。
翌日,吕舜一个人都香港去了,她则乖乖上班去。
但是她不懂为什么,从她一进公司,有人看见她就叹息,尤其是那些最近老爱约她去唱歌、吃饭的男性员工们,原本眼睛大亮的朝她走来,但马上又泄气的叹息转身就走,边走边跟她讲说:「没事。」
没事才怪,大家都太奇怪了吧!
「以蕗,等一等。」
「李秘书?」在她送完邮件,正要离开时,坐镇在董事长办公室的美女秘书李肖玉开金口,把她喊回来。
「拿去。」李肖玉用手扶了一下眼睛,朝她递去一个粉饼盒,「遮一下。」
「什么东西遮一下?」苏以蕗略略歪头,一脸不明所以地问。
「唉。」李肖玉转过头去,很用力的叹了口气,然后摇头,打开粉饼盒,小巧的镜子面对她,对准——苏以蕗裸露在颈侧的吻痕。
「啊、啊啊啊啊——」她吓个半死,尖叫出声,吻痕的位置太高调了,就在她颈侧,出门前只看正面的她当然没有发现这个。
「我、我……」她总算明白为何大家看到她都要叹息,连聪哥都目瞪口呆看着她很久,然后垂头丧气的说:「我去叫小黄打消主意。」
「我知道,被蚊子叮,过敏。」李肖玉同情地拍拍她肩膀,为她找了个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烂借口。「快去处理一下吧。」
苏以蕗脸涨红,抓着李肖玉好心借她的粉饼盒就跑。
在她走后,美艳绝伦的秘书拉了拉过高的裙摆,慢条斯理的坐回办公桌前,执起电话,拨打给远在香港出差的大蚊子,开口就骂,「你真的很变态,还很幼稚耶。」
而远在香港的吕舜,才刚刚下飞机,搭上分公司派来的座车,听见得力助手用这么愤恨的口气指控他,他笑出声来。
能传到让他八风吹不动的冰山美女秘书那儿,还忍不住打电话来骂他变态,那就表示,全公司都知道了吧?
很好,最好全公司都知道,她名花有主,别人休想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