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来去学校,坐进车里才发现车没油了,正巧白靳出来,她喊他:“阿靳——”
白靳回头,就见车门大开,发动机还着着,她就从车门里探出了半个头,笑吟吟看着他。
没等她开口,他过去,直接把她的车钥匙拔了下来。
车熄了。
“你干嘛?”芷荞都懵了,原本要说的话都忘了。
“我才要问你干嘛呢?”他把车钥匙在手里掂了一下,“要是刚刚刹车松了一下,你是不是要连人带车飞出去啊,还车门大开的。”
芷荞说:“我就是喊你一声,怎么会松?”
但也想着他是关心自己,不计较了,只是笑道:“我车没油了,你油卡借我一下呗。”
白靳探头,往她油表上瞄一眼。
果然都到借用燃油位置了。
他呵一声就笑了:“你求我啊。”
芷荞:“……”
他眼睛里是兴味的光,目光却很温文,见她垮下一张小脸,不跟她闹了:“楼里呢,等我一下。”
转身返回屋内。
芷荞在原地等了会儿,就见一身常服的他利落地出来了,修长的手指间夹着张油卡。
她笑嘻嘻地伸出手,要去接。
他作势要给她,可在她的手指快够住的时候,又猛地抽回了手。
再递出,再缩回,每次都在她快拿到的时候,飞快收回,来往几次,她都怀疑他是在耍她了。
“不给算了。”她发动车子要走了。
他才从窗外递进来,人靠在车窗上,跟她笑:“不闹了,路上小心。”
隔日休息,芷荞的画廊也开张了,约好了杨曦一块儿过去,沈遇、白靳几人也来帮她剪裁。
一大早,鲜花就源源不断地送过来,几大车几大车的。
芷荞笑得合不拢嘴,不住作揖感谢。
沈遇摆摆手:“要谢你就谢阿靳吧,是他让我……唔……”
后面的话他没来得及说出来,被白靳一肘子顶了回去。
沈遇捂着肋骨,痛得龇牙咧嘴,蹲到地上。
白靳若无其事,跟她们说:“大概是中午吃太多了,胀得难受呢。”
沈遇:“……”
什么叫塑料兄弟情啊,这就是啊。
画廊很大,是回形的,沈遇还特地给她请了几个店员,帮着打理。芷荞看一下,说:“不用这么多人吧,反正也是弄着玩玩,又不赚钱。”
“哪能啊?姐姐你的地方,怎么说也得有点逼格啊,就算不赚一毛钱,场面也得撑起来啊。”
芷荞的脸有点黑了:“你怎么知道我赚不了一毛钱?”
沈遇忙自打嘴巴,干笑:“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杨曦说:“他就是那个意思。啧啧,就你赚得了钱,咱们都赚不了是吗?”
沈遇可不怕她:“别人我不敢说,你肯定赚不了,还得是血亏那种。”
杨曦咬牙切齿:“沈遇!”
沈遇:“喊爸爸干嘛?”
眼看杨曦要扑过去打他了,芷荞忙挡在中间劝起了架,跟个保姆似的,一会儿安慰这个,一会儿又安慰那个。
她性情温和,说话做事不愠不火,让人感觉很舒服。
两人这才消停了。
后来,沈遇和杨曦都走了,芷荞喊几个店员把花搬到外面去,她自己拿着抹布把已经抆过的地方再抹一边,查漏补缺。
后来发现过道里有一盏灯坏了,她搬来椅子,使劲去够,奈何身高不够,很是勉强。
够了老半天,差点还摔下来。
有人踏上椅子,把她手挤开,轻轻松松就把那灯泡给拧了下来。
芷荞回头一看,是白靳。
她有些诧异:“你还没走啊?”
白靳没回答,从桌上顺了新的电灯泡,轻松就给装上了。
“谢谢。”芷荞说。
“不用。”
他就是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芷荞想了想,说:“我这边还要忙呢,要不,你坐会儿?”
白靳点点头,去一边抻了张椅子坐了。
芷荞看他一眼,他在低头玩手机,微微岔开着腿儿,嘴唇有些自然地抿着。因为常年锻炼,小臂结实,手腕的关节很粗,有凸起的青筋,透着力量感。
这椅子的空间对他而言太小了,像是随时都要被压垮似的。
白靳身上总是有种少年感,低头做事情的时候,眉宇间有点沉默、有些不羁,骨子里生来的叛逆。
像是感受到她的视线,他抬了一下头,眼中带了那么点儿戏谑:“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吗?”
