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年这招恩威并施,使得大夏京都不少官员不由称赞。
毕竟他们已经做好顾锦年严惩这三万读书人的后果了。
却没想到,顾锦年在关键时刻放了他们一马。
这一招可以说是恰到好处,眼下的问题不是解决这三万读书人就可以结束,而是天下悠悠之口。
如若顾锦年严惩这三万读书人,想来后果会很严重,而且会加剧矛盾。
现在就好很多了,该罚的罚,该放的放,以德服人。
只不过,顾锦年最后一句话,却耐人寻味。
他要赴宴。
谁都知道,孔家家宴,必然是一场鸿门宴,顾锦年过去,只怕讨不到好。
虽然他才华无双,可架不住各路大人物聚集。
说错一句话,或者做错一件事情,都会被无限放大。
城门之上。
杨开听到顾锦年要赴宴,不由出声。
“世子殿下,此番孔家家宴,只怕有些麻烦,文景先生已经说过,替你前往家宴,世子殿下安心悟道即可,没必要奔赴宴会。”
杨开望着顾锦年。
地位越高,其实越能知道孔家有多可怕。
所以他不希望顾锦年前往孔家,免得顾锦年又惹来一些麻烦。
“此番赴宴,我心意已决,杨大人的好意,本世子心领了。”
顾锦年开口,前往孔家赴宴,他已经想好了。
去做一个了结。
说完此话,顾锦年抬头望了一眼天穹之上的圣罚。
而后凝聚圣尺,没入圣罚之中。
当下乌云消散,不过这并非是化解圣罚,而是一种压制,将这异象压制住,只是早晚还会降下。
如何化解,就不清楚了。
圣罚消失,顾锦年也离开了城上,直接走出京都。
三万多读书人望着顾锦年,一个个沉默不语。
只是走了一会,顾锦年忽然止步,随后长长吐了口气,望着未知的前方,缓缓出声道。
“我寻清风去,昔年化龙归。”
他开口,道下自己的心意,紧接着运转道法,御风而去。
顾锦年想要行万里路,悟知圣立言之道。
他不想有太多牵挂,也不想被人监视着,魔道强者给了自己三枚令牌,倘若当真有危险的话,这三枚令牌足够自己化解危机。
再者,自己掌握圣器,孔家也不希望自己有半点损伤。
对於安危方面,顾锦年没有任何一丝担忧。
而随着顾锦年离开后。
京都也逐渐平静下来了。
很快。
这件事情也飞快传递出去。
相对比三万读书人聚集京都,顾锦年重新定义儒道之境的事情才是天下读书人关心之事。
以德凝气。
算是无声的巴掌,狠狠打在天下读书人脸上。
顾锦年敢用德设立第一境,倘若他没有德,也不配读书,算是自毁前程。
虽然依旧有部分声音充满着不服气。
可大部分的声音的的确确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锦年答应赴宴,喧哗之声确实少了很多。
三日后。
整个大夏京都安静下来了。
有部分声音,但不多。
而更多人则是好奇,孔家家宴,全天下人都知道,顾锦年此番前往孔家家宴,必然会引起一场争斗。
如此,所有人都期待着。
当然,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顾锦年悟道。
知圣立言,对於寻常读书人来说,或许不是什么大事,可顾锦年乃是儒道天骄,他的知圣立言,想来会很不一般。
可具体如何,还是要等顾锦年悟道结束。
此时。
一处山脉当中。
一道身影缓缓出现。
是顾锦年的身影。
这里距离京都一千五百里,三天的时间,顾锦年走到了这里。
这三天来,他逐渐感觉到圣罚即将要落下,即便是自己有玲珑圣尺也难以压制。
对於这个圣罚,顾锦年并没有畏惧,因为心中无愧,也不惧这种圣罚。
而这三天的时间,顾锦年也明白玲珑圣尺的作用。
自己重新定义儒道第一境后,玲珑圣尺也多了一种能力,可以凝聚德尺,倘若往后再遇到读书人,可以德尺削人才气,当然如果对方有德行,作用不大。
能对付一些心怀不轨之人。
并且,随着自己的儒道境界越强,影响就越大,重新定义儒道境界,对於后世读书人来说,他们要以德凝气。
而对於当代读书人来说,他们已经越过了这个境界,不受到影响。
可如若顾锦年成为大儒,可以彻底影响到整个大夏王朝,到时候大夏王朝所有读书人,无论是大儒还是凝气境的读书人,都必须要重修第一境。
倘若不重修,那这辈子也别想更上一层楼,甚至还会跌落境界。
而如若自己成为了半圣,可涉及整个东荒,如若自己成为了圣人,整个天下都会因此受到影响。
不过这些事情,顾锦年并不是特别关心。
眼下,他更需要关心的则是立言。
他需要感悟,获得诸多感悟,才能去立言。
立什么言,顾锦年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可他需要发自内心去立言,得上苍感应,否则只是空喊几句口号没有任何作用。
古今往来有多少读书人?编几句逼格高的言论还不容易?
