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快毕业了?打算做什么?”吃完面,白靳忽然问她。
芷荞停下吞咽的动作,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也问这个问题?”
“还有谁问过这个问题啊?”
“大哥啊。”
白靳夹着面的手一顿,过了会儿才重新送入嘴里,也不说话了。
芷荞也没多想。
附近有手机店,两人进去逛了一下,芷荞给自己换了个钻石壳。
白靳只瞅了一眼,嗤笑:“花里胡哨的。”
表情有点不屑。
“呦,你挺能的啊。”芷荞白他一眼,心情正好,不跟他计较。
一路上,她都拿着手机翻来覆去,很新奇的样子。
以前都买的透明壳,还没买过这种呢。
容家父母都是有点古板的人,坚持上大学前不让她碰手机,说是会影响学习。所以,芷荞还真没怎么玩过手机。
到了家里,白靳想起来忘记买酱油了,叮嘱了她一句又出了门。
芷荞实在无聊,见庭前有几盆植物挺好看的,蹲下来仔细观察。
叶子嫩绿嫩绿的,就是不开花。
这个季节,应该是花开得最茂盛的。
这么想,她心里有点遗憾,从屋里取了洒水壶,对着几盆花洒了起来。
白靳回来时,就看到了这么一幕,脚下生生顿住:“你在干嘛?”
小屁股仍对着他耸了会儿,她才转过脑袋,拿着洒水壶蹲在那里,瞅着他:“浇水啊。”
语气理所当然。
白靳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
她还是敏慧的,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蹲在那里,无辜地看着他。
半晌,听他说:“牡丹花不能浇太多水,你知道吗?”
“这是牡丹啊?”她举起一盆,在他跟前晃了晃。
“放下它。”
“哦。”芷荞被他的严肃态度吓到了,连忙缩去一边,就见他弯腰检查了会儿。
为了透气,这些装牡丹的盆栽底下都是中空的,可这会儿,他举起一盆,底下就哗啦啦流下一大把水。
白靳:“……”
回头,她跟他大眼瞪小眼。
白靳把花放下:“以后别碰我的花。”
她兴致又高起来,凑在他身边问:“原来真是你的花?养这么多花,你是花痴啊?”
女孩身上,有种淡淡的馨香,像是水果的香气,还有阳光下晒过的味道。
清新怡人。
“别离我这么近。”他不大自在。
“……哦。”她转身跑远了。
白靳抬头望去,正巧瞥见她撅着的嘴巴,都能挂仨油瓶了。
——啧,还委屈上了——他扯了一下嘴角。
……
白靳栽培了多年的牡丹花,果然,意料之中地死了。
之后,他起码有两天没跟她说话。
芷荞淹头搭脑,回头戳戳杨曦的胳膊:“牡丹花不能浇水吗?”
杨曦点头:“很容易烂根茎的。”
“你不早点告诉我。”
杨曦:“……你有问过我吗?”
“对了,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你也养过吗?”
“我老家菏泽的,旁边就是一个牡丹培育基地。”
她的眼睛亮了:“可以给我搞几株运过来吗?”
“小事儿。”
“我爱你。”芷荞抱住她的胳膊。
杨曦非常鄙夷:“你的爱就值两株牡丹。”呵呵。
这日回家,白靳就看到她拿着手机在家门口嚷嚷:“什么,不让进?为什么呀?你们没报门牌号?那你们就报啊……”
她看到了白靳,语气自然弱了下来,“……你们等一下,我马上过去。”
“你干嘛呢?”白靳看着她。
芷荞说:“我同学送了我两株牡丹,我让他们运进来,但是,外来车辆不给进,我又不能跑门口去给一盆盆搬进来吧。”
“等一下。”
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於是,那辆蓝色的小卡车顺利开了过来。
一盆盆花进了院子。
她的脸上重新洋溢起笑容。
夕阳映照下,白皙的小脸泛着橘黄色的暖光。
很是生动。
白靳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唇角弯了弯。
晚上白谦慎回来,就见两人一块儿蹲在院子里,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脚步顿了一下,笑道:“你们忙什么呢?”
芷荞和白靳站起来,脸上带着笑,过去拉了他:“大哥你看看我种的牡丹花,杨曦帮我运来的。”
白靳的目光落在她主动牵着白谦慎的那只小手上,顿住。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对大哥的喜欢已经不加掩饰。
白谦慎不在的时候,他跟她相处融洽,像一对欢喜冤家,也像是最好的朋友,可白谦慎一回来,她骨子里那点儿跳脱都会收敛起来,变得小鸟依人。
哪怕他不严肃的时候,她在他面前也特别乖,很听他的话。
而他白靳,就像一个局外人。
“阿靳去你哪儿?”白谦慎在后面喊他。
白靳头都没回,懒洋洋地摆了摆手:“无聊,出去转转。”
芷荞说:“甭理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白谦慎说:“你挺了解他的啊。”
芷荞不是个多想的人,可他这句话,确实好像含有别的意思。
她怔了一下,看向他。
白谦慎依然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修长挺拔地站在她面前,丰神俊朗。只是,他的笑容里多少含有一些深意。
她的脑子转了一下,才有点意会过来。
但这种想法只是在脑子里一转,便觉得荒诞得可以。
“阿靳就像我哥哥一样。”
她以为这样可以打消他的疑虑,谁知,他说:“我不也是你的哥哥?”