芷荞摇头,摸着下巴思忖:“我只是在想,你今年几岁了。”
“我比你大两岁。”
“哦,那就是27了,老男人了。”
白靳:“……”
他都乐了,哂一声,却没说什么。
芷荞随即笑道:“不过瞧着跟二十出头似的。”
白靳继续呵呵,不为所动的模样,但是嘴角泄出的笑意却很透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门口响起脚步声,芷荞跟他打了个招呼就去了前面。
展厅入口,站着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女生,短发、模样清秀,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似乎是附近大学的学生。
她身边是一个男同学,可能是她的同学。
两人四处张望,还有点紧张,似乎是第一次进这种地方。
“这儿是卖花的吗?”罗雯问李俊。
李俊踯躅:“不知道啊,不过,看这装潢,应该不便宜吧,要不我们还是换个地方?”
罗雯说:“都换了好几个地方了。”
两人正低声商量,有个挽着头发的年轻女孩走出来,问他们:“要买画吗?”
李俊循声望去,原本不经意的,这一看,心里一声“卧槽”。
这是哪个明星吗?还是前面北影的校花系花,长这样也太过分了吧?
芷荞自我介绍说:“我是这家店的老板。”
两人震惊了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笑着说,他们先看看。
芷荞摊开手,示意他们请便。
她原本还有点紧张,毕竟是第一次开店,但是,看到他们比自己还紧张后,反而轻松了很多,帮着介绍一些画。
这儿的画,大多是她自己画的,也有一些是沈遇帮她高价买来的“大师作品”,为了撑场面。
两人看了会儿人,很是惊叹。
罗雯说:“老板,这些都是你自己画的吗?我也学过画画,你画工真好。”
芷荞说:“谢谢。有喜欢的吗?开业第一天,买一送一。”
“这么好?”
两人心动了。
询问了价格后,居然价格也不贵,爽快地买了两副回去。
交流中,芷荞知道了他们是隔壁农大的学生,她笑了笑说:“这么巧,我是华大的。”
“你是华大的?”李俊诧异了,“是学姐吗?我是计算机系的,你是哪个系的呀?”
芷荞说:“我学医的。”
李俊想当然:“原来是医学院的学姐呀。”
又聊了会儿,到底是不熟,两人告辞了。
临走前,还大力保证,肯定会帮她宣传宣传,祝她生意兴隆,云云云云。
芷荞笑着,把人送走。
一回头,却见白靳就在自己身后,她吓了一跳:“你走路都没声音啊?”
白靳说:“是你忙着招待顾客,压根就没注意到我。”
芷荞笑:“那是我的不是了,走,我请你吃饭。”
“好啊,那我可得好好宰你一顿,陪你一下午了。”他笑。
芷荞就不乐意了:“什么叫‘陪我一下午’啊?除了装电灯泡,你明明什么都没干好不?”
白靳的唇角隐隐含着笑,却没跟她杠。
芷荞说:“我这边还有点事情,你去前面路口等我吧。要是饿,先买点东西填填肚子。”她上下扫他一眼,“膘肥体壮的,就是吃粮草也是我的两倍。”
白靳一挑眉,漫不经心地把双肩包甩到背上:“这叫动能大,干的也多,不像有些人,手无缚鸡之力。”
“你快走吧你!”芷荞推着他的背把他赶出去。
白靳回头一瞅,她已经把屁股对着他了。
……
大约十五分锺后。
农大和北华就只隔一条街。
而这条街,就是学校后面有名的小吃一条街。每天一放学,人满为患,奶茶店、烧烤摊……应有尽有。
白靳单肩提着书包,已经在路口站了好几分锺了。
是吃榴莲味的蛋挞好呢,还是草莓味的好?
是吃蛋挞呢,还是吃面包?
他感觉脑子一团乱。
外表冷酷的、人高马大的中南海保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毛病——选择困难症。
他表情严肃,站在人来人往的人群里,无论是极高的个头、还是英俊硬朗的面孔,都极为现眼。
身边不时有路过的女生在偷看他。
但是,她们绝对想不到,他是在纠结这种问题。
“哥们儿,你都在这儿站了半个小时了。”身边有人调侃他。
玩世不恭的语气。
白靳正不爽呢,这语气,就如点燃了□□桶的最后一根线,他满脸不耐地转头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白生生的小脸。丹凤眼,有点风流地上扬着,笑起来,唇边露出一个小梨涡,很是古灵精怪。
白靳一腔怒气,不知道怎么,看到她就散了。
他失笑:“存心吓我呢?”