但能得到上苍认可吗?
顾锦年的立言,则是横渠四句。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此言,震古烁今,可力压一切,使自己超脱在上。
但问题来了。
什么叫做为天地立心?
如若做不到为天地立心,又怎么来后面三句?
横渠四句,并非是并列关系,而是连贯之言,只有为天地立了心,才可以为生民立命,再去继承圣人之学,最终利用这些学问去开创万世之太平盛景。
否则,就是空喊口号罢了。
高山之上,顾锦年望着青山绿水,眼神当中充满着疑惑。
过了半个时辰后。
他带着这些疑惑,继续前行,与光同尘。
两日后。
顾锦年来到一县,县内三千户,人口不算多,北靠群山。
来往有些车马商贩,数量不多,略显贫匮。
这是孝县,距离京都接近两千里。
顾锦年穿着一件素衣,不想太过於高调,但因为容貌和气质,也吸引了不少目光。
面对不少人的目光,顾锦年显得平静,来到一处铺子中,点了两个菜一壶黄酒,找了个位置落座下来。
“客官,这是您的酒,请您慢用。”
掌柜端来小菜和黄酒过来。
顾锦年点了点头,随后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饮下。
酒味涩苦,只是很快一点点回甘,品质很差,对比京都内的佳肴美酒来说,十分一般。
不过顾锦年也清楚,不仅仅是大夏王朝的酿酒技术差,这天下几乎所有地方的酿酒技术都很差。
当然对比一些珍贵的美酒那就不一样。
宫内的佳酿,和王爷权贵府上的佳肴,基本上都是上等美酒,无论是口感还是味道,都不弱於前世佳酿。
说白了贵有贵的道理。
“等工部做好了相应工具,就可以酿好酒出来了,权贵们应当是看不上,但刚好可以供应给这些中层百姓和底层百姓。”
顾锦年又品了一口黄酒,心中如此想到。
这次出来悟道,顾锦年心里清楚,越是想着立言悟道,反而越有可能想不出一个之所以然。
必须要用平常心,就当出来游历一番,没必要强求。
两口酒入喉,顾锦年夹起一点小菜,细细品尝。
好在的是,大夏王朝还没有这么落后,部分佐料还是有,酱油辣椒之类的东西,虽然并不是特别好吃,但也不至於难以下咽。
只是就在顾锦年吃着小菜时。
一道尖声不由响起。
“你个老东西,整天到晚都在外面闲逛,这么大的岁数了,也不知廉耻,滚回家里去。”
尖声响起,引得不少人观望。
顾锦年也将目光看了过去,不远处街道上,是一名老人,满头白发,看起来已有七八十岁,杵着一根拐杖,走起路来略慢。
而他身后,跟着一名农妇,体型颇有些肥胖,满脸凶狠,指着老人大声怒骂,不顾周围人观望。
农妇身旁还站着一名六七岁孩童,拿着一个木制玩具,白白胖胖,也跟着大喊老东西。
众人看了过去,但很快又收回目光,铺子内更有人无奈道。
“这李家真是倒了血霉,娶了一个这样的媳妇。”
“老李叔也是苦,年轻的时候赚了点银子,置办些田地,本来可以安享晚年,没想到晚年被不孝子输光家产,结果还摊上这么一个儿媳妇,对他呼之而来,挥之而去。”
“听说老李的媳妇,都快八十,经常被她儿媳打,真是可怜啊。”
一些人开口,道出事情来由。
“还有这种事情?”
