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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央展开双臂,环住箜篌,调整心绪后,气势昂扬地弹了一曲铿锵激越的《十面埋伏》表示召唤。召唤罢,复走去墙边贴上耳朵听动静。

这时候门被推开,褚怿来了。

容央扭头,对上他黑夜一样寂静的眼,不动生色地袖手站直,道:“这就回来了?”

褚怿低着眼:“都十面埋伏了,还敢不回吗?”

容央哼而不言,等他走近,蓦地看出他脸色有点严肃,那点促狭的小心思不由收起来,道:“怎么了?”

褚怿搂她在美人榻上坐下,下颔抵在她香肩处,静默片刻后,把方悫刚刚提的事情讲了。

容央愕然变色。

蓟州乃是贺家军的心腹之地,更是大鄞抵御外敌南下的重要关城,在大金归还燕云十六州赋税大权这一敏感又关键的档口,贺家人非但不对外严加防范,反而走漏如此重要的军情,这要是给贼人得逞,那还了得么?!

容央胆寒,思及贺家军的当家人——忠武将军贺平远,心中更是百感交并。

三年前离开汴京时,官家下旨传召上柱国萧绪之子萧文玉入京,照容央当时的推测,这势必是把赵慧妍赐婚给萧文玉的前兆,但而不知为何,半年后,传至易州的婚讯就变成了——忠武将军贺平远尚恭穆帝姬赵慧妍为妻。

至於那奉旨入京的萧家玉树公子,则只是在皇城里打了个转后,便领着一份八品文散官的任状,继续回金陵吟风弄月去了。

那时,获悉婚讯的容央还很是震愕,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发生这样大的转折。如果贺平远是赵慧妍的首选,那官家就不会下旨传召萧文玉,给赵慧妍、贺平远赐婚的决定也不会下得这样的慢。后来想想,“物之反常者为妖”,依照当时的局势,横生波澜的原因恐怕只是——福宁殿中的那一位从中作梗了。

吕皇后想利用赵慧妍联姻贺家,拉拢军方,可赵慧妍偏不遂其意,眼看着萧文玉奉旨入京、褚怿承爵忠义侯,吕皇后再不动手,就必然眼睁睁看着一大军权离自己而去,贪权如她、心狠如她,又如何能甘心呢?

容央思绪纷纷,一面慨叹赵慧妍之不幸,一面又困惑於贺家眼下的境况。照理说,吕皇后既已成功跟贺家军结下姻亲,就该对其用心栽培,助其成为日后辅佐赵安、对抗赵彭的重要势力。可如今两三年过去,贺家军谈不上蒸蒸日上,反倒曝出走漏军情这样的丑闻……究竟是贺平远这一当家人不够争气,还是吕氏故布疑阵,暗藏阴谋秘计?

容央锁眉喃喃:“不会……”

再怎么的阴险,再怎样的阴谋,也绝对不能贩卖军情,这条危及国祚的底线,吕皇后不可能不清楚。那么,导致这次贺家军情报泄露的原因,便只可能是外敌潜入,或是……

——贺家内部有人叛国了。

容央悚然抬头,对上褚怿那双同样深冷凛冽的眼,心脏遽然剧烈撞动。

“官家知道了吗?”

褚怿摇头,静了一静,缓声:“我让方悫画下持图人的肖像,事后会派人去查。至於京城那边……”

布防图肯定是要拿去跟贺平远确认的,若褚怿没有记错,贺平远眼下还在汴京城里待着,要把这事儿查个水落石出,少不得就要回京一趟,但是……

容央看出他的顾虑,出声道:“交给赵彭去办吧。”

褚怿敛神。

容央笑笑:“朝廷正派人去燕州跟金人谈十六州的事,万一谈崩,我是说万一啊,抆枪走火的,谁知道这边会不会起战事?总之,你人坐镇在这里,朝里朝外,都多少安心一些,你自己办起事来,也不必瞻前顾后的……”