芷荞指指他:“哥们儿,你堵住路了。”
白靳四下一看,果然,身边不知何时推过来一辆运鸡蛋的板车,挡住了左边道路。而右边,正好被他挡住。
有不少人都在看他。
他白净的脸有点红,连忙让开位置。
但是,嘴里却不愿意承认。
芷荞“噗嗤”一声笑了:“想好了没,吃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
“看你表情就知道了,一脸纠结,还要装作冷酷的模样。”
白靳摸了摸下巴,有点儿不适:“有这么明显吗?”
芷荞:“要我掏面小镜子给你看吗?不过我没有小镜子,你要是非要照,我可以去路边的录像店里给你买张光碟。”
“得咧吧你。”白靳哂笑,又想起上学时的事儿了。
以前,沈遇那厮不就常这么干吗?
明明那时候长得不怎么样,脸上一天生三颗痘痘,却自恋得不行,非要买一张光碟藏在书桌里,一天掏出来照个十几次。
每次还摸着痘痘问同桌:“怎么样,哥哥帅不帅?跟昨天比,帅不帅?”
后来,还是由容芷荞拍案决定,两人一起吃面了。
虽然是秋日,拉面馆里还是很热,窄小的店里,两把电风扇呼啦啦吹着,把后厨的帘子都吹得飞起。
当着白靳的面,芷荞掏出一把小电扇,开着了,对着自己微微吹风。
她舒服地眯起眼睛。
白靳轻笑,抽了筷子拿湿巾抆拭:“你倒是挺精致的啊。”
“我可是精致女孩。”
“那么精致女孩,可以把你涂到嘴巴的口红抆一抆吗?”
“我口红涂出来了?”芷荞大惊,连忙掏出小镜子,对着自己的嘴巴照。可照了老半天,都觉得挺完美的。
她怼他:“你耍我啊?”
他挑起半边眉毛,手肘自在地叠到桌面上:“只有脑子不灵光的人才这么容易上当。”
“呵呵。”
后来白靳送她去宿舍,一直送到楼底下。
杨曦目送他远去,搡搡她胳膊:“你这二哥也是个极品啊。”
她说得猥琐,芷荞抖了抖鸡皮疙瘩:“正经儿你,别满脑子黄色思想。”
“你二哥有女朋友吗?”
芷荞不屑:“他就是个棒槌,别看人高马大人模狗样的,脾气可不怎么样,还老爱怼人。这样还能找到女朋友?”
“那还真是个单身的命。”杨曦说,“帅哥果然只能用来欣赏,实际上一无是处。”
她话锋转的倒是快,芷荞笑了:“大多时候你挺糊涂的,想不到,有时候还是挺清醒的嘛。”
“你这夸我还是损我啊?”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呗。”
“……”杨曦幽怨地看她一眼,“认识的知道你是学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中文系呢,玩文字游戏这么6,学医真是屈才了。”
芷荞咂舌。
跟白谦慎呆久了,口才难道也厉害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总是不经意想起他,虽然嘴里不说,心里却无时不刻不在想着,思念着。
不过,像她这样不擅长表达又敏感细腻的女孩,总不大乐意表现出来,或者说出来。
“想什么呢?”杨曦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没什么。”她甜甜一笑。
罗雯是农大的,就在北华大东校区的对面。
两人在岔路口分道扬镳,李俊就独自一人走回了寝室。正好,宿舍里其余三人都在,他把买好的薯片扔了过去:“自己分,甭客气。”
这三只禽兽当然没直接,直接一人一包就瓜分起来。
李俊又急了:“畜生!给我留点儿啊!”
其余三人一块儿笑话他,嘴里说着“肯定给你留着的,放心放心”的话,手里、嘴里的动作却一点儿不“让人放心”。
不一会儿,薯片就只剩下了一包。
李俊拚了老命给抢了出来。
另一哥们儿拿来了自己晚上买的几罐啤酒,一人一罐分发了下去。
几人就这么一口薯片一口啤酒地吃起来,顺闲聊几人。
男生寝室的聊天内容,其实和女生寝室大同小异,无非是哪个女生漂亮,哪个女生身材好,云云云云。
一哥们儿说:“要说咱们学校,还是张萱萱最漂亮。”
另一人道:“这不废话吗?她要不漂亮哪儿能当选系花?”
“就是,张萱萱长得确实不错。”
“何止是不错,身材也特好。”
“就是高冷了点,不过,美女总是有点傲气的嘛。”
……
李俊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张萱萱吹得天上有地下无,心里就不得劲。
倒不是他对张萱萱有什么意见,不过,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总喜欢出点儿风头,发表点儿不同於旁人的观点。
尤其,他今天在画廊见了那个女生后,张萱萱那种程度的,已经不能称之为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