“这街坊邻居都不管的吗?”
听到这话,有些人看不过眼了,忍不住问道。
“管啊,怎么不管。”
“他街坊都去报官了,官府的人都来了,又能怎样?官府也警告过他们,可你有什么办法?”
“把这两个不孝子抓了?这两个老人谁来照顾?”
“清官难断家务事,没办法,人老了就是这样,遇到个孝顺后人,那还好说,至少老有所依,这要是摊上这种后代,还不如一头撞死。”
几人你一言我一句。
铺子内,顾锦年听后有些沉默,这帮人说的在理,清官难断家务事。
而且抓了这两个人也没用,大夏王朝可没有养老院,这些老人只能忍气吞声。
有什么办法?
街坊邻居最多只能说两句,总不可能把老人家接到自家来养吧?
而且街坊邻居要是说多了,对方只怕更加变本加厉虐待老人。
这种事情,其实并不少,而且很多。
“哪里有你这样的人啊,一口一口老东西,这是你爹,又不是你家奴隶。”
此时。
有行径的外乡人看不惯了,上前指责了一句。
可这不指责还好,一指责瞬间惹来争议。
“关你屁事?闲的没事干?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有你什么事啊?乡下佬。”
农妇开口,满脸的不屑,而且说话也特别难听,如同火药桶一般,一点就炸。
更绝了的是,身后的孩童,也跟着叫起来,显得凶神恶煞,看着都烦人。
“有病。”
“尔等这般行为,往后一定会遭报应。”
外乡人懒得理会,他也只是看不过眼,说了一句,但让他在这里跟一个妇人纠缠,他还是不愿意。
外乡人走了,但这个农妇依旧喋喋不休的骂着。
气不过的时候,更是看着前面的老人,更是破口大骂。
“你个老东西,还在这里慢吞吞走着,快滚回去,在这里丢人现眼。”
骂声继续。
老人沉默无言,只能低着头前行。
此时此刻。
铺子内的顾锦年丢了一枚银子在桌上,二两左右,而后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掌柜的看到银子,立刻走来,似乎也知道顾锦年想要做什么。
“客官,这事您别管,这家人就是这样的,而且还不止这家,您管不了,真管了,白挨一顿骂也就算了,回头这夫妻指不定心里有气,拿老人出气。”
掌柜看的出来,顾锦年明显就是看不顺眼,想要过去说上两句。
有好心他能理解,可他更明白的是,这事不是顾锦年能管的。
然而,顾锦年只是摇了摇头,他快步上前,径直来到农妇面前。
啪。
扬手就是一耳光扇过去。
这一巴掌力度很大,打的对方不由懵了。
下一刻,顾锦年朝着一旁的孩童,也是扬手一耳光。
力度上要收敛了一些,毕竟是孩子。
但也是一大嘴巴子。
刹那间,孩童哭了,捂着自己的脸,痛哭不已。
“你打我?”
“你居然敢打我,我要杀了你。”
挨了一巴掌后,农妇吃痛不已,等回过神后,她瞬间眼红,失去理智。
咚。
当下,顾锦年一脚踹飞农妇,直接踹的农妇倒退四五步,摔倒在地。
此时此刻,周围人不由惊讶,紧接着心中大呼过瘾,但也不由为顾锦年感到担忧。
毕竟爽是爽了,可后果很麻烦啊。
“身为儿媳,不敬长辈,满口脏污,尖酸刻薄,你还是人吗?”