芷荞:“……”
“芷荞,你懂哥哥和不是哥哥的区别了吗?还是,你把我们当成一样了呀。”
“当然不一样了。”可要她说怎么个不一样法,她也没办法形容,只是抓着他的手说,“你们是不一样的。”
“是不一样。”白谦慎说。
心里却道,你在他面前,永远最自在、自我。
……
礼拜六,顾惜晚突发奇想,要带芷荞去逛街。
芷荞愣住:“逛街?”
虽然顾惜晚对她不错,也总是给她买衣服买珠宝,可单独和她呆一块儿的时候,其实芷荞并不是非常自在。
顾惜晚点点头,又转头,看向叠着腿坐在沙发里闲适翻书的白谦慎,冲疑一下,道:“谦慎也一起去吗?”
白谦慎放下书,看向她。
目光温和。
顾惜晚说:“你好久没跟阿姨一起去逛街了。”
芷荞看她一眼,心里想,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顾惜晚其实是有点欺软怕硬的,对於白谦慎,她多少还是存着一些忌惮和讨好。
这些年,她心里也明白,未来这个家,是这个长子当家做主。
虽然他脾性温和,骨子里却是个很强硬的人。
顾家只是经商之家,在日益强势的白谦慎面前,委实不够看,白靳又是个闲散惯了的。
白谦慎想一想,对她笑笑,起身说:“好,那我去换件衣服。”
“快去吧。”
顾惜晚叹了口气,像是跟芷荞在说:“他跟他爸,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实际上,关系并不好,只是客套罢了。”
芷荞谨慎,没有搭话,只是低眉敛目地垂着头。
顾惜晚又说:“很早以前,他就把心里那扇门给关上了。打从心底里,他就不接受我,也不接受他爸。所以,霈岑申请调去了丰台那边的驻地。其实,也是不想父子俩一天到晚见面的尴尬。”
顾惜晚抓着她的手,又说道,“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芷荞,你有空就跟他多说说话,啊?”
芷荞不能拒绝,也不想拒绝,只觉得他这样拿腔拿调的,多少含了一丝威慑和压制她的意味在里面。
尤其是抓着她的那只手,用了不少力道。
红色的指甲艳红,像是艳女的手。
芷荞屏息,乖巧道:“嗯。”
后来坐车出去时,她还在心里思索着。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这样的愁苦犹豫也到了脸上。
白谦慎看她一眼,抓了她的手,慢慢叠在掌心里:“你怎么了?看着心事重重的样子。”
“有吗?”她惊醒过来,看向他。
他点点头,面上波澜不惊:“要不要我掏面镜子给你,让你好好照一照。”
“哥,你好讨厌啊!”她捶在他身上。
白谦慎捉了她的手:“好了好了,别闹了,我头有点痛。”
“你不舒服吗?”
“没什么,这两天有点忙,应该是没休息好。”他闭目养神,支着手,揉了揉眉心。
芷荞定睛望着他,目光有些贪恋。
“哥,有没有说过,你长得很好看啊?”她贴近他,笑嘻嘻地跟他说。
他睁开眼睛,眼中带着疑惑。
她招招手,偷偷跟他咬耳朵:“以前,我们大院就有很多女生喜欢你,还贿赂我,给我送礼物,让我给你塞情书呢。”
“是吗?”他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不为所动。只是,眼神有些凉。
他看着她,讶异於她的毫不在意。
可是渐渐的,心里又有别的猜忌。如果真的在乎,怎么会侃侃而谈这种事情?
芷荞没注意,侃他:“美人到底是美人,难怪颠倒众生。”
白谦慎抓了她的头,把她按在大腿上:“涮起我来了,啊?”
芷荞推他:“放开我!”
白谦慎不理她。
这番打闹,前面的顾惜晚都看到了,侧转过身来,笑道:“谦慎很喜欢荞荞啊。”
白谦慎放开了容芷荞,对她笑笑。
顾惜晚知道他对自己有芥蒂,尴尬地回了头,心里又是一阵暗恼。
芷荞私底下扯扯他衣角,见他望过来,抬手遮着半边嘴巴,跟他耳语:“你别这样啊,怎么说都在一个家里。”
“我也没怎么啊。”
“你太冷淡了。”
白谦慎不想说什么了。
芷荞看他这样,也是叹气,拿手指戳戳他手背。
他不理她,她又戳戳。
还不理,她又戳。
他总是被她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叹气:“你到底想怎么样?”
芷荞嘀咕:“不怎么样,别对别人都这么冷淡,明明是个很温柔的人。”
她说得他身躯微震。
垂眸看了她一眼。
心道,估计也只有她才会这样认为吧。
可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
芷荞不解地看他。
总觉得这个人的眼底,有一种她读不懂的寂寞。
“你还小,懂什么?”
“不小了!”
他把她的脑袋按到怀里,双手环抱住她。芷荞的话,就这么被堵住了。
说不出来了。
“大哥……”
“就抱一下。”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顾惜晚望了后视镜一眼,心里宽慰。
虽然不是亲生兄妹,感情却特别好,比亲生兄妹还要亲呢。
两人举止合宜,就是抱一下,她倒没往别的地方想。而且,就算有什么,又关她什么事儿?
她只要她的儿子好好的就行了。
到了商场,顾惜晚直接带他们去了三楼的精品服装区。
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张萱萱和刘月茹母女两人。在刘月茹看来,顾惜晚的家境没比她好多少,一样的暴发户出生,要不是攀上了白霈岑,现在混得还不如她呢。
学生时代的时候,成绩还老是倒数。
她向来看她不起。
“巧啊。”刘月茹大手一挥,非常土豪地跟服务员说,“这件、这件、还有那件,都给我包起来。”
服务员满脸欣喜,连忙跟其余两个服务员低头包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