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羡的眼睛也被那篇血红蒙住,周遭的景物都笼罩在其中,什么也看不分明……
她睁开了眼睛。
她睡在含章殿的牙床上,头顶是秋香绿的帐幔,鎏金镂花熏球摇摇晃晃,让她眼前一阵眩晕。
她从那个可怕的梦中挣脱出来了。
大大地喘了口气,她这才发觉自己额头上满是冷汗,浑身也是一阵冰凉。
这一切,都要归咎於那个梦境,实在是带给她太多的震撼。
原来上一世,自己死去没多久,景馥姝的事情就被揭露了。她费劲心血,害了这么多认命,最终也没能得到她渴望的男人。不仅如此,她还让他恨她入骨,并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天道轮回,这便是报应。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如同被当头泼了盆冷水一般,另一个想法忽然涌上她的心头。
如果说上一世,薛长松可以在太后驾崩几天之内,便察觉出其中的问题,这一次为何会冲冲不能发觉?甚至於在自己的慎重拜托之下去仔细查探,也依旧一无所获。
这当中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耳边又响起适才柳尚宫的那番话,“您怀疑贞贵姬谋害太后,可您的怀疑究其根本,只是因为您做了一个梦。除此之外,什么根据都没有。其实,奴婢很早之前就在揣测,会不会根本没有这么一回事……。”
也许,她是对的。
景馥姝谋害太后,这是上一世的事情。自己在一年多以前做了那个梦之后,便坚信这一世她还会这么做。
可她一直忽略了一点,那便是重活一世,很多事情都改变了。譬如这一次,邢绾的孩子没有流掉,自己也没有被处死。
那么有没有可能,景馥姝,也没有毒害太后?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仔仔细细在心中分析,越想越觉得有很多从前被自己忽略的疑点。
上一世时,她是犯下大错的废后,太后因此而大动肝火,陛下也忙着处置邢绾失子一事。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长乐宫的戒备自然会松懈一些,景馥姝给太后下毒也会容易许多。而在太后驾崩之后,张显也能顺理成章地把这个事情归咎到她的身上,说太后是被气死的,引得皇帝迁怒於她。
可这一世不同。
她不仅没有落入她的陷阱,甚至还有复立为后的希望。长乐宫处处都是有条不紊,不曾有一丝忙乱。在这种局势下,景馥姝想要在太后的膳食里动手脚,实在是机会渺茫。
难道说,这一次太后真的是如御医所说,是因心力耗损过度而亡?
她觉得头一阵疼痛,千头万绪交缠在一起,恨不得剖开了它才好。
柳尚宫在外面听到她的闷哼声,忙挑开纱帘进来,关切道:“娘娘,你哪里不舒服吗?”
顾云羡一把抓住她的手,“你现在就去太医署,传薛长松过来!立刻。马上。”
两盏茶之后,薛长松跪坐在含章殿内,对面是仪容端庄的顾云羡。
“本宫此刻请薛大人过来,是想最后询问一次,数月前本宫拜托大人之事,是否仍无结果?”顾云羡神情平静,然而心却绷得紧紧的。
薛长松神情中有淡淡的歉然,“然。微臣不曾发现什么。”
意料之中的结果。
她深吸口气,慢慢道:“那么,敢问大人,太后生前所服用的药中,是否参杂有草乌?”
薛长松闻言有些意外,“原来娘娘也熟悉太后的药方。”点点头,“确实。草乌可散寒祛痛,对太后的身体有益。不过……。”
“不过什么?”顾云羡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不过从永嘉三年一月起,太后的病情有所变化,疼痛不再那么明显,加之草乌也含有微毒,久服无益,所以臣等商议之后,便将其从药方中剔掉了。”
顾云羡万万没想到他会给她这么个回答,一时愣在那里。
薛长松见状有些奇怪,试探道,“娘娘?”
顾云羡努力控制住自己,尽量口气和缓道:“所以说,太后驾崩前那两个月,根本不曾服用过草乌是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