顾锦年注视着对方。
这种事情,他不可能坐视不管,至於掌柜几人所言也是实话。
所以他会把这件事情解决干净。
农妇躺在地上翻滚,痛的直流眼泪,半天说不上一句话来。
铺子掌柜立刻上前,拉着顾锦年道。
“客官,您快走吧,待会官兵来了,可就麻烦了,这家人是出了名的难缠,你打了她,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掌柜好心,提醒顾锦年离开。
不仅仅如此,前面一直低头走的老人,看到这事,也不由缓缓走来,拉着顾锦年出声。
“公子快走,待会我跟官差解释,不然就麻烦了。”
老人明白,顾锦年是为他出头,故而他不希望顾锦年因此事受到牵连。
然而,顾锦年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就在这里等官兵到来。
的确,大夏王朝官府处理事情的速度还是很快,不到半刻锺,就有一些官差快速走来,为首是一名捕快,其余都是衙役。
人不多,七八个,飞快跑来。
“发生何事了?”
“怎么回事?”
“谁在打架斗殴?”
这些官差涌来,怎怎呼呼喊着。
“官老爷,这个天杀的东西,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啊。”
“大家伙都看着,是他打伤了我,还把我儿子打伤了。”
农妇翻滚半刻锺,看到有官差来了,顿时嚎啕大哭,指着顾锦年如此说道。
也就在此时,她丈夫也听闻此事,快速奔来。
是一个中年男子,看起来还是个读书人,穿着衣袍,人模狗样,听到自己妻子被人打,瞬间火冒三丈。
等看到顾锦年后,眼中的愤怒不由少了一些,倒不是认识顾锦年,而是从顾锦年的气质与长相,心中还是有点意识。
“你为何打我妻子?”
后者开口,有些愤怒的看向顾锦年。
“为儿女者,不孝也,该打。”
顾锦年淡淡出声,望着对方如此说道。
也就在此时,十几人出现,站在男子左右,手中拿着一些扁担或者是叉子,很显然是此人的朋友,过来撑腰。
“不孝?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不孝。”
“这还有没有王法?你街头随意殴人,今日你不给我们一个交代,就别想走。”
“官老爷,你们不能坐视不管,这种人一定要关押大牢。”
看到自己的朋友聚集,男子瞬间自信满满,也不惧怕顾锦年。
听到这话,为首的捕快不禁皱眉。
不过看到顾锦年后,这捕快也不敢嚣张。
“阁下,这人是你伤的吗?”
他询问道。
“让县令过来。”
顾锦年没有理会,直接取出秦王的令牌,也懒得废话。
看到令牌,捕快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脸色还是立刻一变。
“请大人恕罪,属下立刻通知县令。”
秦王令。
这可不是小东西,在大夏京都,这块令牌足可以横着走。
如此,捕快立刻动身,而周围围观百姓,却一个个惊讶不已,他们没想到,顾锦年还真是一个大人物,这下子有乐子看了。
至於这对夫妻,看到秦王令后,也不由色变,知道惹了大人物。
那些亲朋好友,则一个个将东西收起,有点不敢动弹了。
半刻锺后。
县令出现,火急火燎赶来,孝县的县令五十多岁,衣服都没有整理好,便急匆匆赶来。
来到顾锦年面前后,这县令立刻一拜。
“下官孝县县令,见过大人。”
“不知大人是谁?下官有失远迎。”
县令开口,他也不认识顾锦年,只能这样问了。
“这是秦王令。”
“我是谁你不用管。”
“我想问一句,此地名为孝县,但却有如此不孝之人,你身为父母官,却不管不问,该当何罪?”
顾锦年再度拿出秦王令,随后瞥了一眼对方,随后如此问道。
“回大人,并非是下官不管,而是他们夫妻二人生性劣根,冥顽不灵,县衙内也多次警告,可清官难断家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